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煙的沒有避諱,旁邊還有喝大了發酒瘋的,劃拳聲嘈雜。
他神情平淡,甚至還在服務員端著托盤經過時,握著薑邈的手將她往自己身邊帶。
擔心她被撞到。
“小心點。”他說,“看著點路。”
他的動作太過自然,自然到薑邈反而有些不適應。
為了掩飾尷尬,她咳了咳:“之前來過這種地方吃飯嗎?”
他“嗯”了一聲。
“之前資助的學生住在山裡,在那裡吃過。”
周屹川做過很多慈善,給山區的學校捐教學樓都不知道捐了多少棟,更彆提他資助的學生。
不論百也有幾十了。雖然是交給相關人員在負責,但他偶爾也會親自過去看看。
有錢人做慈善大多都是為了給後代積福,但薑邈認為周屹川這樣的人,他做慈善可能僅僅因為他的教養。
店裡已經有人看到了她,瘋狂揮著手:“邈姐,這兒。”
她是新來的助理,年紀不大,剛畢業。
薑邈走過去,摘了帽子落座。看到旁邊已經有人露出點醉意來,她問:“這是第幾輪了?”
助理笑著豎起兩根手指:“第二輪,但我們都沒怎麼喝。現在才是正餐。”
薑邈笑了笑,接過服務員遞來的菜單。
加了塑封,泛著油花,摸在手上觸感滑膩。
薑邈原本想讓周屹川先點,但想到這人的潔癖,她還是斷了將菜單遞給他的念頭。
視線一路掃下來,選了幾樣最清淡的,她合上菜單去問他:“要再給你點個粥嗎?”
他搖頭:“已經夠了。”
他的存在早就引起了桌上所有人的注意,但沒人敢主動問。
不知道為何,哪怕對方看著平易近人,可那種邊界感又過於分明了些。
仿佛周身都寫著生人勿近這幾個字。
薑邈並沒有直接介紹周屹川的身份,而是讓他們叫姐夫。
她的閒散打趣將因為周屹川的存在而顯得拘謹的氣氛緩和下來。
薑邈湊到周屹川身邊,小聲說:“你彆嚇到他們。”
周屹川有些無奈。他什麼都沒做。
薑邈嘟囔:“這是你們這些資本家的通病,不怒自威。”
“資本家”這三個字好像成為了她對周屹川的刻板印象。
周屹川鬆了鬆領帶,儘量讓自己看上去隨和一些,方便更好的融入他們。
但事實證明,黃河渤海是永遠不相容的。
即使他刻意收斂了氣場。
相反,薑邈簡直就是氣氛組。
難得沒有經紀人在旁邊管著,不用時刻注意食物熱量。她拿著酒杯挨個碰了碰。
“今天辛苦大家了,之後的半個月工作空閒,正好趁這個時間好好玩一玩。”
她似乎忘了周屹川還在這裡,也忘了自己一個小時前放下海口,自己好幾個項目正在談,空不開檔期。
才喝了一杯,準備去倒第二杯的時候,手腕被人輕輕按住。
連同手裡的酒杯也被抽走。
“少喝點。”男人聲音低沉,遞來一杯溫水,“眼睛都紅了。”
薑邈酒量一般,還容易上臉。
她差點忘了,雖然經紀人不在,但有比經紀人更古板的人在。
她確實喝多了,也不知這酒度數多少,一杯就讓她連路都走不穩。
“我才喝了一點點。”她笑著舔唇,似在回味,“挺好喝的,你要不要也嘗嘗?”
他扶起她,和他們說了抱歉。
“你們慢慢喝,我先帶她回去。”
一桌人點頭,不太敢回他的話,隻能點頭。
周屹川從小就是這個喜怒不顯的模樣,性子過於深沉了些。
所以哪怕他表現的再溫和謙遜,但在彆人眼中,他都是不可冒犯的。
他先將那一桌的賬結了,然後扶著薑邈離開。
外麵在下雪。
今年的寒流來的比往年要早許多。
這家店的生意的確火爆,外麵的長椅坐滿了等位的人。
好在周屹川提前替薑邈戴好口罩,不用擔心被人認出。
她走路不穩,搖搖晃晃,一副隨時都會摔倒的醉態。
周屹川乾脆把她抱在懷裡。
這會倒是老實了,又開始揪著他的領帶玩。
一個晚上,他的領帶在她手上被蹂-躪了無數次。
玩著玩著,薑邈不滿的問他,怎麼不戴我送你的那條。
這裡不能停車,周屹川將車停在了外麵的路邊。
即使知道她喝醉後會斷片,周屹川還是耐心給了解釋:“被人潑了紅酒,送去乾洗了。”
薑邈眼睛瞪的大大的:“誰潑你?”
她一副氣憤模樣,好像要問清對方是誰,然後幫他報仇。
他笑了笑:“對方不是有意的,敬酒的時候沒拿穩。”
她哼了一聲,又靠回他肩上,嘟囔道:“你就是脾氣太好。要是我的話.....”
她的聲音逐漸輕了下去,似乎快要睡著了。
周屹川低下頭,靠近她:“什麼?”
她回光返照,語氣惡狠狠:“我會讓他和我道歉!”
“是嗎。”
他似笑非笑。
那個晚上過的很平和,如果賀政南沒有出現的話。
他是和同事聚餐結束後,回家的路上恰好經過這裡。
路邊停著一輛銀灰色的勞斯萊斯,他一眼就看見了站在車外抽煙的周屹川。
他身上的襯衫微微發皺,領帶也有些淩亂。
一向重視著裝禮儀的人,卻任憑這些痕跡存在。
賀政南是出國後的第五年得知薑邈結婚的消息,那個時候他沒有驚訝,也沒有悔恨。
因為他知道,這一切終究會發生的。
從很多年前,周屹川將那張銀行卡砸到他臉上,再到他語氣平靜的道出事實:“我不想將事情做的太絕,你也彆給臉不要臉。這是最後的機會了,是你自己滾,還是我幫你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