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也說:“宿主,今晚好好休息吧,明天應當算回門禮,隻是桑慈父母雙亡,這祭拜應當要重視。”
‘她’點頭,終於回屋躺下。
但桑慈卻睡不著。
她忍不住想,謝稹玉現在在想什麼,到底又打算做什麼?
她迫不及待想要到明天。
謝稹玉、謝稹玉……
桑慈太過緊張,也太過期待,太過興奮,就這樣在黑暗裡一直睜著眼睛等著。
終於等到第二天。
謝稹玉來了。
桑慈有點激動,順著‘她’的視線往謝稹玉看過去。
今日他依舊是黑衣金帶佩劍,頭發高高束起,僅僅用一根黑色發帶綁著,十分樸素,絲毫沒有小劍仙該有的氣派,尋常得猶如普通的流鳴山弟子。
當然,不尋常的是他極其清俊的容顏,以及一身筆直昂挺的氣勢。
他手裡提了一些東西。
一壺凡塵酒鋪裡的杜康酒,爹爹最愛喝的酒,每每到娘的忌日,便會獨自拎著杜康酒去後山娘親的墳前獨飲。
還有一些糕點,有好幾樣,也有她最喜歡吃的梨花糕。
謝稹玉視線平穩地與‘她’對視,似乎提了一下唇角,但很快又落下,沉默了一會兒,語氣平淡道:“走吧,彆讓師叔和師叔母久等了。”
說完,他轉身先抬腿往後山走。
‘她’心裡不滿,忍不住對係統抱怨:“桑慈生得這麼美,謝稹玉都無動於衷,真是個木頭。”
桑慈心裡偷偷對‘她’這話表示讚同。
雖然沒人看得到,但她連連點頭,謝稹玉確實就是個木頭啊!
慕樓峰後山,是流鳴山最美的地方。
這裡的地脈下埋著一塊木靈玉,源源不斷供養著生長在這裡的花草,能令這裡一年四季都生機勃勃,鮮花綻放。
娘親喜愛花草,尤其愛蘭,所以後山種了不知多少品種的蘭花,這些年,爹爹經常從山下帶回新的蘭花品種,把它們供養在這裡,四季常開。
‘她’跟在謝稹玉身後,緩緩走到了爹娘的墓前。
謝稹玉沒看‘她’,卻是跪了下來,並將杜康酒打開,拿出酒盞,滿上。
‘她’看了一眼謝稹玉,也跪了下來。
桑慈回想著剛才謝稹玉的那一眼。
他的臉色好像比起之前更蒼白了一點,唇瓣都無色。
他這人從小生命力頑強,爹爹將他從凡塵帶回來時,據說那時他被人賣去了小倌樓,幾次出逃,被鞭打得遍體鱗傷,都沒什麼傷藥,依然活過來了。
上了流鳴山後,謝稹玉看著又瘦又小,身子骨卻很好,酷暑寒冬裡練劍,從來沒有生過病,臉色紅潤,唇瓣也比常人要紅些。
他隻有受傷失血過多時,才會唇色發白。
“師叔,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小慈。”謝稹玉低著頭,低聲對著墓碑說道,手裡還燒著紙。
‘她’又看了一眼謝稹玉,哼了一聲,對著墓碑就開始告狀了,“爹爹,娘親,謝稹玉就是個木頭,要不是爹爹說讓我嫁給他,我才不會嫁他呢!”
說著,‘她’又瞥向謝稹玉。
謝稹玉手裡的動作一頓,緩緩抬頭看向‘她’。
桑慈不知道怎麼形容此刻謝稹玉的眼神。
初看木木沉沉的,仔細回想,裡麵像是燒著火焰,可待再想,又覺得與那火焰一同交織著的還有近乎死灰的白。
“小慈。”謝稹玉看著‘她’,輕輕喊了一聲。
桑慈卻有些不確定,總覺得謝稹玉的眼睛仿佛穿透了黑暗,是在喊她,她忍不住也喊:“謝稹玉!”
可惜,謝稹玉聽不到。
‘她’似乎被此刻謝稹玉臉上不同於以往的柔和驚豔到,半天沒說話。
異變在此時發生!
謝稹玉垂在腿邊的雙手不知何時掐成訣,還淅瀝瀝往下滴血,磅礴的靈力從他身上爆發出來,卻是將‘她’裹挾住,地上瞬時紫光大亮。
桑慈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整個後山,以墓穴為中心,不知何時竟是畫下了繁複的法陣,此刻法陣大亮。
“轟——!”
天空中紫雷滾滾,與法陣相接,天地變色。
“這是滅魂陣!宿主,謝稹玉要殺你!他竟然提前布置了滅魂陣並燒血開啟!那是化神境以上的修士才可布下的法陣!”係統尖叫著,聲音裡充滿後悔,顯然是後悔早前沒有聽信‘她’的話,“警報,警報!啟動防禦!啟動防禦!”
‘她’疼得嘴裡不自覺發出尖叫,“啊——謝稹玉,你瘋了!我是桑慈!我是你救命恩人的女兒!”
謝稹玉絲毫沒有理會‘她’,桑慈都跟著緊張起來。
風從四麵八方出來,謝稹玉早就在她還未說完前已經緩緩站起來,身上的衣服被吹得獵獵作響,他一雙眼睛卻依舊那樣看著‘她’。
“小慈,看好了。”謝稹玉忽然道。
謝稹玉在對她說!
桑柔不自覺屏住呼吸般緊緊盯著謝稹玉,謝稹玉雙手掐訣,放置在身前,動作緩慢地演示著。
他的血一直往下流,彙聚到法陣中,源源不斷供著法陣靈力。
雖然不知道那法訣是什麼意思,也根本來不及想謝稹玉怎麼就肯定她還在身體裡,但她的雙手不自覺跟著做。
顯然,勉力布下這法陣,加上他傷害‘桑慈’的心誓反噬到身上,謝稹玉嘴角很快流下血,臉色越發蒼白,但他手上動作不停。
桑慈在黑暗裡跟著掐訣,可卻很費勁,手指都是僵硬的,根本做不來這樣的法訣。
她急得想要哭,心中生出一股自厭。
她怎麼這麼無用,連法訣都掐不出!
謝稹玉做完那一遍法訣後,臉色更蒼白了,滿頭冷汗,他沉默著要做第二遍,卻再提不起手指,唇角的血也更多了。
他定定看著她。
桑慈耳旁都是刺耳的古怪的滴滴聲還有‘她’的尖叫,以及那些飛沙走石伴隨著的雷鳴聲,她以為她會聽不到謝稹玉的聲音。
但沒想到,她聽得很清晰。
謝稹玉說:“小慈,這是護魂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