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邈點進去看了下內容, 老生常談,圈內那些藝人傳緋聞都是相同路數。
先將二人過往細數一遍,再分析兩人最近的時間門線有沒有重合, 以此來推測出他們私下見麵的次數和頻率。
隻是薑邈有些奇怪,這個爆料的知情人到底是誰。
雖然有誇大成分,但明顯是熟悉她的人。部分她和賀政南的過往,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薑邈思考的很專心, 甚至忘了坐在身側駕駛位的男人。
車輛不知何時重新發動,她退出頁麵,給經紀人發消息。
——裡麵一半都是假的。
經紀人忙著公關這些爆料, 正焦頭爛額。
直接語音回她:我當然知道是假的,問題是現在該怎麼讓網友也相信這些是假的!如果放任繼續發酵,那些品牌方會將你劃分到風險藝人, 你的商業價值也會降低的你明不明白!
人處在暴躁情況下, 語氣自然也是暴躁的。
她這一嗓子直接將薑邈嚇清醒。
她回過神, 後知後覺有點想吐, 坐車玩手機容易暈車,剛才看的太入神反而沒有察覺。
這會兒一陣陣發暈, 她捂著胸口把車窗開了。
興許是注意到她這個舉動,周屹川將車速放慢。
他開車很穩, 薑邈本身就有點暈車,坐他的車卻毫無感覺。
今天大約是頭暈的緣故, 加上看了這麼久手機。
外麵的風呼呼灌進來,冬天了, 氣溫很低。
待稍微舒服些,她將車窗重新升上去。
周屹川遞給她一瓶水,她伸手接過, 道謝。
經紀人消息發個不停,她沒心情繼續聽。就算不聽也能猜到說了些什麼。
小口喝著水,突然想起那條微博的內容。剛才看的時候毫無避諱,這麼近的距離,周屹川隻要低頭就能看見。
她怕他誤會,所以解釋了一句:“都是假的。”
他平穩開車,沒有太大反應,點了點頭。
薑邈這下確信,他的確看到了。
他什麼都沒問,是相信她,還是覺得無所謂?
薑邈的頭又開始陣陣暈眩起來,她將一切歸咎於薑衡身上。
曲女士在海外忙工作的事情,知道這件事後火速給薑衡打了電話,把他臭罵一頓。
她被公事纏身,暫時回不來,隻能讓薑邈看著他點。
薑邈扶額:“我最近也一大堆事。”
曲女士也是實在沒辦法:“那兔崽子要是沒個人在身邊看著他,他能上天了去。”
她應當也是看了新聞,遲疑了會,又問薑邈:“你和姓賀的小同學又聯係上了?”
曲女士一直不喜歡賀政南,薑邈是知道的,讀書那會兒還成天耳提麵命讓薑邈少與他聯係。
“你現在結婚了,念舊情不是什麼壞事兒,但你應該考慮下屹川的感受。”曲女士語重心長的勸她。
薑邈本來心裡就亂,這下也沒了其他心思:“我知道,不用您提醒,我心裡有數。”
曲女士沉默片刻,到底沒有繼續往下說,她自然是有擔憂。
當初為了拆散他們兩個,可以說是使出渾身解數。
薑邈隨了她,是個倔脾氣。加上那個時候她精神狀態又不太穩定,曲女士不敢繼續刺激她,隻能從賀政南那邊入手。
想不到他也是個有骨氣的,不管她開出多誘人的條件,說出多難聽的話,他絲毫沒有被羞辱後的怒氣。每次都是溫和禮貌的笑笑,和她道歉:“阿姨,我知道您想說什麼,但無功不受祿,這個錢我不能收。”
曲女士擔心他們舊情複燃,即使薑邈一再強調她和賀政南沒什麼。
從前沒什麼,現在沒什麼,將來也更加不可能會發生什麼。
可曲女士還是擔心。
今時不同往日,薑邈已經結婚了,並且她的丈夫不是彆人。
是周屹川,還有他背後的整個周家。他們是不可能容忍薑邈做出這種事情給周家抹黑的。
本身她這個職業就需要拋頭露麵,不受周家待見。但目前看來,周屹川對她的態度還算包容。
可若是仍由這件事持續發酵,後續還會不會一直這麼包容,就不得而知。
在通話最後,曲女士提醒她:“總之,千萬彆把周屹川給得罪了。”
這個時候他們已經到家,薑邈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阿姨泡好咖啡端來。
周屹川去了書房。他的外套進門時脫了,被隨手放在沙發上。
阿姨沒來得及送去乾洗,薑邈將它拿過來,蓋住自己的腿。
當成毛毯用。
上麵還遺留著他的體溫。
她就這麼蓋著,不知道為什麼,因為曲女士那通電話而變得煩躁的心情突然平和下來。
片刻後,她抱著他的外套敲響了他的書房門。
周屹川沒有反鎖門的習慣,因為家裡的阿姨都懂規矩也有邊界感,不會在他在家時隨意去二樓打擾。
家裡隻有薑邈一個人橫行霸道,想去哪兒就去哪。
周屹川的私人空間門,一點一點被她的存在給侵蝕。
