“我的幺幺好美,這身衣服很襯你。”
霍述向前,自然而然地牽起她的手,垂眸一笑,“戒指還沒戴上。”
他吩咐造型師將剩下的那枚蛋白石戒指取來,往林知言的左手套去——
左手中指,表示訂婚的意味。
林知言目光微動,倏地蜷起指尖。
她騰出另一隻手打字,麵容有些嚴肅:【你知道戒指戴在這根手指,意味著什麼嗎?】
霍述抬手屏退多餘的人,很輕地笑:“我還不至於連這個都分不清楚。”
那就是故意為之了。
林知言皺起描畫細致的眉:【你隻說,讓我做你的女伴。】
“未婚妻也是女伴,並不衝突。我記得你去求徐俊才辦事時,無名指上就戴著一枚戒指,說是可以擋桃花,幺幺今天這麼美,我更要絕了旁人的心思,不是嗎?”
霍述雲淡風輕地說著,輕而強勢地打開林知言的手指,將戒指套上。
他滿意地審視了一番效果,俯身斂目,在那枚霞光通透的戒麵上輕輕一吻,說:“我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霍述的人。”
溫熱的呼吸拂過手背,林知言仿佛被燙了一下。
而後泛起綿密的,針紮般的隱痛。
【所以在你心裡,戒指隻是用來宣示主權的工具,對嗎。】
她說,【就像給寵物套上刻有銘牌的項圈?】
霍述將她拉入懷中,用一種幾近天真的口吻說:“有區彆嗎?宣示主權和我愛你,並不衝突。”
林知言的眼睫陡然一顫。
他竟然說“愛”,可其實他心裡……根本就沒有真正的愛。
“我以前不知道‘愛’是什麼,現在好像有點懂了。我想要你,幺幺,想永遠將你綁在我身邊,無論戒指也好,項圈也罷,隻要能讓你長長久久陪著我,我都可以去做。我一度以為我生病了,結果醫生說我很健康,很奇怪,是吧?我不是個缺乏定力的人,可是每次看到你,我引以為傲的理智就會出現裂痕,發瘋似的想觸碰你、親吻你,就像這樣……”
霍述的手掌在她腰後遊弋,下移,修長的手指從她開叉的裙邊探入,帶起一路過電般的戰栗,“不能碰你的日子,我每晚都在回味曾經的過往點滴,那些幻想讓我上癮。沙發上,廚房裡,還有窗台邊,到處都有我們美好的回憶,那真是我人生中最美妙的日子。”
霍述大概心情不錯,這是林知言第一次聽他說這麼多話,然而每一句都如鞭影落在她的心間,僅存的尊嚴應聲而裂。
林知言感到臉頰一陣陣灼痛,翻湧的情緒幾乎要將她整個人燃燒殆儘。
她微微閉目,按住霍述試圖繼續的手,輕而緩慢地推開他。
然後用最平靜的眼神看著他,提醒道:【該出發了。】
坐上車,林知言斂著裙子歪在車門上看手機,將地址發送至小群裡,然後長按刪除。
不稍片刻,淩妃回了句:【五一節人巨多,星辰大廈那個路口全是遊客!】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林知言卻品出了幾分深意。
“上車了,怎麼還捧著手機?”
清朗含笑的聲音幾乎貼著耳邊響起,林知言眼皮不受控製地一跳。
霍述將西裝外套蓋在她光裸的肩膀上,溫聲說:“路口是有點堵,車開得慢,看手機會暈車的。”
林知言點頭,若無其事得關了手機。
霍述抬手將她的腦袋輕輕掰過來,枕在自己肩上。
林知言拗不過,隻好放軟身子,由著他去了。
四十分鐘後,車子到達酒會大樓下。
門童立即迎上來,為林知言拉開車門。
她提著裙擺下車,將西裝外套交還給霍述。然後在他期許等待的目光中,如周圍其他光彩照人的女伴一般,輕輕挽住了他的手臂。
走入金碧輝煌的大廳,林知言咽了咽嗓子,慢慢停下腳步。
“怎麼了?”霍述側首耳語,體貼地問。
林知言半天才從晚宴包中拿出手機,打字說:【肚子痛,我去趟洗手間。】
霍述微微皺眉,招手喚來女服員,“我女友身體抱恙,能麻煩小姐帶我們去趟洗手間嗎?”
