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丟臉的事情,她哪好意思讓彆人知道。
於是含含糊糊地回了一句:“說來話長。”
許櫻倒是不含糊:“那就長話短說。”
薑邈:“......”
她說不出口。隨便敷衍道:“還不就是那些事。”
許櫻也不知想到哪裡去了,語氣震驚:“不是吧,他還真的又來?”
薑邈愣了愣:“又來什麼?”
她也挺好奇許櫻到底腦補了些什麼。
“你以前不是說他有病,時不時就犯病嗎,你說的啊。”許櫻語氣無辜。
薑邈有些懵。
她什麼時候說過......
腦子裡突然閃回一段久遠的回憶。
她記起來了,還真是她說的。
並且好像說了不止一次。
.......她高中到底對周屹川做了多少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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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屹川簡直是學生時期每一個女生心目中的完美暗戀對象。
包括許櫻有一陣也不能免俗,跟風也好,暫時被他的外貌吸引也好。
總之那段暗戀是持續了一小段時間的。
學校當時流行給暗戀對象送圍巾,說是有什麼寓意。
許櫻一連買了好幾條,信誓旦旦說她要廣撒網。
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一定要在高考前談上一段轟轟烈烈的戀愛。
周屹川自然在送禮物行列,並且排在榜首。
用她的原話說就是:“雖然沒指望,但萬一存在奇跡呢。興許他就喜歡我這種類型。一條圍巾換一個可能,不虧。”
後來這條圍巾沒送出去就被退回來了。
她誇張地用比著手勢,告訴薑邈:“你知道他課桌裡有多少圍巾嗎?這麼高!”
周屹川在學校的時間並不長,他早就被高校提前錄取了,來不來學校其實意義都不大。
薑邈看她比劃出的高度,不以為意:“這有什麼,圍巾而已,我想要照樣能收到一大堆。”
許櫻垂頭喪氣,又有些憤憤不平:“為什麼都是女生送男生圍巾,男生送的就沒幾個?連你這種級彆的校花都沒收到!!真是不公平!看來男女不平等體現在各個方麵!”
薑邈被她這副樣子逗笑:“不送就不送唄,你也彆送。為男女平等添磚加瓦。”
她這會兒反倒沒了剛才的銳氣,聲音悶悶的:“那我的戀愛計劃豈不是又要往後推遲了?”
薑邈拍了拍她的肩:“高中生任重而道遠,好好學習吧孩子,把心思放在正途上。”
許櫻聽她這話覺得不太對勁。
什麼叫把心思放在正途上。
這話怎麼著也不該排名倒數的她來說吧。
那些圍巾最後被班上打掃衛生的同學清理了,交到老師辦公室。
以遮擋後排同學視線為由。
周屹川沒來學校。
自然也不知道有那麼多人送了他圍巾。
當然,就薑邈對他的了解,他也不可能會收。
這人在這方麵倒是和他祖父一脈相承的“清正廉潔”
薑邈嗤之以鼻,覺得他假清高。
放學回去的路上卻正好碰到了他。
真是罵曹操,曹操就到。
那會兒還是冬天,北城氣溫低,動不動就零下。
昨天剛下過一場雪,今天開始消融,氣溫更低。
薑邈為了漂亮,很少把自己穿的太臃腫。
相應的付出自然是要有的,那就是會經常性的感冒。
哪怕曲女士整天耳提麵命地提醒她:“這次要是再穿這麼點,你這耳朵遲早要被凍掉。”
薑邈不明白,穿得少和耳朵有什麼關係。她穿得再多,耳朵不還是露在外麵?
