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33章 “你剛剛在親我。”(1 / 2)

簡直、簡直豈有此理!

這麼混亂的地方, 這湖水也不夠清澈,燈火昏昧,都照不清臉……

第一次怎麼可以在這裡!

她的臉不會在水底下變形吧?

桑慈東想西想,驚疑不定, 謝稹玉怎麼會在這裡?他不是和楚慎去凡界燕京了嗎?

謝稹玉渡了一口氣, 卻沒有立刻鬆開唇。

水下, 燈火交錯, 波光粼粼。

他們彼此的臉都被蒙上了一層柔軟的光。

桑慈忍不住就要呼吸, 她的臉漲得通紅,一雙眼卻不肯閉上。

謝稹玉給她渡氣的時候, 手無意識地箍緊了她的腰,小臂肌肉都是繃緊的,他心跳極快地跳了兩下, 才鬆開唇, 對著上麵指了指,做了個等待的動作。

桑慈瞪著他, 用眼神質問。

謝稹玉卻垂下了眼睛, 昏暗的零星隻有幾縷燈火照進來的水底下看不清他的臉色究竟如何。

他在水底下牽住桑慈的手,指了指一個方向。

接著便往那邊遊,桑慈被拉著一同過去。

此時岸上並沒有打鬥交纏的聲音,那幾名青陵弟子依然在威脅恐嚇。

“妖孽還不快速速現身!”

桑慈心中疑惑,但她更疑惑的是謝稹玉怎麼會忽然出現在這裡,她跟在後麵一邊遊, 一邊打量他。

到了另一邊的岸邊,謝稹玉先出水,之後將桑慈一托,將她托出水麵, 直接握著她的腰把她送上岸。

此時他們離村民們祭拜跪地的地方已經有一段距離了,那邊的燈火照不到這裡。

這裡光線昏暗。

桑慈渾身都濕噠噠的,一邊擠自己身上的水,一邊低頭看謝稹玉。

視線相觸的瞬間,謝稹玉腦子裡一下想起了水下他逾矩的那一幕,忍不住開了視線。

他的臉上同樣濕漉漉的,冰涼的湖水順著他的眉骨往下滴,滑到高挺的鼻梁,又繼續往下落進脖頸裡,烏黑的發黑粘在那兒,他似乎有些不舒服地將頭發從脖子裡撩開。

“妖是小妖,他們能對付,這裡有隻魔,我施了術法不讓魔氣侵入在場弟子和凡人體內,你要小心,我走了。”

謝稹玉低聲又快速說道。

說完這一句,他就要重新沒入水中,顯然並不打算解釋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又為什麼忽然不讓她冒出水麵還親她。

桑慈一把揪住了想要和遊魚一樣溜走的謝稹玉,拽著他衣領不讓他下水。

“你等等!”

說著這話,桑慈先看了一眼那邊,青陵弟子那邊已經打起來了。

她知道此時不是閒扯的時候,低下頭先瞪著他快速說道:“你在這兒等我,不許走!”

說完這句,她鬆開了謝稹玉,但走了兩步就聽到身後有水聲嘩啦的聲音,她擔心謝稹玉要溜走,忙回頭瞪他:“不許走,在這等我!”

說完,也不管謝稹玉了,快步走向神龕。

她渾身濕漉漉的,但夏日的晚風、皮膚的熱氣一熏,那散開來的衣裙很快就在行走間吹得半乾。

此時神龕那兒一片混亂,從地底下攀上來的藤條在地上覆滿了,爬上跪在地上的凡人身上。

凡人們卻保持著跪伏在地的姿勢一動不動。

並不濃鬱的妖氣裡夾雜著魔氣,夜色下藤條抽動武器發出粗悶聲音。

桑慈趕過去,一劍劈下攀過來的藤條,一邊往四周找人,“祝緋?”

