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24 馬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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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暉端詳雲萬裡片刻, 覺得他並不如傳聞中那般醜陋嚇人。

去山東平叛回來,高丞相狀告他什麼來著……?陸暉思忖片刻,發覺自己不記得了, 總之當時他覺得並不是什麼大事。

反倒是高丞相又提了一嘴雲萬裡半張麵孔被燒毀, 生得分外醜陋,不願叫這等粗人礙官家的眼。陸暉想了想, 確實不想在朝堂之上看見毀容之人, 就以辦事不利削了雲萬裡的官職。

沒想到這麼一看, 說是半張臉被燒毀——實際上傷疤隻從額角到眼尾,坑坑窪窪的傷痕確實攝人, 但雲萬裡本身長得極好,五官深邃英挺,反倒是為其增添了幾分威嚴和野性。

這麼一看, 陸暉對他的印象倒是莫名好轉幾分。

“朕記得你,”陸暉說,“你是雲萬裡,怎在殿前司?”

“回官家。”

開口的是殿前司將軍趙正德:“田獵一事, 末將不敢馬虎。聽聞雲正使武功高強, 就將其從京城府調了過來,以護官家安危。”

陸暉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管他醜或不醜, 至少的確是個驍勇善戰的武人。

“那你之前獵過熊?”陸暉看向雲萬裡。

“不曾, ”雲萬裡單膝跪地, 不卑不亢,“但在肅州時, 卑職幾度帶隊捕獵驅趕過狼群。”

高承貴失笑出聲:“驅趕過狼群啊,雲正使好本事。”

但說到最後,丞相的話鋒驟然一轉:“隻是臣以為, 這狼群和馬熊也不太一樣吧。肅州的環境,又豈是延歲山能比的?”

肅州多平原高原,像延歲山這般綿延到山脈深處的老林,確實罕見。

高原上的狼,與森林裡的走獸,確實也不一樣。高承貴說的倒是實話。

“雲正使剛剛成婚,想要立功,也能理解,”丞相一副好言勸誡的語氣,“可兩年過去了,雲正使這貿然的性子怎還沒改改。在山東時就如此,若非與我起了爭執,強要出兵,也不至於削職不是?年輕人,該耐住性子才是,沉穩下來,方能保護官家、保偽我大雍啊。”

強要出兵?

陸暉一雙鳳眼閃了閃,終於想起來兩年前高丞相狀告雲萬裡什麼了。

他非要發兵,高丞相不準,結果這雲萬裡硬是不聽上峰指揮,直接帶兵出動。

雖說一仗打退了叛軍,但高承貴可是他授命的指揮使。不聽高丞相的話,不就是罔顧聖意?思及此處,陸暉一張俊秀麵孔又拉了下來。

“真是胡鬨,”他不輕不重地出言斥責,“你一個人,又無經驗,還想獵熊?”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陸暉生氣了,紛紛是低下了頭。

換做其他武官,說不得能有聰明伶俐的出來打個圓場。可京城誰不知道雲萬裡得罪的是高承貴,沒必要為了一個正使和丞相鬨不快。

雲萬裡闔了闔眼。他深吸口氣,剛想開口,就聽官家身畔有人輕言附和:“就是,雲正使,官家是擔心你們呢。”

雲萬裡:“……”

他略帶著訝異抬首,看向官家身畔的呂梁。

呂伴伴仍是慈眉善目的模樣,臉上鞠著和氣,笑吟吟地接下陸暉的話:“在場列位均善騎射,要說下馬戰鬥,也都是一頂一的好手。隻是除了雲正使,在誰也沒正兒八經的獵過草原狼啊,內臣不懂騎射,敢問趙將軍,能在馬上射中那狼群麼?”

趙正德突然被點了名,冷汗都要下來了。

這高承貴瞧雲萬裡不順眼,把他調到殿前司,已讓趙正德嘀咕了許久。方才他親口發難,趙正德多少也明白了大概。

但發難他能明白,這呂梁開口維護,趙正德又不懂了。

究竟是想害雲萬裡,還是想保他啊?

