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43章(2 / 2)

那個小啞巴 布丁琉璃 11310 字 6個月前

山城,心理谘詢所。

客人來得很突然,像是臨時起意似的,又像是從什麼很遠的地方回來,順道來這裡小坐。一如既往地強勢,冷傲,近乎蠻不講理的敏銳。

年輕的男人靠在沙發中,穿著一件漆黑的美式衝鋒衣,休閒褲,短靴,黑色的鴨舌帽擱在膝頭,未經發膠打理的頭發略顯淩亂,一副剛從殺手界臥底歸來的冷酷模樣。

季婉猜到他心情不佳。

雖然他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但周身的氣壓已然低了幾度,慢慢摩挲的拇指和食指,也彰顯他此刻心境的焦躁。

托黎既白的福,季婉現在對這種小動作的心理解讀已臻化境——

忘了說,黎既白是她家男人,一個讓她頭疼到苦攻心理學的自閉症天文物理學家。

但眼前這個客人,可比黎既白要難搞得多,也危險得多。

和他一比,她家小白簡直單純得像是天使。

“今天有什麼想和我聊的呢?”

客人思考時喜歡絕對的安靜,一點聲響都能讓他流露出想刀人的冰冷眼神,季婉便識趣地沒有播放安神的舒緩音樂。

她的視線掃過男人的衝鋒衣立領處,脖子連著耳後的位置有一道明顯的紅痕,像是誰一氣之下抓撓出來的。

季婉福至心靈,瞬間明白了他的焦躁從何而來。

“你去見她了?”

倨傲的沉默。

“現在可能不是個好時機,你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依舊沉默。

“你需要放鬆。”

“……”

“……還是不願接受藥物輔助嗎?”

回答她的,是男人無情離去的關門聲。

……

五月初,林知言收到了一封極有份量的邀請函。

七月底,某地商會將在京城舉辦一場慈善拍賣晚會,邀請了一眾商業大佬和各界名流。

去年林知言因《想說的花》備受社會關注,這本以“呼籲社會各界關注殘障弱勢群體”為主題的原創畫集正好契合此次拍賣的主題,故而主辦方想請她登台,拿出兩幅原畫稿來參與拍賣,所籌得的善款將儘數捐給國內殘障福利機構。

林知言有些猶豫。

一方麵,對方邀請她參會是對她創作的莫大肯定,她也真的挺想為助殘事業儘一份自己的綿薄之力;但另一方麵,出席宴會意味著她的真實身份會儘數曝光在鏡頭前,筆名和真人的界線消失,可能會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她也問過主辦方,能不能隻貢獻作品,真人不露麵。

可惜,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這種重量級場合有的是人削尖了腦袋往裡擠,如果作者本人不到場,那為什麼不換一個能到場的取代她?反正都是小畫手,添個彩頭而已,作品競拍的價位不會太高。

林知言去谘詢淩妃,淩妃自然百分百支持她去。

她心裡還是有點沒底,又去問薇薇安。

“你以為他們看中的,真的隻是你的畫?主辦方需要的,是一個讓大佬們肯砸錢捐款的噱頭,這個噱頭需要你本人去把握,煽情也好,賣慘也罷,隨你的便。”

電話裡,薇薇安的反應倒是平淡很多,懶洋洋同她分析,“如果隻考慮現實利益,我建議你去。你想,你的畫被某個大佬買走收藏,這是多大的榮譽?也算是一隻腳正式踏入藝術殿堂了,以後辦畫展、出畫冊,會有一群人搶著給你安排。既提升自我,還能捐款救人,兩全其美。”