但曲女士的話她不敢不聽,所以曲女士在家的時候,她老老實實穿羽絨服,將自己裹成一頭熊。
曲女士一旦不在了,她就把自己的小香風外套從衣櫃裡拿出來。
今天氣溫格外的低,明明早上出門還沒這麼冷。
薑邈在有外人在的時候,還好麵子的端了會架子,一旦走到無人的空曠處,她就凍到蜷縮身子開始顫抖。
早知道就在裡麵多穿件羽絨打底了。
太冷了太冷了。
她上下牙齒打架,預感明天肯定又會迎來新一輪感冒。
之前網上不是流行那樣一句話嗎。
——好的羽絨服五千,感冒藥卻隻要五塊。
薑邈不缺買羽絨服的錢,卻還是選擇了五塊錢的感冒藥。
她在心裡感慨,以後還是多穿點吧。
這個溫度,再漂亮都扛不住。
果然,天一冷,嘴就不硬了。
她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機想要查看附近哪裡有服裝店,隨便什麼也好,隻要能禦寒就行。
可手機才剛滑屏解鎖,肩上多出來的重量令她微微回了神。
尚且帶著餘溫的外套,有一股清冽好聞的氣息。
薑邈愣了一下,這股突如其來的溫暖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可看到來人時,她又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周屹川似乎沒有注意到她這個微妙的舉動。
他將手裡的圍巾一圈一圈地纏繞在她的脖子上,說話語氣十分溫和:“最近降溫,還是稍微多穿些,當心感冒。”
薑邈對他的防備到了什麼程度,甚至在他為自己戴圍巾時,都懷疑他會悄悄用力,企圖勒死她。
她看了眼四周,空曠的街角,隻有他們兩個人。
就算他真的勒死自己,也沒人過來幫忙。
似乎從她的眼神裡讀懂了一切,周屹川將圍巾戴好後,主動後退一步。
退到她認為的安全距離。
“圍巾是全新的,洗過了。至於外套......”他帶著歉意衝她笑了笑,“我今天穿過。不過你放心,我身上很乾淨,你暫時先將就一下。”
剛才凍到沒有知覺,身體和四肢都是僵硬的。
這會才逐漸感覺整個人在慢慢複蘇。
像是春回大地後,終於冒出嫩芽的小草。
她當然也想像之前那樣,非常有骨氣地把衣服和圍巾統統扔給他。
說一句:“誰稀罕你的東西!”
但現在......
她是真的稀罕。
薑邈下意識地緊了緊身上那件不合身的外套,目光放在他身上。
自小所受的教養讓她在接受了彆人恩惠的同時會和對方道謝,可出於在麵對周屹川時,迅速膨脹脹大的自尊心,那聲謝謝怎麼都說不出口。
於是站在原地糾結了一番之後,她語速極快的的呱了兩聲。
然後迅速離開。
背影和平時無異,甚至端的更筆直了。
從後麵看似乎沒什麼異常,隻覺得她傲慢。
實則整張臉都憋的通紅。
她呱什麼?
她到底在呱什麼?
說謝謝是燙嘴嗎?為什麼說都說了,還非得為了那點麵子說的那麼快???
而且說快的點也就算了,為什麼發出了那麼奇怪的音調?
他是不是覺得她是神經病?肯定認為她腦子有問題。
薑邈短時間內不想再看到他,甚至有點害怕看到他。
她試圖讓自己感冒,好請病假。可平時弱不禁風的身體,這回反倒怎麼凍都病不了了。
薑邈認命地躺回床上。
為了讓這件事徹底了解,她閉眼網購了一條圍巾,直接填了周屹川家的地址。
號碼也是他,但姓名寫的是薑邈。
這樣周屹川一眼就能認出,東西是買給他的。
當作回禮,徹底兩清。
至於他收不收,那就是他的事情了。反正她送了。
在淘寶下完單後,她就縮回被子裡躺下了。結果第二天頭重的像灌了鉛塊一樣。
曲女士今天剛好沒什麼事,打算送她去學校,等了好久都沒等到人下來。
她罵罵咧咧地上了樓,以為她又賴床,剛把門推開。
看到薑邈躺在床上,臉頰泛紅,並且還是那種不正常的病態潮紅。
曲女士急忙過去,用手探她的額溫:“怎麼這麼燙。”
薑邈裹在被子裡難受的哼哼唧唧:“媽媽,我好難受,身上又冷又熱。”
曲女士滿臉心疼:“應該是感冒了,今天就彆去學校了。我待會去和你們班主任請個假,你就好好在家休息幾天。”
薑邈吸了吸鼻子,想說話都沒力氣,嗓子眼像冒煙了一樣。
她委屈的和曲女士撒嬌:“媽媽,我想喝水。”
曲女士打完電話就下樓給她倒水去了,往裡麵放了點蜂蜜,讓她喝點甜的補充下能量:“肚子餓不餓,我讓阿姨給你煮碗粥?”