武人的心思在花花腸子裡轉了半天,趙正德被迫無奈,隻得選擇直言。

“回呂伴伴,”他說,“要守城,末將敢說不比雲正使差。但要說射狼……末將不如雲正使。”

和肅州來的郎君比騎射,他瘋了吧。

“哎呦,連趙將軍的弓術都不如雲正使,”呂梁故作詫異,“真是天佑我大雍,連肅州那般苦寒之地,都能出雲正使這樣的英傑人物。”

話了,他又熱切看向陸暉。

“官家惜才,這是我大雍朝臣的好福氣,”呂梁說,“但也不能老嬌慣著他們呀。得給他們立功表現的機會才是,若是官家不放心,都多給雲正使派幾個人手。”

呂梁一番言辭,不僅替雲萬裡解圍,還肯定了他的騎射功底。甚至楞是將陸暉斥責雲萬裡狂妄,強扭成了他關心大雍將士、珍惜有能之士。

這話說得分外妥帖,陸暉臉色好看了不少。

他好似真的相信了呂梁的話就是自己本意,露出一抹淡淡笑意:“可不是,在場諸位,誰也沒獵過草原狼。那就交給雲正使了,給你二十個人如何?”

一旁的高承貴,不易察覺地挑了挑眉梢。

顯然,他也沒料到呂梁會在這節骨眼上開口。

官家一言九鼎,話說出去,就不再好勸他改口。不過高承貴還是搖頭:“上山人太多,是否會驚動獵物?官家,臣以為十二人即可。”

雲萬裡冷不丁接道:“九人就夠。”

高承貴:“……”

堂堂大雍丞相,這才第一次看向單膝跪地的武人。

觸及到雲萬裡如鷹隼般的目光,高丞相心下一驚,竟是一時間門忘了該繼續說些什麼。

這給了雲萬裡機會。

“但得卑職自己點人。”雲萬裡對陸暉說。

“九人?”

就算沒獵過馬熊,陸暉也覺得這人數少了。他眯了眯眼:“雲正使,你不怕死?”

雲萬裡不卑不亢:“為官家死,又有何妨?”

陸暉一拍大腿:“好!”

大雍的皇帝朗聲大笑。

“要賭,是吧?”陸暉也不是不懂雲萬裡心中所想,他反而露出幾分欣賞之色,“朕就喜歡你這種不要命的賭徒!去,去點人,隻消願意與你去的,就去!”

“是。”雲萬裡得到首肯,這才起身。

他轉頭看向陳暉身後的群臣勳貴,徑直朝著京城府的方向邁開腿。

方才從南山林間門徒步下來的,就是京城府頭領蕭淵。

之前雲萬裡隸屬京城府,對蕭淵略有了解:此人比他還小那麼一兩歲,雖是京中人,但十五六就被丟去了燕州曆練。

也是近兩年才調回了京城。

“將軍從燕州回來,”雲萬裡問蕭淵,“可曾在燕州打過獵?”

“……自然。”蕭淵深深看了雲萬裡一眼。

“那將軍可願同雲某一同進山?”雲萬裡又問。

燕州毗鄰北狄的地界,多山脈深林,亦多狼熊。若是打過獵,蕭淵必然深諳如何獵熊。

蕭淵當然不做推辭——本就是他帶頭尋到了馬熊的蹤跡。

“走。”小將軍也是個利索人。

他答應雲萬裡後,遠處車馬,人頭竄動,擠來一個作武人裝扮、背著長弓的姑娘。

偌大的京城,也就劉朝爾一名娘子會參與狩獵了。

她一雙黃綠色的眼睛灼灼盯著雲萬裡,但雲萬裡隻是瞥了一眼劉朝爾,無聲地略過了。

劉朝爾:“……”

雲萬裡又點了幾名在京城府時他知根知底的武官,滿九人後,回到陸暉麵前。

“稟告官家,”他說,“人手齊了。”

“好。”陸暉頷首,“朕的千金還等著正使呢。”

又是千金。

雲萬裡繃緊了麵孔,這熊皮雖珍稀,但再怎麼賣,也賣不到千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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