林知言很難反駁,猶豫再三,還是應了這場約。

因為主辦方答應,可以不公布她的照片和真實信息,並且還允許她帶一名朋友共同赴約,隻需要提前登記好信息就成。

林知言正好將薇薇安帶上,也算是拉她一把,還了當初在港城的解圍之恩。

至於淩妃,她現在和駱一鳴打得火熱,自然有自己的門道赴約。

想起能與淩妃見麵,林知言來了精神。

接下來就是買晚禮服和配飾,順便健健身,爭取將自己的狀態調整到最佳。

主辦方安排了統一的住宿,林知言和薇薇安提前一天趕到入住。

到了宴會當日,就有專業的化妝師上門-服務。

林知言穿的是一身銀色的流光魚尾禮裙,細腰長腿,突出纖細完美的身體線條。

她的皮膚白皙細膩,底子極佳,所以化妝師給的妝容也淡而高級,柔軟的頭發輕綰在腦後,隻鬢角留出兩縷,映著明晃晃的一對銀色流蘇耳環,乍一看有點十八線小明星的風采。

薇薇安的妝造是她自己搞定的,秉承一貫的叛逆風格,小黑裙配煙熏妝,土磚色的飽滿唇瓣間叼著一根戒癮的棒棒糖。

三個小時前淩妃發來消息,說航班延誤,大概要晚些到。

林知言先和薇薇安下樓,趕去會場。

樓下,無數豪車往來不絕,各界大佬爭相亮相,那些美麗優雅的女伴如同人間富貴花點綴其間,衣香鬢影,爭妍鬥豔,空氣中彌漫著金錢的味道。

林知言甚至看到了幾位常活躍在電視熒幕上的女明星,正在紅毯上對著鏡頭端莊微笑。

“原來蔣詩雯本人的臉那麼小,眼睛那麼大,比電視上還要好看得多。”

薇薇安和林知言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饒有興致地看著遠處的熱鬨,“世人說她有幾分白麗珠年輕的風采,並非全無道理。”

聽到熟悉的名字,正在默稿的林知言微微一頓。

遠處忽的傳來一陣騷動,殷勤的熱鬨聲徑直吸走了蔣詩雯的全部關注。

剛才還風光無限的蔣影後霎時如泥人失色,隻得強撐著優雅的笑容,黯然退場。

隻能怪A大研究所開發的助聽器芯片過於靈敏,林知言想忽略那陣騷動都不行,隻得循著聲音抬頭望去……

而後宛若當頭棒落,猛地一僵。

霎時所有熱鬨的聲音遠去,人群黯淡,燈光定格,唯有簇擁在人群中心的那道身影如此清晰,清晰到隻一眼,就令她驟然心悸,呼吸暫停。

霍述……

他不是在山城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三年多了,她以為自己忘了這張臉,卻原來隻是自欺欺人。那張臉早已隨著或明亮或不堪的記憶,深深地刻在了她的骨髓中。

他比三年前成熟了些,身上年輕的少年氣幾乎銷聲匿跡,總是含笑的眉眼也沉澱下來,隻餘一種殺伐果決的上位者威壓。但他依舊俊美出色,走在哪兒都是眾人追捧的中心,甚至不少商界名流自發起身相迎……

他卻走得很快,氣定神閒,卻又斬釘截鐵,一種要將全世界拋在身後、踏於腳下絕情。

“嘖,竟然是他。”

身側,薇薇安難得流露訝然。

霍述目光一瞥,林知言立即收回視線,低頭埋在角落的陰影中。

“你,認識他?”她問薇薇安。

“但凡關注新聞的,沒人不認識他吧?畢竟這兩年搞出了不小的動靜。”

薇薇安朝著遠處一抬下頜,“霍老傳聞中的侄子,隻花了五年就坐穩了繼承人的交椅。科技領域最難的兩樣東西,一是重工,二是芯片,可巧,他兩樣技術都握在手裡。”

林知言心中震動。

她很少關注新聞,不知道如今的霍述竟然已經爬到了那麼高的位置——儘管四年前認識他時,他就已經是天之驕子。

他今年才多大?不到二十七歲吧。

可是他這樣的身份,為什麼會出現在這樣名不見經傳的慈善晚會上?

“名單上,沒有他。”

“霍家人哎,這種級彆的名字怎麼可能隨意公布出來,媒體不得瘋?當然要作為特約貴客驚喜亮相了。”

手中稿件上的字眼兒開始模糊起來,林知言第一次感受到了騎虎難下的滋味。

好消息,霍述的座位與她這個角落相隔甚遠,理論上兩人不會碰麵。

壞消息,她等會要上台介紹自己的畫作,而霍述就坐在台下第一排的C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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