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真要選一個,薑邈反而寧願和愛發脾氣的導演共事,也不願意當周屹川的下屬。
那種無形的壓力才是最可怕的。
薑邈一直不說話,假裝看車窗外的景色來縮減自己的注意力。
她又想到那件襯衫了,也不知道憑借她所記得的一些小細節能不能去網上搜到。
其實是一件平平無奇的襯衫,麵料看上去也沒有多好。
價格估計也在三位數左右。和周屹川櫃子裡那些比起來,連個零頭都夠不上。
可不知道為什麼,薑邈就是很想把那件衣服買下來。
她滿腦子都是周屹川穿上之後的樣子。
他的氣質和身材真的很適合。
斯文的,儒雅的,也是清貴的。
尤其是領口處那朵蘭花刺繡。
她的心不在焉被周屹川看在眼裡,他將車輛中間門的擋板升上去。
後排的空間門寬敞,都夠一個人豎著躺下了。
周屹川放下手機:“還在想他?”
薑邈的注意力被他的聲音拉回來。
她愣了愣:“什麼?”
周屹川沒有看她,他的手摸到一旁的煙盒,又默不作聲地收回。
他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倦了,連帶聲音都有幾分低沉:“你剛才一直在看他。”
薑邈多花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誰。
“因為有點事情想問他。”
她也沒否認,很坦誠的承認了。
周屹川動作微頓,他又開始沉默。
江城的溫度比北城要高,雖然在飛機上時陰雲密布,可這會又出了太陽。
周屹川降下車窗,看著車外景色。
恰好經過一個學校,路邊很多攤販,叫賣的聲音以及學生三五成群放學回家的吵鬨。
車內的靜謐被打破,薑邈似乎也受到這種煙火氣的渲染。
心情無端放鬆下來。
她看見周屹川微微繃緊的下顎線。
“我看他身上的襯衫很好看,本來是想問問他在哪裡買的。”薑邈很會哄人,前提是她願不願意哄,“你穿著肯定比他更好看。”
車內的微沉的氣壓似乎在逐漸散去。
薑邈單手撐臉,微微有些遺憾:“可惜,看來這個禮物是送不出去了。”
她嘴上說著可惜,其實也沒有覺得多可惜。
那件襯衫或許很適合周屹川,但對他來說,這是最無關痛癢的事情。
一件衣服而已。
周屹川繃緊的下顎線得到鬆展,他將車窗關上。坐姿也變得放鬆。
“他穿的是製服,裡麵的襯衫也是。”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不光讓薑邈不再遺憾,同時也令她陷入尷尬。
......所以這幾個小時裡,她居然在為一件製服耿耿於懷?
在沉默中抵達目的地,是一棟位於江邊的獨棟彆墅。
江邈還以為是周緣安排的住所,看來也不是許櫻說的那樣,嫁給一個普通條件的家庭。
這個地段的獨棟彆墅可不便宜。
可當她看到客廳裡的裝修風格後,突然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怎麼和他們的婚房一模一樣。
......
“這房子是你的?”她遲疑地開口。
周屹川開了燈,將行李箱拿進來。
提前讓保潔過來打掃過,屋子平時也沒住過人,但是很整潔。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薑邈覺得不可思議。
是該說這人專一,還是說過於隨意了。
這種一比一還原的裝修,她嚴重懷疑他其他地方的房產也是這樣的。
這次少說也得住七天,周屹川把她的行李箱放在主臥,他則去了旁邊的次臥。
薑邈問他:“你不和我住一間門房?”
他的動作稍有停頓,回頭看她。
薑邈抿唇:“還是說你嫌棄我?”
她的聲音天生就偏低軟,平時說話柔柔的,哪怕生氣也沒多少氣勢。
此時更是軟軟塌塌,有點憤懣還有點委屈夾雜在其中。
周屹川的目光從她的臉上移到她正掐著自己掌心的手。
她每次有情緒的時候,手都不怎麼老實。
不是掐點什麼,就是摸點什麼。
他走過去,將她合在一起的兩隻手分開,左手的掌心布滿的了月牙狀的指甲印。
他看了一眼,語氣無奈:“這個壞毛病什麼時候才會改。”
是男女的體溫差異一直都存在,還是他的體溫比其他人都要高一些。
薑邈覺得那股暖流通過被他觸碰的手背源源不斷傳來。
她聲音甕聲甕氣,不甘示弱的控訴他:“你的壞毛病不是也一直沒改。”
他抬眸,等著她把話說完。
薑邈嘟囔一句:“老古板,狗男人。”
他明顯愣了一下,眼裡的情緒有片刻怔滯。
過後,神情恢複如常。
這個小插曲很快過去。
薑邈出去觀摩了下四周風景。
等她回到屋內時,周屹川的行李箱出現在主臥。看來她剛才的抗議還是有用的。
薑邈去了走廊,看見他正在打電話。
距離不算遠,所以通話內容薑邈聽得一清二楚。
“剛到。”
停頓片刻,大約是對方說了些什麼,他抬眼朝薑邈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嗯,和她一起來的。”
“在旁邊。”
“知道了。您也保重身體。”
直到電話掛斷,薑邈才過去:“家裡打來的電話?”
他收好手機,點頭:“嗯。”
看周屹川剛才看她的那一眼,應該和她有關。
“還問我了?”她又問。
兩人一問一答:“問我是不是一個人來的。”
薑邈想,周屹川在工作之外說話含蓄的毛病果然是遺傳。
一聽這話就知道是想問她有沒有一起過來,卻不直接問,非要拐彎抹角的套話。
他進了臥室,脫掉外套後,又開始解領帶。
解了一半,見身後沒有動靜,他停下動作:“還有事嗎?”
這句話的話外音太過淺顯易懂,讓她出去,他要換衣服了。
薑邈卻故意裝沒聽懂,搖了搖頭,說沒事呀。
然後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
就這麼直勾勾的看著他,毫不避諱。
周屹川停頓片刻,放下了手。
他又將床上的外套拿起來,準備重新穿上。
薑邈捂住眼睛:“我不看,你換吧。”
她自然知道他的潔癖,畢竟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
舟車勞頓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換衣服。
她暫時沒有為難他的打算。
雙手捂了個結結實實,是真的什麼都看不見。
房內安靜。
是確認她的確看不見,還是選擇信任她。
薑邈聽見領帶從襯衫領口抽離時,發出的聲響。
還有打開衣櫃的聲音。
她保持自己一貫風格,這次也沒有信守承諾,偷偷將眼睛眯開一條縫。
眼前是褪去襯衫的周屹川,腹部肌肉勁韌結實,線條流暢,恰到好處的輪廓。
放鬆情況下腰側肌也是繃緊的。
沒有任何遮蔽,少了幾分平日裡的斯文儒雅。
反而多出些禁欲性感,讓人忍不住想要上手冒犯。
反差帶來的視覺衝擊太大。寬肩窄腰,黑色西褲下的腿修長挺拔。
他就這麼站著,數十秒的一動不動。
目光放在衣櫃裡的那件藍色毛衣上。
像是在思考,最後還是伸手取下旁邊的襯衫。
薑邈忘了自己是在偷看,有些悶悶不樂:“為什麼不穿我送給你的毛衣,是不喜歡嗎?”
她覺得自己被嫌棄了,自尊心在此刻占領高地。走前還撂下一句自以為的狠話,聲音卻又格外委屈。
“你不喜歡我還不想送呢,再也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