“在、在這!”不遠處,傳來祝緋喘氣的聲音。

桑慈忙看過去,就見十米之外,祝緋被藤條纏成蟬蛹,正的被拖著往山中深處急速後退,他還能勉強活動的左手掐咒訣。

一小簇火在他指尖燒起來,灼到藤蔓。

那藤蔓稍稍退回去一點,但很快又堅定地纏繞住祝緋將他往黑暗裡拖。

桑慈幾步跑過去,提劍砍斷藤蔓。

祝緋氣喘籲籲臉色慘白倒在地上,卻又很快反手抓住被桑慈逼退的藤蔓,手指飛快掐訣施咒。

藤蔓吃痛,拖著祝緋就往裡躲。

“景明被拖走了!”祝緋抽空喊道。

又從暗處攀出無數藤條,衝著桑慈而來,竟是密密麻麻不留空隙,誓要將她困住。

桑慈其實學過很多劍術,流鳴山的劍術,還有最近學的青陵仙府的劍術,但如今她最熟悉的,卻是問劍宗的劍術。

跟著‘她’那幾年,問劍宗劍術就像是刻在她神魂中一般,此時一著急,使出的便是問劍宗基礎劍招“橫山劈”。

“橫山劈”以直來直往,招式簡單,橫劈直砍,卻能衍生出無數劍招。

桑慈手裡的劍很快,她還未築基,卻已有銳利劍勢,隱隱自成劍意,那些藤條近不得桑慈的身。

祝緋已經從地上爬起來,正喘著氣要施咒,一根藤條從他身後側襲來,桑慈一個側身餘光看到,來不及揮劍,徒手扯住藤條。

藤條像是被製住命脈,竟是顫抖著下意識往後退。

“煌煌天威,天地雷陽!”祝緋手中一道光罩下。

同時,被桑慈握在手心的藤條燒成灰燼。

桑慈覺得剛剛很奇怪,心口的葉子似是燙了一下,她分明感覺那藤條在惶恐躲避。

“它往裡逃了!”祝緋喘著氣飛奔過來,手裡還捏著符紙。

桑慈收回神,看了一眼神龕那邊的藤條正快速縮回往黑暗裡躥,她握緊了劍,臉色白著,躊躇一秒,依舊咬了咬牙閉著眼提劍跟著躥入林中。

“祝緋,桑慈,在這兒!”

景明的聲音從山中傳來。

兩人瞬間就趕到了那裡。

隻見月光下,景明徒手扯住了要鑽入地底下的藤蔓,渾身肌肉鼓脹,衣衫都隱隱要破碎的跡象。

桑慈趕忙先拿出一盞燈來,視線一轉,落到地上正扭著身要躲藏的小藤妖身上。

小藤妖還未完全化作人形,隻是有個人樣,渾身是由藤蔓織成人形,看身形像是隻女妖。

她扭捏著想要掙紮,偏偏景明身形如山,將她牢牢揪住。

“說!為何要禍亂村鎮害人!”景明大聲喝道,表情凶狠,粗獷的聲音震得旁邊山石都剝落幾塊。

那氣勢簡直比小藤妖還要像妖。

像那種山石修成的妖。

祝緋忍不住往桑慈靠了靠,白著臉嘀咕著:“怪嚇人的。”

桑慈深以為然,默默護了一下病弱的小夥伴祝緋。

小藤妖卻抿著唇不吭一聲,也不掙紮了,但桑慈卻看到地上蜿蜒出細細密密的枝條藤芽,俱是往一個方向延伸。

她立刻上前提劍斬斷去勢。

剛才麵對景明凶神惡煞的樣子都沒有露出懼怕的藤妖此時卻瑟縮著發出驚恐的嗚咽聲。

桑慈蹲下身來,還沒開口,就見那藤妖哆嗦著連連後退。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心口的葉子。

藤妖屬草木係妖物,卻怕她,或者說是怕她心口的葉子。

桑慈提著燈照那小藤妖,問道:“你藏了一隻魔?”

“什麼?這裡竟還有魔物?”景明立刻緊張起來,四處張望。

祝緋也害怕地挨桑慈更近了一些,白著臉打量四周:“咱們得叫師兄吧?我們哪能對付魔物?”

桑慈還看著小藤妖,也學著謝稹玉不吭聲,隻輕哼一聲,手指輕輕握住藤妖。

藤妖順勢癱軟下來,嗚咽著開口:“大人饒命,小的隻是想吸食些精氣,沒有害死過人,他們養養就能養回來的。”

抽噎著的女聲聽起來像是凡人少女十三四歲的模樣。

“你藏魔的地方在哪?”桑慈捏了捏藤妖的枝條,又問。

小藤妖嚶嚶哭了會兒,道:“我帶你們去找他,但彆、彆傷害他好不好,壞事都是我做的。”

桑慈沒答應也沒拒絕。

三人跟著小藤妖,往山裡麵又走了一段路。

到了一處山洞,藤妖抬手,蒙在山洞外的藤蔓便朝外散開。

不知道是不是桑慈曾經被奪舍過在九幽魔地生活過的原因,她對魔氣極敏感,幾乎藤蔓散開的瞬間,便察覺到山洞裡濃鬱的魔氣。

可她偏頭看祝緋和景明,兩人臉上沒太大反應。

山洞裡躺著一個人,穿著青陵仙府弟子服,青色長袍下是修長挺拔的身形,顯然是個男子,他身上覆了一圈圈藤蔓,將他束縛住。

當看到這青色弟子服時,桑慈三人神色就有些古怪了,小藤妖還在小聲念叨:“這、這人是個好人,看到我在山間也沒有把我殺了,放過了我。”

桑慈走上前,輕輕撩開蒙住青年臉上的藤蔓葉子。

小藤妖還在說話:“不是我要捆住他的,是他要我捆住他的……”

“賀師兄!”

景明看清楚藤蔓葉子下的臉,驚呼一聲撲上去,眼睛都瞪得和銅鈴一般大。

祝緋也上前擠上前,看清楚地上躺著的人臉,也震驚喊道:“大師兄!”