她搖頭,腦門上還貼了一張退燒貼。
曲女士讓她什麼時候餓了就給她打電話,她今天就在家陪著她。
薑邈為這份母愛感動的熱淚盈眶,生病也不覺得難受了。
就這麼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天,下午的時候,她聽到樓下似乎傳來說話的聲音。
曲女士的聲音很是高興,她本身就是偏尖細些的聲音,穿透力很強。
所以哪怕薑邈在二樓,仍舊能聽見一些。
“難得你能來看她,真是有心了。邈邈現在在樓上休息,你要不要上去看看她?她要是知道你來看她,她肯定也很高興的。”
薑邈疑惑,誰來了?許櫻?
對方不知說了些什麼,媽媽笑的比剛才更加歡快:“本來我還在擔心這件事,真是多虧了你。改天等邈邈病好了記得來家裡吃飯。”
聲音才剛平靜下來沒多久,媽媽就過來敲門:“方便我進去嗎?”
薑邈說:“方便的。”
媽媽將門推開,手裡拿著一個深色封麵的筆記本。
在薑邈不明所以,微微發怔的時候。她將筆記本擱放在她床頭:“這是屹川剛剛拿來的,他做的筆記。不是快考試了嗎,他擔心你因為生病,功課跟不上,所以讓你沒事的話可以翻一翻。”
薑邈:“......”
她的雙手在被子裡都握成拳了。
這個王八蛋!擺明了就是不想讓她好過!
連生病都不放過她。
媽媽笑容欣慰的感慨:“真是好孩子,聽到你生病立馬就來了,和我詢問了一下你的情況,我說沒什麼大礙,就是有點發燒,休息個幾天就沒事了。他這才鬆了一口氣。你是沒看到,他剛才那個樣子有多緊張。我以前總覺得那孩子太過沉穩,喜怒不形於色,心思深了些。還在擔心你們會相處不來。看來是我誤會他了。”
媽媽後麵說的話薑邈一句都沒聽清。
全程隻記得那句:這是屹川剛剛拿來的,他做的筆記。不是快考試了嗎,他擔心你生病,功課跟不上,所以讓你沒事的話可以翻一翻。
於是那幾天,因為周屹川拿去的筆記本,她隻能一邊生病一邊學習。
三天的病假,她就在家學習了兩天。
周五去學校的時候,那股圍巾熱潮似乎已經過去了。現在開始流行送小皮筋。
薑邈懶洋洋地趴在桌上,有氣無力的問許櫻:“這才幾天啊,就沒人送圍巾了?”
許櫻聳聳肩:“還不是因為周屹川名草有主了。他戴了彆人送的圍巾。”
聽到她的話,薑邈頓了一下,隨後坐起身:“他?名草有主?”
許櫻單手托腮,百無聊賴地翻著手裡那本時尚雜誌:“對啊,你不知道嗎?”
薑邈冷哼一聲,語氣彆扭:“我知道這個乾嘛,他的事情和我又沒有關係。”
“也是。”許櫻點點頭,“你沒來學校的這幾天,那些女生可是集體失戀。不過嘛,大部分很快就轉移了目標。小部分他的死忠粉已經開始在學校論壇打卡他什麼時候分手了。”
薑邈回應的不冷不熱:“哦。”
許櫻和她說這些也沒指望她能有多大反應。
畢竟她一直就和周屹川不太對付。
許櫻還挺好奇原因,問她為什麼討厭周屹川。
薑邈冷笑:“你不覺得他討厭?”
