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27 你換一個。(2 / 2)

劉朝爾早就按捺不住了,她喜歡馬,還能帶著同樣喜歡騎馬的平康一起玩,天底下這麼美的事情可不多見!

見她首肯,劉朝爾也不顧禮節,乾脆將平康直接抱起來,送到了初雪的背上,牽著馬就往外走。

呂仁義瞥了一眼身後的宮人,幾名內侍抓緊小跑跟上。

站在馬廄前,看著劉朝爾興致衝衝牽著馬匹遛彎,呂仁義哭笑不得:“這劉家娘子……心不壞,但我也明白為何這麼多京中娘子不喜與她交際了。”

杜菀姝忍俊不禁。

“倒是雲夫人,”呂仁義又看向杜菀姝,“能與劉家娘子交好,也是緣分。”

“誰說不是呢。”

杜菀姝柔聲道:“中貴人始終服侍在殿下左右,亦是一種緣分。”

呂梁認了呂仁義作乾兒子,他才得了服侍平康的機會。那會平康才兩歲,雖因不開口說話而不得官家喜歡,但到底是唯一的嫡女,身份貴不可言。

既是風險,也是機會。

杜菀姝本以為呂仁義是名投機者,但看剛剛他眉眼之間對平康的擔憂……

再投機,人心也是肉長的,跟隨左右六年,還是有感情在。

“我與雲夫人結實,也是緣分,”呂仁義讀懂了杜菀姝的意思,“夫人若有話,可直言。”

“人之所以言語,是因為要有交流,”杜菀姝平靜開口,“若沒有交流的必要,自然也就不用開口說話了。”

她話說的沒頭沒尾,呂仁義卻是陷入了深深的沉默當中。

杜菀姝說的不是他,而是平康公主。

八年未出深宮,怕是連自己的居所都甚少離開。每日見的,不是聖人,就是身旁的內侍宮女。

換做是杜菀姝,她也不願意開口說話。

接觸到新鮮事物和新鮮人,有話題,有想法,才能有交流,才會出言。

當然了,這些話杜菀姝也隻能說給呂仁義聽。

平康公主的未來如何,還得看聖人安排。杜菀姝不忍心見她回京城後,又被關在那巴掌大的地界。

如此越矩,也是希望呂仁義能……多拐著彎勸勸聖人。

而馬場之上,劉朝爾牽著馬,一麵教導平康一麵與她散步,如杜菀姝保證的那般,沒有出現任何岔子。

向來不喜歡宮人跟隨、不喜歡與人紮堆的平康,也是破天荒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聚精會神地完成了一上午的騎術課程。

不得不說,平康公主學得很快。

儘管還不能獨自騎行,可她與初雪相處的很好,到了晌午,已全然不是清晨那般不在乎的姿態。

到了午時,氣溫上來,劉朝爾決定先帶殿下回去休息,免得中暑。

她將初雪牽回馬廄,眾人從馬場回彆苑。

剛跨過門檻,就看到彆苑的花園之間,站著幾名衣著靚麗的貴女。

杜菀姝一眼就瞥到了當中的熟人。

程樂兒不在,倒是程喜兒位列其中。真是冤家,她在心中幽幽歎了口氣。

而站在幾名貴女中央的,是一名著玫紅衣衫的娘子,年歲看著與杜菀姝相仿。

她聽到來人,轉過頭來,一張略顯方正的端莊麵龐浮現出詫異之色。

是王幼春。

杜菀姝還沒說話,劉朝爾就率先低聲出言:“程喜兒怎與王幼春交到一處去了?真是晦氣。”

