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合久必婚 扁平竹 12187 字 9個月前

春寒料峭,北城的十月,氣候已是極冷。

這是一家私房菜館,私密性好,接待宴客的要求也高。

平時會被用來談一些見不得光的生意,以及公眾人物不想被打攪的私人聚會。

第三十屆金河獎才剛落幕,從晚宴離開,主辦方又單獨組了局。

薑邈原是不想來的,連續四年被提名,卻陪跑四次。

今年主辦方腦子進水搞了個什麼最具觀眾緣獎。

獎杯都是臨時準備,沒有采用一貫的金色。

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是一個安慰獎。

這個獎的作用是什麼?

同行看笑話,觀眾看熱鬨。隻有主辦方覺得自己安排的妥帖又完善。

薑邈做為這個安慰獎的最終獲得者,看見自己的名字和代表作一起出現在顯示大屏上時,臉上笑容滴水不漏,內心卻早已將字典裡所有的臟話詞彙全部複述了一遍。

“說實在的,這個獎其實也沒你想的那麼差。大小也是個獎,高興點。”何夢園安慰她。

她算是薑邈在圈內為數不多的好友了。

薑邈笑不出來:“既然沒這麼差,我明年和主辦方說一聲,讓他們把獎給你留著?”

何夢園急忙擺手:“可彆。你血厚,扛造。我這剛在影壇站穩腳跟,要是再被這個獎給絆一腳,少說也得傷我十年元氣。”

站著說話不腰疼。

薑邈雖然不關注粉圈,但多少也知道一些。花粉是最有事業心的。

她去年有一段時間連續兩月沒進組,結果工作室慘遭粉絲團建。齊刷刷地黑頭像,要求工作室重視她。

薑邈無奈,她連軸轉一年,身體快熬垮了,好不容易有個喘息的時間,結果自己的粉絲反倒先坐不住。

吵著鬨著讓經紀人給她選本子。

想到這裡,薑邈站直身子,歎了口氣。

餐廳在一處私人莊園內,花園占地麵積很大。明顯有人精心打理,花花草草的長勢很好。

趨於北歐的性冷淡風。

何夢園嫌外麵太冷,先進去了。

薑邈想多透會氣,故遲了些,卻不想誤入一場談話。

最先響起的是痛苦哀求的男聲:“周總,這事兒是我太貪了,我不該......您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這是一場隻聽開場白就知道不簡單的談話,不是她這樣的小人物有資格聽到的。

偷聽帶來的後果她承擔不起。

當下識趣準備離開。

可下一秒,再響起的聲音卻令她停下腳步。

熟悉的,慢條斯理的,卻又帶著難以忽視的,屬於上位掌控者的威懾與壓迫:“人要為自己的錯誤買單。你不是二十二歲,你三十二了。”

這話初聽好像沒什麼,那種藏在平淡溫和下的威脅是後知後覺的。

薑邈被勾起好奇心,等她再想豎起耳朵仔細去聽時。

隻聽見朝自己走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下意識抬眸,方才還在“威脅”彆人的男人已經來到她身前。

個子高,寬肩窄腰的身材,輕易就占據她全部視野。

這人脫離完美皮相之後,身上每一塊骨骼的走向和比例都堪稱絕佳。

行走的衣服架子。

今天出席的飯局應該頗受他重視,著裝上就能看出嚴謹許多。

黑色商務西裝,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

周屹川是一個十分儒雅斯文的人,不管是待人接物,還是行事作風,以及他那張臉。

瞧著便虛懷若穀,高不可攀。

獨獨骨相過於淩厲涼薄些。

周屹川有著四分之一的歐洲血統。

薑邈也忘了是他奶奶還是他姥姥,是歐洲人。

整體給人一種既親和又難接近的矛盾感。

薑邈清楚造成這種矛盾感的原因所在。

親和是偽裝出來的,難以接近才是他自然流露的氣場。

薑邈一直以來對他有存在著刻板印象。

——衣冠楚楚的斯文敗類。

周屹川手裡還夾著煙,看到她了,微往後撤。

他沒有問她都聽到了多少,隻是問她:“什麼時候來的?”

