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2 / 2)

合久必婚 扁平竹 19291 字 9個月前

他突然感到喉嚨一陣陣泛酸,那種苦澀上湧的感覺壓迫的他想哭。

她明明就坐在自己對麵,不足一米的距離。可他覺得他們離得好遠好遠。

“伯母身體怎麼樣?”

大約知道這次可能是最後一次見麵,薑邈保持客氣與他敘舊。

“挺好的,就是年紀大了,視力有些不太行。”

“賀仁西呢?”

賀仁西是賀政南的妹妹,有先天性心臟病。十年前,她八歲。第一次心臟病發,在鬼門關走了一圈。

找不到可以做手術的醫生,甚至連床位都等不到。

最後這一切還是周屹川幫忙擺平的。

賀政南點頭:“那次手術很成功,醫生說彆做太劇烈的運動,後期多注意,一般不會有大問題。”

薑邈說,那就好。

外麵不知何時開始下雨,沒有絲毫緩衝,或是循序漸進。

開始就是瓢潑一般急促。

薑邈看向窗外。

賀仁西的手術是她找周屹川幫的忙。

那天是父輩之間的聚會,他們提前離開,外頭在下雨,周屹川去找前台要了傘。

那把黑傘拿過來,他說隻剩下這一把了。

薑邈看了眼恢宏氣派的大廳,覺得有些離譜。

這樣大的酒店,居然隻剩下一把雨傘。

但她沒多問,進了傘下,與他並肩。

這算是兩人為數不多的,如此親密的時候。

她比他矮上許多,肩碰不到他的肩。傘下的溫度在不斷升高,她的心臟似乎也變得有些雜亂無章。

她輕輕側頭,看他立在一人身前的那隻手。握著傘柄,骨節分明,筋脈微顯。

少年時期的周屹川身上有一種非常乾淨的氣息,光風霽月形容他再合適不過。

大約是離得太近,薑邈有些不適應,對他的抵觸摻雜了一點更為複雜的情緒。

“周屹川。”她喊他的名字,聲音不自覺地放輕放柔。

說出口後,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少年腳步緩頓,握著傘柄的手在不斷收緊。

她單是用這樣的語氣喊他的名字,竟引得一向冷靜自持的他身子微僵。

薑邈以為自己突然出聲嚇到他了,想著道個歉,抬頭時,卻見他不動聲色地朝另一側彆開了臉。

她剛好看見,他逐漸泛紅的耳朵。

像是在炙熱中滾過一圈。

“周屹川。”她又喊了他一聲,這次帶著欲言又止的遲疑。

沉吟稍許,少年終於肯正眼看她。

剛才的一切仿佛都是錯覺,他又恢複至以往的從容冷靜。

“嗯?”

她猶豫不決,最後還是開口:“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他點頭:“你說。”

“賀政南的妹妹生病了,心臟病,需要動手術,可是沒有床位,也找不到能夠動手術的醫生。我知道院長是你外公的學生,你肯定有辦法的。”

周屹川的眼神逐漸變得幽深,在她說出前個字時。

之後的話,每一個字都讓他眼底的深邃多加深一分。

仿佛刻刀,在他眼底深鑿,留下陰影。

握著傘柄的手,因為過於用力,指關節發出響聲。

他移開目光,看著蓄滿積水的地麵,很淡的一聲低嗯。

床位很快就安排好了,VIP特供病房,就連主治醫生也是國內最權威的心內科專家。

不然手術不可能那麼順利。

可以說,賀仁西那條命,是周屹川救的。

-

和賀政南的那頓飯很快就吃完,薑邈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七點半。

外麵的雨下的小了些。

她站起身,和他告辭:“那我先走了。”

賀政南一並起身:“我送你。”

她搖頭:“不用。”

拒絕的很直白,界限也劃的分明,是真的不打算再與他扯上一點關係。

薑邈說:“我不在意我們會不會被拍到,也不在意外界怎麼揣測我。但我結婚了,我不能不在意周屹川的感受。”

賀政南有很短暫的一瞬間,幾乎徹底喪失表情管理。但他很快就恢複正常,笑著點頭,表示理解。

兩人一前一後出去。

玻璃門被推開。

一旁的長廊,是由服務員引去包廂的貴客。

周屹川停下,隔著庭院內巨大的芭蕉葉,視線落在雨幕後的一人身上。

他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薄薄的鏡片後,是他稍顯寡冷的眼神。

薑邈讓司機先回去了,又婉拒了賀政南送她回家的提議。

所以隻能自己打車回家。

到家後才開始感覺到饑餓,剛才在餐廳幾乎什麼也沒吃。

她拿出手機給周屹川發消息。

因為不確定他有沒有在忙,害怕打電話會打擾到他。

消息發出去,問他幾點回來。

如果回來的早,她可以等他回來之後再一起吃飯。

這條消息發出去後如同石沉大海了一般,遲遲沒有等來回複。

薑邈看時間,快九點了。

她心裡生悶氣,這人今天怎麼回事。平時哪怕再忙也會提前說明的。

她問阿姨:“阿姨,周屹川有給您發消息,說今天會晚些回來嗎?”