她將門推開,懷裡抱著他的外套:“你的外套忘在樓下,我替你拿上來了。”
像是在邀功。
周屹川正在打電話,因為她的闖入而暫時停止。
那頭聽到電話裡傳來女人的聲音,默默閉上嘴。心裡盤算著,自己好像無意間門發現了BOSS的隱私。
周屹川在處理一些公事,對方因為疏忽而造成原則性錯誤。周屹川向來公事公辦,他幾乎不發脾氣,尤其是對那些下屬。
可單單隻是他雲淡風輕的一句詢問,那種無形的壓迫反而比直接發火更令人恐懼。
對方結結巴巴的解釋,額頭和後背全是冷汗。
在外也算是管理著好幾個精英團隊的高管,卻被周屹川簡單的一句話給鎮住。
年前剛和公司簽了對賭協議,周屹川看中他的經驗,所以給他批了條子,撥了款,結果這麼低級的錯誤都犯。
薑邈的出現無疑是將對方從這場汗流浹背的“審問”當中拯救出來。
周屹川看了眼她懷裡那件應該被送去乾洗的外套,卻也沒說什麼。
通話掛斷,他將手機放置一旁,又和她道謝。
謝她“多此一舉”將自己的外套拿上來。
薑邈搖搖頭,表現的很是大度。
“在工作嗎?”她象征性的問了問,“我會不會打擾到你了?”
他沒有否認,隻說:“還好。”
那就是打擾到了。
薑邈抿唇,這人怎麼回事,也不知道給她個台階下。
但她也沒打算走,厚著臉皮打算繼續賴在他這兒。
將他的外套放在沙發上,自己也順勢坐下。
她說:“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在你這裡躺一會。”
她沒安全感的時候就會頻繁的說很多話,討厭一個人待著,總想往人多的地方鑽。
這些周屹川十分清楚。
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是拿來遙控將窗簾關上。
深灰色的窗簾分彆從兩邊朝裡閉攏,最後一絲縫隙也沒留。整個房間門陷入一種封閉的寂靜當中。
唯一開著的燈是書桌旁那盞台燈。
燈光適宜,恰好隻能照亮書桌那一小塊區域。
其他地方絲毫不受影響。
薑邈抱著他的外套躺下了。
安靜的空間門裡,時間門的流速似乎相對來說過的比較緩慢。薑邈很快睡著,模模糊糊中還做了一個夢。
具體的內容她不太清楚。
分辨她睡眠質量好或不好的因素之一,就是看她夢境的清晰程度。
越是記得清楚,說明睡眠質量越差,醒來之後往往還伴隨著頭暈目眩等等後遺症。
反之,同理。
她很少有不做夢的時候,今天這個夢格外模糊。
原本以為是睡不著的。
雖然和經紀人表現的灑脫,對於那則緋聞也一直是否認狀態,讓她彆管。
子虛烏有的事情,等熱度過去自然就無人在意了。
清者自清。她是這麼和經紀人說的。
經紀人說:“你以為這種東西不回應就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你信不信,不出兩天,你和賀政南睡過的消息都能被傳出來,甚至還會造謠你們高中就睡過!”
經紀人說的話雖然離譜,但放在薑邈身上,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她被造過的謠數不勝數。
她第一時間門不是想和那些網友解釋,而是想和周屹川解釋。
可看他這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和往日無異。
他不在意,他家裡人也不在意嗎?
豪門之間門的聯姻,不是兩個人之間門的事情,而是兩個家族之間門的事情。
相關聯的東西太多,利益共存體。
可在他們這兒,卻是附屬體。薑邈附屬著周屹川,薑家附屬著周家。
她總覺得自己有點像古時候邊陲小國為了兩國和諧,上貢給宗主國的貢品。
薑邈醒了,卻沒有從沙發上起身,她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看著天花板發呆。
天花板是淺灰色的,整個書房的牆壁都是淺灰色的。
她曾經看過一本研究性格的書,聽說喜歡淺灰色的人思想細膩,性格沉穩。
薑邈覺得上麵說的沒錯,最起碼,周屹川很符合。
她天馬行空的想了一會兒,打了個哈欠,好像還是很困。
每次打完哈欠,眼角都會流眼淚,這次也不例外。
她翻了個身,麵朝裡躺著,肩膀一直在顫抖。
周屹川不知是什麼時候過來的,他走路好像沒聲音,這麼安靜的房間門,她居然都沒聽到。
薑邈被人從沙發上撈起,對方動作很輕。
他在沙發上坐下,將她抱到懷中,讓她靠著自己。
小膽小鬼,從小就是這樣,遇到事情就想著逃避。平時裝的再張牙舞爪,可這麼多年了,一點也沒變。
“過幾天要去徽山?”
