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辭絲毫沒有因為突然出現的楚湛受到驚嚇。
這樣的定力與從容, 著實罕見。
楚湛天生氣勢迫人,即便是修為相近的修士,也很難在他的威懾下, 麵不改色。
而沈宴辭仍舊眯著一雙桃花眼,溫柔注視著林月喬,像是沒聽見楚湛的挑釁。
並非裝模作樣強作鎮定, 沈宴辭的確專心致誌在觀察林月喬。
第一時間判斷出, 突然出現的少年是楚家公子,沈宴辭就目標明確,仔細觀察林月喬的反應。
他想知道林月喬對這個“前未婚夫”, 心有所屬到什麼地步。
沈宴辭雖然年輕, 卻不是個會輕易對漂亮姑娘心動的男人。
相反,從小到大,懂得男女之事之後, 他一直很懷疑自己有沒有對女人起心動念的能力。
他很少能感覺到欲望這種東西, 有時候甚至覺得, 自己從娘胎出來的時候,就隻是一具沈家的傀儡。
既然隻是一具軀殼, 他自然沒有自己的喜好, 也不會對任何事感到恐懼, 因為他連保護自己的本能都沒有。
所以麵對楚湛天然的危險感, 沈宴辭的心,絲毫沒有波動。
但是, 在意林月喬意願這件事,對沈宴辭而言,是很陌生的感受。
他們此前隻見過一麵,這個年僅十五歲的小姑娘, 毫無禮數,當麵對他表示了沒興趣,隨後,竟然一針見血地點破了他二人性格差異巨大,又莫名彼此熟悉的原因——
她說他表現出的順從,隻是因為年幼時無法獨自求生,為了尋求父母的庇護,徹底埋葬了自己的意願。
沈宴辭一直自以為是的覺得自己比同齡人早慧通透,卻被這個十五歲的小姑娘,一語驚醒。
在那一刻,他感覺到自己一直被深埋地底的靈魂,似乎微微顫抖了一下。
而這短暫蘇醒的一瞬間,他感受到了自己生平第一個發自靈魂的欲求——他要得到這個小姑娘。
或許是因為靈魂第一次感受到被觸碰,沈宴辭很渴望再一次被她喚醒的感覺。
他不確定這是不是男女之情,但他生平第一次決定,要主動為自己爭取這樁婚事。
而此刻,他十分敏銳的察覺,楚湛突然出現的一瞬間,林月喬的反應,不是欣喜的、放鬆的。
而是驚訝地,且有一絲尷尬。
她似乎在為剛才形容楚湛出挑的姿容而尷尬。
雖然這樣的反應也有可能是害羞,但沈宴辭驚人的經商天賦,本就出自他敏銳的觀察力,他能分辨害羞與尷尬的區彆。
林月喬確實是尷尬。
這代表著林月喬跟這位楚家公子的關係,並沒有親切到可以隨意誇讚彼此容貌的地步。
“我還以為你要跟你們學宮的人去酒樓慶祝了呢。”林月喬的心思一下子完全轉向楚湛,她側頭看著楚湛說:“哥哥找我有事嗎?”
楚湛垂眸短暫猶豫了一瞬,才回頭看她,語氣不太高興:“你不是說想試試坤靈扇?怎麼?找到更好玩的東西了?”
隻短短幾句交談,沈宴辭立即篤定地勾起唇角,神色溫柔地注視林月喬。
他此刻可以斷定,林月喬和楚湛之間,尚且談不上你儂我儂的情誼,僅僅處在相互試探的階段。
此外,沈家早調查過林家的底細,自然打聽過林家前親家的狀況。
楚家父母被抄家發配,即便楚湛在修行上天賦異稟,他要走的路,少說也以百年計,根本幫襯不上林家的生意。
如此一來,林月喬從前的婚約,不可能得到林家父母的支持,而楚家父母遠在南方,無法乾涉。
也就是說,林家就算退不了婚,楚湛和林月喬也拿不到正兒八經的合法婚書。
目前就他二人的親密程度看來,林月喬搬出這個前任未婚夫,可能隻是為了逃避林家把她說給沈家。
沈宴辭尚且沒摸清林月喬為何如此排斥沈家,就目前情勢判斷,他尚且有一絲勝算。
“沒有,我爹今日帶了許多族人過來,剛剛下了台我就去跟他們打招呼。”林月喬解釋:“現在他們去酒樓慶祝去了。”
“哦。”楚湛晃了晃手裡的法器盒子,引誘林月喬離開這個男狐狸出沒的場所:“喬喬,要去我府上試試這扇子怎麼玩麼?”
沈宴辭微眯起眼。
這個叫楚湛的少年竟然毫無城府,簡直白紙一張。
如此明顯的暴露出對沈宴辭的警惕排斥,楚湛卻連引薦的機會都不給林月喬,直接放棄了跟潛在對手相互了解的一環,一心隻想著避開這種讓他不善掌控的環境。
太幼稚了,這楚家小公子,毫無與人來往的經驗格局。
這樣的回避態度,在普通人眼裡會顯得狂妄,目中無人,導致四處樹敵。
若沒有絕對的實力,這少年的天賦,未來很可能因為性格被埋沒。
林月喬側眸悄悄暼一眼沈宴辭,畢竟她不如楚湛那樣能毫不在乎任何人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