阿姨在整理剛到的燕盞和魚膠,這些都是為了給薑邈補身體用的。

聽見薑邈的話,她搖了搖頭:“先生什麼也沒說。”

薑邈若有所思。

那這麼晚了,難道是有什麼突發事情?

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手機終於收到他的回複。

——今天可能會晚一點,不用等我。早點休息。

薑邈的性格很遲鈍,一些顯而易見的事情她通常都是最後才知道。

可不知為什麼,在此刻,哪怕隔著屏幕,連語氣都看不出的寥寥幾行字。

薑邈總覺得哪兒怪怪的。

具體是哪裡怪她也不清楚,於是給他回:幾點呢?

這次隻等了幾分鐘,對方回了信息。

——不確定。

薑邈窩坐在沙發上。

——是應酬嗎,還是工作?

——應酬。

——那你少喝點酒。

——嗯。

對話到此結束,薑邈看著手機陷入沉思。

是她的錯覺嗎,她總覺得周屹川對她冷淡了許多。

阿姨整理好東西出來,見薑邈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還以為她是哪裡不舒服:“是身體不舒服嗎?”

薑邈回了神:“可能是有點困了。”

阿姨說:“那早點休息,也不早了。”

薑邈點頭:“您也是,晚安。”

話說完,卻沒有動彈,窩坐在沙發上發起呆。

心裡想著周屹川是討厭她了嗎。

許櫻說過,婚姻到了一定的時間都會經曆這個階段,相看兩厭,俗稱七年之癢。

可他們還沒到七年。

難道日子提前了?

薑邈眉頭皺著,不太理解。

周屹川有什麼好厭惡她的。

她身材好長得美,他要是連她都厭惡,還有人能入他的眼嗎?

指望她自己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能場外求助她的軍師。

——許櫻。

她將自己的疑惑大致和她講了一遍。

對方回了一句:“家花哪有野花香。”

薑邈瞬間就坐起來了,她急著反駁:“周屹川不是這種人!”

許櫻說:“人都是會變的,你能保證他一成不變?”

“彆的我不敢保證,但周屹川不可能。他那個人道德約束很高,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狗頭軍師許櫻沉思很久:“你剛才說,你感覺他開始對你不耐煩了?”

“有點。”

許櫻察覺出不對:“你不是就希望他煩你嗎。怎麼得償所願了,你反而還不高興上了?”

薑邈被她這句話問的噎住。

對啊,她不是一直希望周屹川能厭惡她,然後和她離婚嗎。怎麼現在反倒悶悶不樂。

許櫻狐疑:“你該不會是......”

似乎猜出她未說出口的後半句是什麼,薑邈急忙打斷:“不是不是!當然不是!”

許櫻被她這一連串的否定詞給弄懵了:“我還沒說是什麼呢,你這麼激動做什麼。”

薑邈斬釘截鐵:“總之不管你剛才想的是什麼,都不是。”

許櫻點點頭,話題又回到一開始。

——周屹川為什麼討厭她。

外形方麵自然是無可指摘的,哪怕周屹川想要移情彆戀,也絕對找不到第一個比薑邈漂亮的。

那麼答案隻有一個。

“你脾氣太臭,他不想忍了。”

薑邈倒回沙發。

此言好像......也有幾分道理。

許櫻開始細數起她的性格缺點,敏感膽小,又倔又莽,還容易衝動,並且......

薑邈感覺她口中的形容詞在此刻全都具象化,變成一支支利箭,齊刷刷地射進她的胸口。

她讓她彆說了。

許櫻安慰她:“不過一個蘿卜一個坑。這個世界上肯定會有喜歡你這種性格的受虐狂的。”

這下好了,直接給她補了最後一刀。

電話掛斷,薑邈也沒回房,而是抱著枕頭坐在客廳看起電視。

電視沒看幾分鐘就開始眼皮打架,她連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

客廳燈亮著,電視也開著。

男人將門打開,看到屋裡的景象,微愣了一瞬。

雖然他說今天會很晚回來,讓她不用等。

可消息發過去,他心不在焉地坐了十幾分鐘,還是回來了。

稍微喝了點酒,身上有淡淡酒氣。周屹川脫了外套,拿起遙控將電視關了。

突然沒了聲音,薑邈低聲囈語:“彆關,我在看。”

明明連眼睛都是閉著的。

周屹川把外套隨手放在一旁,過來扶她:“薑邈,回房間再睡。”

聲音溫和。

薑邈慢吞吞地睜開眼。

男人還戴著眼鏡,桃花眼細長,清貴斯文,氣質斐然。

她和他四目相對,還困著,並沒有醒。

意識模糊地靠回他懷裡,很快又睡著了。

嘴裡卻在喃喃,像是囈語。

“你是不是討厭我了?”

周屹川將她抱起,聽到她的話後,停下動作:“什麼?”

她有點委屈,吸了吸鼻子:“你要是討厭我,大可以直接和我說,不用為了躲我故意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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