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想向知花千佳了解的, 有很多。
而且,越來越多。
江戶川亂步應該是從羽田秀吉那邊發現赤井秀一的吧。
那麼,江戶川亂步是怎麼知道他通過羽田秀吉聯係赤井秀一, 並且已經聯係上了。
此外, 江戶川亂步還知道多少。
這是其一。
其二, 江戶川亂步在上車前說到「羽田先生的另一個哥哥也在受害者的名單上」。
那顯然是說羽田秀吉的義兄, 曾經的四冠王羽田浩司出現在知花千佳破解開的磁盤資料裡, 那份aptx4869的受害者名單上——「也」, 安室透很難不在意這個字, 這說明江戶川亂步至少認識兩名aptx4869的受害者。
除了羽田浩司, 還有誰。
以及,江戶川柯南是貝爾摩德的什麼人, 兒子嗎?
看兩人的外貌,不像是有親緣關係。
那,到底是基於什麼關係和考慮, 貝爾摩德向他提議締結「不管他們遇到什麼情況,都不會讓對方喜歡的人陷入危險」這種約定。
暫時無法排除這樣的可能:這並非真心的約定,是針對他的試探和陷阱。
畢竟他知曉貝爾摩德不為人知的秘密, 貝爾摩德自然想要回敬他一次。
可若將這視作專門為他設計的圈套, 徹底剝去這一層以後,依舊存在許多十分不合常理的疑點。
江戶川柯南本身就極其費解。
風見裕也輕易調查清楚了江戶川亂步的經曆, 卻對江戶川柯南的父母、關係者和過往一無所知。江戶川柯南的資料似乎比他被特意封存了的真實身份更加難以尋覓和隱秘。
安室透微眯起眼。
他始終考慮得太簡單了。
三個人中,表麵看似最隨心所欲的江戶川亂步,反而是最好懂和商量的一個。
更年幼、懂事的江戶川柯南包裹著更多令他瞧不清切的迷霧, 聰慧和學識遠超同齡人、專業的刑事和他,第一個打開車門衝向發生事件的地點,比他更熱枕和積極地追逐真相, 擅長踢足球,應急判斷是不躲避,選擇把飛馳的網球踢回去,對自己的腳力過分自信,還會說謊。
安室透總結江戶川柯南的特異性,看知花千佳將她收到的垃圾信件一封封拆開了,分門彆類。
江戶川亂步不是看看信封的外觀,就輕輕鬆鬆地知道了裡麵的內容嗎?
她為什麼要拆開來一一確認。
為了確保一定沒有遺漏嗎,沒有漏下哪份委托和心意?
安室透略有不解。
江戶川柯南正在給江戶川亂步補習初中二年級的理科。
服部平次怕江戶川柯南出錯,細致地陪在他們身側。
這是恰到好處的時機。
隻有他和知花千佳。
他驅車來找知花千佳和江戶川,就是為了取得類似的時機,為了詢問和儘量弄清楚貝爾摩德和江戶川柯南的關聯。
給江戶川購買新手機的時候,考慮到耗電量和被發覺時的反應,他沒有給兩隻新手機加裝實時監控或者可以記錄鍵入信息的軟件,隻是植入了一個簡單且不過分的定位裝置。
在他這邊,可以查看兩隻手機的實時位置,也便於他們落入險境時的救助。
這也是他為什麼在街上和他們正巧偶遇了,並知道他們正要回影米花公寓——他事先追蹤過他們移動的方向,隻是沒想到有一個陌生的服部平次在。
安室透迅速拉近了與知花千佳的距離,停在暗昧的她近側,可以清晰地瞧見她絨毛般細幼的碎發,和她微微垂下的眼眸裡的光亮。
他試探道。
開局不利。
第一句就被輕描淡寫地打回來了。
解密天才,推理神之子,基德克星,關西的高中生偵探。
說實話,這個房間裡……確實如她所言,沒有一個人是不厲害的。
縱使是目前偽裝成三流私家偵探的他,七年前也是以首席的成績入學,然後又以畢業生代表的身份從警察學校畢業。
安室透勾起嘴角,自若地接道:“厲害和厲害之間也是有很大差彆的。”
這樣說著,安室透倏地想起了自己在江戶川柯南的年紀。
他六歲的時候,由於與眾不同的發色和膚色一直被同齡人排除在外,他為此很不滿,氣鼓鼓地和欺負自己的人說理,又沒有將對方說得啞口無言的才能,吵架有時自然而然升級成打架。
所以,他多少能夠懂得一些江戶川亂步那種不被大家理解、接納的孤單和苦悶。
與江戶川亂步不同的是,他交到了一個很好的朋友,景。
景。
諸伏景光。
想到他不在了的好友,安室透的表情冷下來。
知花千佳沒說話。
她掃了一眼手上的信件,蹙起眉,把它分到一邊。
安室透的視線隨她的動作遊移,眼尖地捕捉到上麵的些許字句。
那又是一封向她表示愛慕的。
知花千佳手邊已經疊起了一些性質相同的信件,大多是熱情的,其中有一、兩封的發言和這一封一樣,字裡行間掩不住下流的意味,但不及這封露骨——正如江戶川亂步所說的,是肯定不會讓知花千佳開心的內容。
除了這種惡心的發言,還有其它看了叫人不快的信件。
質疑她的,妄想她的……真是無奇不有。
真正被知花千佳從被江戶川亂步歸納為垃圾信件的一大堆裡重新挑揀出來,放到她麵前的信件,屈指可數。
“千佳小姐,這些騷擾信件,我受理了——”
安室透態度強硬地取過她手上的裁紙刀和下一封要拆開的信件。
“我會好好處理的。”他說,他會把糟心的垃圾全部丟掉的。
“誒?”知花千佳發出一聲短促的訝異。
“我在,那千佳小姐你就不必客氣地「物儘其用」嘛。”
安室透揚起一個爽朗的笑容。
像他在以往的任務中,接近目標對象時無往不利的笑,春意盎然,人畜無害,很容易捕獲了對方的信任。
像那樣,卻不是那樣,這個笑容要比那些武裝到細枝末節的演技更加誠摯,是再真實不過的誠摯。
知花千佳眼眸睜圓了,若有所思。
“我會料理,開車,網球,搏擊,外語,表演,搜集情報,這些是千佳小姐你已經知道的,可以隨心所欲使用的部分。除了這些,我還會很多。不管「安室透」的才能,還是「zero」的,”
安室透笑言。
處理惹人厭惡的騷擾,是警察的職責之一。
他就是警察。
雖然不是普通的警察,他的工作遠比這些繁瑣和難得多。
“——隻要你有需要,我樂此不疲。”
“……”
知花千佳的視線與他直直相觸。
她微張口,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坦直地說了:“安室先生,你……是受到了不忙碌就不行,絕對不能停下來休息一下,不工作就會生病的詛咒嗎?”
意外的話語。
安室透怔了一下。
與她之前說起請他休息一下的話語相似,那句讓疲勞駕駛的他開車,和目前遺忘了如何開車的她來開,發生交通事故的概率是毫無差彆的。
這句請他休息一下的關切也有趣又熨帖。
“說不準呢,有一種我不受理你的困擾就絕對不行的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