薑邈看到他手裡的煙了,也注意到他今日佩戴的腕表,是一隻並不起眼的天梭。

想來今天場合正式,不然他也不會如此低調。

他從前不碰煙酒,工作後才開始慢慢接觸。

場合上的一些人情世故,哪怕是薑邈這個局外人都多少知道一些。

長輩遞來的煙,你不接就是不給他們麵子。

薑邈不想過多解釋,隨口一句:“就剛才。”

周屹川撳滅了煙,尋了個垃圾桶將熄滅的煙蒂扔進去:“我讓司機送你。”

“不用。”她拒絕完,還要裝出一副為他著想的虛情假意,“送了我你怎麼辦。”

周屹川不需要她為自己著想:“我這幾天休假,沒公乾。”

可他說這話的同時,分明抬腕看了眼時間。

逐步接手整個周家,周屹川尚處在地位鞏固初期,要忙的事情多也正常。

薑邈這個一線藝人都不如他的檔期緊湊。

“我帶了司機。”她裝不下去了,懶得浪費精力去維持這段虛假的表麵關係,坦言告訴他,“我們今天在這兒聚餐,我不希望被彆人發現我們的關係。”

界限劃分的過於明顯,以至於周屹川眼神一頓。

薑邈迎著目光看去,對上他深沉眸色。

她沒法從他幽深的眼裡探出多少情緒來。

隱藏情緒是他們這類人需要具備的基本條件。被人隨意揣摩喜怒更是大忌。

這一點周屹川無疑是做到極致。

畢竟從小認識這麼多年,加上婚後三年時間,薑邈仍舊不清楚他喜歡什麼,討厭什麼。

這人看似百無禁忌,卻又好似處處都是忌諱。

周屹川沒有繼續說下去,話題點到為止。

臨走前留下一句:“明天有家宴,有空的話回去吃頓飯。”

這是商量還是通知。

薑邈下意識開口:“沒空就可以不去?”

他不說話,無聲看她。

薑邈看懂了。

是通知。

她移開目光,隨口敷衍:“知道了。”

何夢園去了又返,說是大家都在給導演敬酒,讓她趕緊過去。

周屹川前腳走,她後腳到。隻來得及看清男人一個背影。

那張明豔漂亮的臉上罕見露出驚豔:“這男的誰啊,你朋友?”

薑邈隨口敷衍:“問路的。”

何夢園眼裡的欣賞和仰慕很顯眼:“他那個氣場,一般隻有五六十歲的行業大拿身上才有,和他的年齡不符啊。沒點閱曆和眼界是浸潤不出來的。”

薑邈調侃她:“拐著彎說人家老?”

“什麼嘛。我是誇他氣度不凡。”何夢園嘟囔兩聲,一臉躍躍欲試地用肩撞了撞薑邈,“雖然沒瞧見正臉,但那個背影一看就知道是帥哥,個高腿長的。介紹介紹唄。成了一定給你這個媒人封個最大的紅包。”

外麵待久了有點冷,薑邈將外套裹緊,輕飄飄地把這事兒推過去:“你沒看到人家無名指上戴著婚戒呢。”

話說完,她抬步拾上台階。

何夢園在原地愣了幾秒,有些失落和遺憾地跟上:“也是。這種條件的男人是沒有機會流落市場的,肯定早被人搶走了。”

說到這裡,何夢園意味深長地看她:“你不是也結婚了,最近和你老公咋樣?”

薑邈已婚的事情沒多少人知道。也不是刻意隱瞞,而是覺得沒必要。

這段婚姻本身就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沒有多少感情可言。

何夢園知道她結婚了,但不知道對方是誰。

她沒說過,把周屹川藏得很好。

旁邊有幾個服務員抬著一個巨大的托盤走過,動作格外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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