“還好吧。”許櫻仔細回想了一下,發現自己和他都沒機會接觸,壓根就不是一個層麵等級的人。
關於他的所有事情,幾乎都來自於薑邈的轉述。
薑邈又想到前幾天她生病請假,這人居然主動去她家,把自己的筆記本拿去了。
讓她生個病還得在家學習。
不知道安的什麼心。
薑邈指了指自己的腦子,神秘兮兮的告訴許櫻:“他這兒不正常,有病,時不時發作的那種。”
許櫻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他如果犯病了,給什麼東西他都會吃。”
本來是信口胡謅的,誰知道許櫻居然這麼較真。
非要她證明給自己看。
可這種事情要怎麼證明。難不成直接拿個東西過去,逼著他吃?
周屹川是脾氣好,但不代表他真的腦子有病。
許櫻卻說:“你不證明,我怎麼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病?”
薑邈覺得自己才是真的有病,不然她為什麼會答應許櫻的提議。
她看著自己手裡那個類似橡皮的東西,粉粉的,也不知道吃了會不會對身體有害。
雖然許櫻說了,這是可食用的。
但薑邈對她還是心存一些疑惑。
後者就躲在某一處偷偷觀察著,這裡是周屹川平時的必經之處,這個點沒什麼人,所以很容易蹲到他。
果然,等了沒一會兒他就來了。
許櫻站在柱子後麵,心裡正納悶。她怎麼覺得,周屹川是看到薑邈在這兒,所以才過來的?
應該是自己看錯了。
周屹川走近後,似乎終於發現了薑邈,腳步逐漸放慢。見她一直看著自己:“找我有事?”
薑邈感覺如芒在背,知道許櫻肯定一直看著這邊。
她深呼一口氣,把手裡那塊粉色的東西遞給他:“想讓你嘗嘗這個,我.......我親手做的。”
周屹川看了眼前麵不遠處的羅馬柱,探出來了半個腦袋。
又看了眼薑邈手裡的東西,
眼底笑容了然,他也沒問是什麼,就伸手接過,撕開包裝紙,放進嘴裡。
薑邈一愣,甚至沒有立刻反應過來,伸手就要去掰他的嘴。
後又頓住,忙讓他吐出來:“你知道這是什麼嗎,你就吃?”
他眉目溫和:“不是你親手做的嗎?”
薑邈張了張嘴,算了。
他又將那個東西吐回包裝袋裡,攥在掌心,打算待會找個垃圾桶扔了。
“找我就是這件事?”
薑邈冷笑:“誰找你,自作多情。”
目的達成,她也該完美退場了。目光卻在轉身的瞬間,注意到他脖子上的圍巾。
豔麗的大紅色,毛線質感十分粗糙,一看就沒戴幾天,甚至還起了球。
和他這個人十分不相配。
就像是地攤貨誤入了奢侈品專櫃。
薑邈突然想到許櫻剛才說的話。
——“還不是因為周屹川名草有主了。他戴了彆人送的圍巾。”
她因此又多看了一眼他脖子上的圍巾。
或許是注意到她的視線了,他主動替她解惑:“彆人送給我的。”
薑邈漫不經心的問了句:“彆人?”
他笑容溫柔:“喜歡的人。”
薑邈深深吸了一口氣。
轉身走了。
嘁,得瑟什麼,誰沒有嗎。
許櫻看到她過來,立馬跟上:“他果然有病,還真的吃了。不過他剛才是不是說他有喜歡的人了?”
薑邈越走越快,似乎想要甩掉什麼。
是身後的人,還是腦子裡的東西。
她不清楚。
總之,就是很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