“當然可以,很樂意為您效勞。”
女服務員微笑致意,朝林知言做了個“請”的手勢,“女士,請隨我來。”
林知言去衛生間,霍述就在外邊等。
洗手間是封閉式的,林知言在隔間待了會兒,然後從小盒子裡抽出一根衛生棉。
片刻,她洗淨手,整理好出來,霍述忙向前問:“好些了?”
林知言捂著肚子搖搖頭,似乎有些難為情的樣子,悄悄打字給他看。
霍述挑了挑眼尾,啞然低笑:“我還以為什麼大事呢,原來是這個。你之前太累了,神經緊張很容易造成痛經,如果實在難受,我送你回家,好好躺在床上休息一晚。”
林知言更用力地搖頭,打字說:【你去赴會,司機送回我去。】
“酒宴上那麼多人,少了誰不是玩?”
【可是這場酒會本來就是為你舉辦的,你很需要這次機會吧?】
霍述垂下眼,凝視林知言的容顏。
那雙含情脈脈的漂亮眼睛裡,仿佛藏匿了太多難以捉摸的東西,深沉得讓人難以直視。
“幺幺。”
他抬手將林知言耳畔的一縷碎發彆入耳後,神情自若地低語,“你就沒有彆的話想和我說?”
心中咯噔,林知言強自鎮定地抬眼,手指輕輕畫了個問號:什麼?
霍述看著她,許久,才忽的一笑:“你應該叮囑自己的男伴,就算孤零零一個人赴會,也不能答應彆的女人邀請。”
“……”
林知言如釋重負,眨了眨眼睫。
“去吧,我讓司機和韓揚送你。”
霍述牽著她的手,送她去門口。
台階上倒映著煌煌燈影,前麵是無垠夜色,身後是人間歡場。林知言就站在這道明暗交界的分割線上,輕輕鬆開了挽著霍述臂膀的手。
司機已經將車開了回來,林知言正要下台階,卻被拉住。
“幺幺。”
霍述單手插兜站在廳門外,一襲筆挺的藏藍色西服,頭發儘數被梳往腦後,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五官俊美,儼然一個風度翩翩的優雅貴公子。
他抬指點了點自己的胸口說,討糖吃的語氣:“口袋巾亂了,過來幫我折一下。”
林知言隻得折返,走到霍述麵前站定,將那方有些許鬆散的帕子從他上裝口袋裡取出,隨即微微一怔。
淺灰色的真絲手帕,帕子的一角繡了隻小小的粉白色兔子。
一針一線,都帶著她最熟悉的回憶。
一路上心不在焉,她竟然沒發現霍述胸口彆的是她贈予的那塊手帕。
片刻的失神,林知言加快手上的動作,利落地折好口袋巾,塞入他胸口的西裝口袋,霜白帶粉的手指一點點撫平口袋巾的折角。
額上驟然一暖,是霍述旁若無人的低頭一吻。
“說我的名字,幺幺。”
他握住林知言的指尖,指腹撫過那枚華麗的蛋白石戒麵,“我知道你會說‘阿述’,我們第一次睡時你就……”
林知言倉皇地捂住了他的嘴,唇線抿得很緊。
她並不想回憶那件事。
霍述得寸進尺地舔吻她的掌心,露在纖白手掌外的眼睛笑吟吟彎起。
“沒關係,等我回來再說也一樣。”
他含混的聲音悶在手掌下,格外性感惑人。
林知言呼吸發緊,忙鬆開手掌,許久,露出一個安靜的笑容。
大概許久沒見她笑了,霍述愣了一秒。
林知言趁機轉身上車,關車門時抬頭一看,霍述仍站在台階上看她,回以一個和煦的淺笑。
心口悸動,林知言定了定神,用力關上車門。
車輛緩慢啟動,將浮華光影拋在身後。
司機和保鏢沉默地坐在前排,仿若石雕。
林知言疲憊般靠在車窗上,咬唇深深吐息,片刻,拿出手機在小群裡發送消息。
然而等她再抬頭,卻發現了不對。
車輛並不是原路返回,而是換了另一條更遠的路。
【是不是走錯了?】
林知言輕拍保鏢的肩,將手機麵向他。
“沒有走錯,星辰大廈那邊太堵,我們打算從江濱繞回霍宅。”
保鏢儘職儘責地回答,“這也是霍總的意思。”
咕咚一聲,林知言一顆心仿佛沉入水中,晃悠悠往深處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