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印象中,周屹川不常抽煙。讀書的時候就不用說了,三好學生一個,沒有任何不良嗜好。
隻是像他這樣的家庭,人際關係是最避免不了的,有時候碰到長輩遞煙,你也不能不接。
久而久之,偶爾也會抽上一兩根。
但薑邈不喜歡人抽煙。彆人她管不著,可周屹川不行。
她不知道自己這種霸道強硬是從何而來。
周屹川恢複動作,將外套脫下:“隻抽了一根提神,以後不抽了。”
薑邈這才滿意,嘴裡埋怨那些老頭子帶壞後輩。要不是他們,他也不會學會這個陋習。
周屹川語氣無奈,老生常談的提醒她:“薑邈,對待長輩要禮貌。”
薑邈還以為他又要開始他的教育模式,結果他隻是說了一句:“這些話在家裡講,在外麵還是謹言慎行些。”
這話居然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最注重禮儀教養的周屹川,默許了她在家裡對那些長輩言語不敬。
薑邈樂道:“你這是在慫恿我犯錯?”
“既然改不了,就算了。”他淡聲回。
薑邈突然覺得,現在的他有點像溺愛孩子的家長。孩子做錯事了,敷衍的提醒一下,實在不改也就隨她。
她心情大好,打開桌上的紙袋,戴上一次性手套。
“很難想象你有孩子之後會是怎樣的。”
是嚴厲還是縱容,管束嚴要求多,還是完全放養。
薑邈話說出口就後悔了。
因為她敏感的察覺到四周的氣氛好像稍稍有了些變化。
手裡那塊驢打滾咬了一口,還在口腔內沒來得及咽下去。她抬起頭,遲疑地往周屹川那邊看了一眼。
發現他也停了正在倒水的右手。
孩子的話題在他們中間算不上禁忌詞,畢竟兩人應該都沒考慮過。
隻是突然提起來,薑邈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好在周屹川的沉默沒有持續太久,他倒了杯溫水,喝了一口又放下。
“我這幾天剛好沒什麼事,伯母的生日快到了吧。”
他突然提起,薑邈才猛地想起來。
曲女士的生日就在這幾天。
她拍了下自己的頭:“差點忘了。”
剛才的尷尬情緒一掃而光,此刻隻剩下慌亂,她從沙發上起身,走到一旁去拿正在充電的手機。
一邊點開購物軟件嘴裡一邊念叨“完了完了”
周屹川到沙發旁坐下:“我已經讓人提前買好了。”
一句話解決了她當下所有的慌亂無措。
她簡直想抱著這個“救命恩人”猛親一口。
但她還是忍了:“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自己這個當女兒的都忘了,他一個名義上的女婿居然記得。
他給的回答平平無奇:“可能我記性比較好。”
薑邈脫口而出:“那我考考你。”
電視還停留在薑邈剛才隨便調的一個台,這會也不知道在放些什麼。周屹川並不感興趣的看著。
聽到薑邈的話,他終於將視線移向她。
薑邈說:“你助理的生日是幾月幾號?”
周屹川如實回答:“不知道。”
“那你秘書呢?”
他搖頭。
“趙譯呈?”
“......”
“你二叔。”
“......”
“你舅舅。”
“......”在她快要將他家裡的族譜都念一遍時,周屹川出聲打斷了她,“伯母生日那天要回去嗎?”
薑邈的注意力成功被轉移開:“要吧。”
一想到要去見曲女士她就頭疼。做為一名女強人,曲女士身上擁有者女強人該有的所有特點。
獨當一麵,理性,有能力有手段。
還有就是,強勢。
薑邈在這個世界上最怕的人就是曲女士了。當年送她出國留學是曲女士單方麵做出的決定,讓她嫁給周屹川也是曲女士的意思。
薑邈試圖反抗過,但沒用,最後還是無一例外的妥協。
她隻能寄希望於周屹川:“你也和我一起去嗎?”
她的眼神太過真誠,真誠到甚至帶了點哀求。
好像他如果不去,自己真的會命懸一線。
周屹川點頭:“長輩生日,自然是要去的。”
薑邈放心了。
曲女士好像沒怎麼和周屹川見過麵,這兩人都是大忙人,能碰到的時間屈指可數。
薑邈在心裡琢磨,到時候估計需要自己充當這個中間人,來活絡氣氛。
結果真到了這天,她反而才是多餘的那個。
不同於對待薑邈的嚴厲態度,曲女士在麵對周屹川時,滿臉長輩的慈愛。
親自給他倒酒。
周屹川站起身,雙手端著酒杯。
這是長輩斟酒時的基本禮儀。
曲女士笑說:“前段時間那個招標會,要不是你幫忙,那塊地我也拿不下來。”
薑邈聽到了,小聲問周屹川:“什麼招標會?”