青陵仙府被稱為賀大師兄的人隻有一個,掌門親傳弟子賀荊生。

桑慈沒有見過賀荊生,隻在前世聽說過這個名字,她之前聽說這位賀大師兄下山曆練去了,快要回來準備參加棲鳳盛會,怎麼卻在這裡……

“大師兄怎麼了?”景明轉頭怒瞪小藤妖。

小藤妖瑟縮著身體囁嚅道:“我、我不知道,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就不太好了,後來、後來他把自己封在這山洞裡,他身上有魔、魔氣……我知道,他得吃、吃人,但他不願,封印了自己,我……我怕他會死,就偷偷吸食凡人精氣喂他吃,他身上的魔氣……有時候會不受控製跑出來,所以、所以我把他捆了起來。”

桑慈想起上輩子,賀荊生入魔的時間要比現在晚一些,至少,傳到‘她’耳朵裡時要晚些。

但也或許是青陵仙府壓著消息?

可惜那時聽到的都是零碎的消息。

但不管怎麼說,聽來的消息是賀荊生因為愛上自己師叔阮舒雲才走火入魔,後來靈根破碎的。

其他人也根據藤妖殘留的氣息找到了這裡,一眼看到了石洞裡躺著的臉色蒼白的賀荊生,有人衝動,立刻拔劍劍指小藤妖。

“是你這妖孽害我大師兄這樣的?”

桑慈在他出劍時就拿劍擋了一下。

明明都隻是練氣境弟子,但是桑慈的劍就是有種說不上來的勢,一下將那弟子的劍擋飛了。

她自己都愣了一下,彆提那弟子了。

“桑道友!”那弟子就是今早上和桑慈第一個搭訕的人。

桑慈收了劍,道:“小藤妖妖力微薄,還沒化形,先前問機堂給我們這樣一個小試煉本也是因為山中妖物力微,賀道友這樣應當不是她造成的。”

“妖魔都該死,何況這妖物蠱惑凡人,吸□□氣是真!”那弟子麵色脹紅,自覺被下了麵子,義憤填膺。

桑慈看了一眼瑟瑟發抖的藤妖。

因為上輩子的經曆,她對妖與魔其實並無好感,但對麵前的小藤妖卻也沒惡感,而且她有話還想問問藤妖,“此事接下來不是我們可以論定的了,該上報問機堂,請內門師兄或是長老過來這裡處理後續事宜。”

桑慈想到謝稹玉,不知道他還在不在湖那兒。

“我已經通知問機堂長老了。”

正此時,謝稹玉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桑慈回頭,看到渾身還帶著潮濕水意的少年從黑暗裡走出來。

他穿著標誌性的玄衣,腰束金帶,烏發束成馬尾,腰間是一把桑枝纏劍柄的細長溫柔的劍。

青陵弟子很快認出來他是誰,忙上前恭恭敬敬道:“謝道友。”

謝稹玉微微點頭,幾步往賀荊生走,彎腰看了看他此時的模樣,眉頭緊鎖著。

桑慈隻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轉而走到此時沒什麼人盯著的小藤妖麵前。

即便此時沒人束縛住小藤妖,但她根本不敢逃。

她見桑慈過來便又往後瑟縮了一下,很是畏懼的樣子。

桑慈:“你怕我?”

小藤妖哆嗦著道:“你、你身上有讓我害怕的東西。”

“是什麼樣的東西?”

“不知道,就、就很害怕。”

桑慈想了想,問:“你見過一種樹,葉子長得像銀杏葉,翠綠色,葉脈如血鮮紅嗎?”

小藤妖似乎想了想,很快哆嗦著搖頭:“沒有。”

“沒有見過那樣的樹。”

桑慈皺眉沉默了下來。

小藤妖瑟縮地看著她,小聲道:“我會被打死嗎?你、你能救救我嗎?”

桑慈愣了一下,沒想到會被提這樣一個請求,她朝小藤妖看去。

她將自己縮成一團,連個人形都沒有,看起來無助極了。

桑慈又沉默了會兒。

“如果你沒有害死過人,長老審判時,我會替你求情,請他輕罰。”

一般妖被捉了後,若曾害死過則會被當場誅殺,若沒害死過人,會被抓起來關進萬妖塔中。

“多謝。”小藤妖感激地說道,“還有多謝剛才你替我擋下一劍。”

她話音落下的瞬間,桑慈忽然感覺心口葉子再次散發出令她舒展的靈力,渾身舒暢。

就像是上次在華邕城時,那女鬼曹鳳英感謝她時,她同樣有這樣的感覺。

……

等待問機堂長老趕來的時間,桑慈提著燈站在石洞外發呆。

很快,她聽到身後熟悉的腳步聲,一下回過神來。

隨後不等他過來,提著燈就往外走。

謝稹玉頓了頓,快走幾步跟了上來。

那湖離山洞並不遠,桑慈提著燈走了會兒就到了。

月光灑落在湖麵上,夜風輕輕吹過泛起漣漪,一池湖水碎了幽幽明月。

桑慈蹲下來,把燈放在岸邊,手掬了一把湖裡的水,也不吭聲。

這一點不像她。

謝稹玉有些忐忑,一時弄不清她在想什麼,隻蹲下身偏頭看她:“小慈?”

桑慈卻是麵紅,不願讓他看到,偏過了頭。

她是想質問他為什麼不經她允許在水下就奪走她第一次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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