原本薑邈還覺得自己這副樣子被看到有些丟臉,她一向在周屹川麵前好麵子。
正想著嘴硬狡辯沒哭,隻是哈欠打多了,刺激到淚腺。
可他仿佛壓根沒注意她臉上的淚水,以及哭到紅腫的眼睛。
薑邈思緒成功被他一句話帶偏,她鼻音有點重,說話的聲音也像憋著一口氣。
“嗯,下周。”她偷偷用他的領帶擦眼淚,明知道他有潔癖還這麼做。
擺明了是故意的。
周屹川看到了,沒說什麼。
她意識到不對勁,問他:“你怎麼知道?”
甚至都不需要周屹川回答,她自顧自繼續說,“我差點忘了,你是最大的捐贈方。”
他的領帶是真絲材質,很舒服,非常適合用來擦眼淚。
薑邈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你肯定也看了那個爆料,裡麵的內容是假的,雖然照片是真的,但第一張照片是他采訪我之前,我們剛好在走廊碰到。周圍還有其他人,可是被裁掉了。第二張合影你也知道的,我前幾天去參加了同學的婚禮,隻是同學合影而已,我們離得那麼遠,甚至都沒怎麼說話。我跟他......”
她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周屹川有耐心的聽著,直到她說累了,不想說了。
他才點頭:“嗯,我都知道。”
薑邈又開始哭,隻是這次哭的沒有任何聲音,隻有眼淚在流。
她不是因為緋聞而哭,她隻是突然發現,好像沒有人真正在意她在想什麼。
經紀人在意的是她後期的商業價值,曲女士在意的是周家的看法。
可她呢。
明明她才是陷入輿論中心的那個人,她才是被罵被造謠的那個。
沒有人在意她的感受。
她好像什麼都有了,可又好像什麼都沒有。
“周屹川。”她又開始抖了,眼睛紅紅的,“你還有其他領帶嗎,這條已經濕透了。”
周屹川抱著她去了衣帽間門——她不肯自己走。
他拉開抽屜,滿滿一櫃子的領帶,收疊放在小格子裡。
他那麼大方,讓她自己選。
薑邈哽咽了一下,還不忘問他:“哪些是我送的?”
他指了其中幾條。
都這樣了,還忍不住在心裡偷偷誇他,記性真好。
送禮物的當事人都忘了,他反倒記得清楚。
薑邈避開自己送給他的那些,隨便拿出一條開始擦眼淚。
眼淚卻越擦越多,怎麼都擦不完。
周屹川伸手接過,指腹在她眼下輕輕揉了揉。她愣了一下,抬眸。
周屹川問她:“要不要出去逛逛?”
“逛什麼?”明明剛哭完,腦子裡的水卻好像更多了。她連思考都變得遲緩。
周屹川隻說:“隨便逛逛。”
薑邈同意了,臨出門前,周屹川看到她身上的穿著,覺得太單薄了點,又讓她去添一件外套。
她隨便挑了件薄外套穿上。周屹川搖頭:“換一件吧,太薄了。”
薑邈撇撇嘴:“那你說我穿什麼?”
周屹川停頓片刻,從衣櫃中取出一件羽絨服遞給她。
薑邈:“......”
雖然嫌棄,但最後還是穿上了。她每次哭完,都是最聽話的時候。因為情緒脆弱,所以下意識會依賴身邊的人。
對方說什麼就是什麼。
外麵行人不多,偶爾會有家長帶著小孩出去遛彎散步。
能住在這裡的人,大多身價都名列北城前茅。
上流圈子的頂層其實就那麼幾個人,哪怕不認識,但也有所耳聞。
更何況周屹川在財經界很有名。
路上偶爾也會碰到熟人,對方帶著老婆孩子出來散步,穿著休閒。
遠遠瞧見周屹川了,過來打招呼。
他伸出右手,笑道:“周總,真巧,想不到您也住在這個小區。”
周屹川很擅於處理這種關係,從容地伸手回握:“是挺巧的。”
有什麼好巧的,北城房價最貴的地段就是這兒了。那些非富即貴的人都住在這。
無非是些場麵話罷了。
對方遞出一根煙:“上次見好像還是徐教授的壽誕。”
周屹川婉拒了:“最近在戒煙。”
男人這才注意到他旁邊還站在一個女人,挽著他的手臂,分外親昵。
他和周屹川沒什麼關係,頂多隻是在壽誕上見過一麵,給他遞了名片,順勢打過招呼而已。
自然對他的情況不了解。
眼下不清楚這個女人是他的妻子,亦或隻是女伴的關係。
不敢貿然打招呼。
恰好男人的妻子牽著小孩過來。
薑邈一直試圖往周屹川的身後躲,動作輕微,但他還是察覺到。
他握了握她挽著自己手臂的那隻手,以示安撫,輕聲說:“沒事,他們不會說出去的。”
他以為她是在擔心他們的關係會因此暴露。
薑邈搖頭。並試圖將毛衣的高領往上拉,從而擋住自己的臉。
“我沒化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