周屹川告訴她:“伯母想建個度假彆墅,但土地審批一直下不來。”
薑邈點了點頭,心裡琢磨著,難怪曲女士見到他就跟見到親兒子一樣。
曲女士見他們二人的椅子離得那麼遠,中間隔開了很長一段距離,話裡有話的問薑邈:“這是鬨矛盾了?”
薑邈一下就聽出了她媽的話外音。
讓她將椅子往周屹川那邊挪挪。
她隻得乖乖聽話,挪動椅子坐到周屹川旁邊,親昵到胳膊挨著胳膊。
曲女士明知故問:“你們兩個最近怎麼樣?”
為了不必要的麻煩,薑邈搶答。
挽著周屹川的胳膊:“好得不得了,我前幾天陪他去參加他堂妹的婚禮了,還和他朋友一起吃了頓飯。”
聽她這麼說,曲女士的臉色好看點:“屹川的堂妹?是叫周緣吧。”
周屹川點頭:“嗯。”
曲女士感慨道:“上次見她還是個小孩,和我家邈邈打架打輸了坐在地上哭。一轉眼居然都這麼大了。”
觸不及防被揭了老底,薑邈急忙扯開話題,給曲女士夾了塊紅燒肉:“都陳年舊事了,您彆老提。”
曲女士笑她:“現在知道丟臉了?你知道當初為了你的事,我和你爸廢了多大的力氣嗎。成天就知道給我們惹事。”
薑邈不服氣:“和薑衡比我好得不是一星半點。”
提到薑衡,曲女士的臉色當場就垮了下去。
薑邈瞧見了,後背一涼,感受到那種風雨欲來的壓迫。
她下意識往周屹川那邊靠。
後者低下頭,見她一副從容赴死的模樣,不動聲色地上揚唇角。
他拍了拍她搭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緩了一會兒,又握住。
似是在安撫。
或許是他們這副“恩愛”的模樣讓曲女士氣消了大半,她隻是歎了口氣:“前幾天和同學打架,我去了趟學校,結果老師說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曲女士提起這個讓她頭疼的兒子就沒完沒了,這場生日家宴也變成了她的訴苦大會。
吃完飯回家,在路上的時候,薑邈和周屹川道歉,讓他聽了一個多小時的苦水。
周屹川搖頭。
反而問她餓不餓。
他剛才看她幾乎沒吃什麼。
薑邈伸手摸了摸肚子,那裡空空如也,確實有點餓。
十分鐘後,兩人在一家烤肉店坐下。
薑邈懶得選,直接要了個套餐。周屹川在和長輩一起用餐時會將手機調至靜音。
剛才其實已經有好幾通電話打了過來。
他隻看了一眼,並沒有管。
這會電話又響了。
薑邈咬著吸管,喝著店裡送的檸檬茶,隨口一句調侃:“你電話怎麼這麼多,外頭的女人打來的?”
鈴聲響了幾遍,周屹川本來準備拿著手機出去接電話,聽到薑邈的話後,他站在那裡,沒有動。
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薑邈咬了咬吸管,鬆開嘴。
“那個......”她打算解釋。
周屹川卻當著她的麵將電話接通,並開了免提。
那邊傳來男人說話的聲音,語氣畢恭畢敬:“周總,康柏醫療的合同我已經收到了,那邊想和您見一麵,我給您推了?”
康柏醫療是周屹川最近在推進的一個新項目,醫療器械相關,新產品最近也快研發上市了。
周屹川說:“推了吧。”
手機那端的男人回道:“好的周總。”
薑邈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隻能戰術性喝水。
誰曾想周屹川掛斷電話後,直接將手機換了個方向遞給她。
薑邈不明所以,不懂他這番舉動的用意。
周屹川說:“我的手機沒有設置密碼,你隨時都可以檢查。”
薑邈眼神動了動,莫名有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算了吧。”她眼神飄忽不定,看向彆處,又開始喝水,“你手機裡一大堆公司機密,萬一被我看到了怎麼辦。”
“沒關係。”他說,“那些資料對你來說不是機密。”
“為什麼?”她不解,難道那些資料還分人?
周屹川語調平緩,像是在回答她的問題,又像是在告訴他。
“因為你是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