要說偌大的京城,有誰能與杜菀姝鬨得不愉快,也就隻有王幼春了。

倒也不是二人有齟齬,而是因為王幼春的姑父是當今丞相高承貴。

昔年高承貴中了狀元,沒過多久,老家的發妻病死,他又剛好入了王家娘子的眼。

王家在京城,是赫赫有名的大家,出了代丞相,可到了上一代,不知怎的,在高承貴娶了王家娘子後,偌大的家族,因內外鬥爭、因各種不幸,竟是一名嫡子也沒留下。

最終王家不得已選擇對外招婿。

王幼春正是高丞相的小姨子招婿之後,生下的大女兒。

因高承貴與杜守甫素來政見不合,連帶著王幼春也不喜歡杜菀姝。往日二人碰麵,僅能維持表麵上的客氣。

而現在——

幾名京中貴女見到呂仁義,登時明白過來,走在最前麵的那名紅衣娘子就是從未露過麵的平康公主。

王幼春拎著裙擺,第一個上前,向平康見禮問候。

但八歲的公主完全沒把幾名娘子放在眼中。她手裡還拿著劉朝爾贈予的馬鞭,正有一搭沒一搭地在鞋尖處左右甩著,好似那鞭子和鞋尖要比世間萬物有吸引力的多。

還是呂仁義含著笑意開口:“幾位娘子,也彆見外,免禮吧。”

如此反應,剛好映證了京中關於公主性格乖僻的傳聞。幾名娘子麵麵相覷,也不知如何處理這樣的局麵,乾脆選擇忽視了平康公主,向呂仁義道謝。

末了,程喜兒那雙又大又圓的眼睛轉到了杜菀姝身上。

她換上關切的語氣開口:“原來娘子也在彆苑,這幾日怎不見你來與我們交際?”

杜菀姝還沒反應,劉朝爾就一個大白眼恨不得翻到腳後跟去。

“程喜兒,你是沒事可做了麼?”她向來對程喜兒不客氣。

“不懂劉家娘子是什麼意思,”程喜兒笑道,“喜兒怎招惹到你了?”

“程四娘子。”

杜菀姝淡淡提醒道:“你再不走,就跟不上同伴了。”

程喜兒一驚,轉過頭,發現王幼春已經帶著其他娘子走出去了四五步遠。

她頓時也顧不得找杜菀姝麻煩了,趕忙追上:“你們,你們等等我呀。”

王幼春這才看向程喜兒。

她側了側頭,語氣分外平靜:“早知道你為她來,我就不過來了。人都已嫁給了七品官吏,與你我不再一路人,何苦如此?”

杜菀姝聞言,默不作聲地看向王幼春。

這話,明麵上是在勸阻程喜兒不要找她的麻煩,實際上是在嫌棄杜菀姝低嫁,已然被排斥在京中貴女圈子外了。

對此,杜菀姝早有心理準備。

她都不打算與之產生衝突,可杜菀姝不開口,不代表劉朝爾不開口。

“王幼春,你還有臉說,”劉朝爾抬高了聲音,“要不是你姑父——”

杜菀姝抓緊拉住了劉朝爾。

這平康公主和呂仁義還在呢,說出去還了得!

王幼春這才橫了劉朝爾一眼,涼涼道:“說呀,讓殿下也聽聽,我姑父怎麼了?”

直至此時,拿著馬鞭甩鞋尖的平康才側了側頭,好似終於把幾人的爭執聽了進去。

著紅衣的公主不做聲抬眼,看了看劉朝爾,又看了看王幼春,最終視線落在杜菀姝身上。

杜菀姝才是爭執的中心點。

“我說的可是實話,”王幼春繼續說,“杜家娘子心中也有數,低嫁之後覺得丟人吧,否則怎來了田獵,也不肯露麵?”

“你——”

劉朝爾屬炮仗的,一點就著。要不是杜菀姝拉著,她估計早就健步上前,要和王幼春臉對臉對峙了。

平康擰起了眉頭。

她明白了,一切的源頭在於杜菀姝嫁的那個人。

八歲的孩童,又不善交際,白日剛聽到劉朝爾說雲萬裡欺負杜菀姝,現在又聽王幼春說什麼低嫁——她也不懂什麼是低嫁,卻能從對方的神態語氣看出來這不是什麼好話。

因為杜菀姝嫁給的那個男人?

平康的鳳眼裡閃過幾分不耐煩,又見無人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更是焦躁了起來。

她乾脆伸手抓住了杜菀姝的衣襟。

感應到平康的拉扯,杜菀姝低頭,對上公主帶著幾分冷意的雙眼。

“殿下何事?”杜菀姝問。

竟然沒看懂,平康內心煩上加煩:有些想法,就是沒法直接傳遞給對方的。

眾目睽睽之下,平康緊繃著一張巴掌大的臉,無比肅穆地下令:“你換一個。”

杜菀姝:“……”

劉朝爾:“…………”

在場所有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從未說過一句話,都有人傳她是啞巴、傳她天生癡傻的平康公主,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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