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洛蘭睜開眼睛望著熟悉的床頂, 心裡默默數著雪鷹回來的日子,也不知道女兒收到她的信沒有,雖然是秋天,但是蕭洛蘭已經感覺到這個古代的秋天比他們的秋天要冷多了。
她人生的大半輩子從未出過江城, 也沒有去過北方, 隻在電視上看過北方的冰雕節, 一片冰天雪地,飛雪漫天,不知道幽州冬天的時候會不會也是這樣。
聽周宗主說過,幽州北地苦寒, 塞外尤甚, 還是希望儘快結束這場戰爭, 快快回閬歌吧。
蕭洛蘭胡思亂想了一會,轉了個身準備再睡一會, 長長的眼睫動了動, 有點意外今天的周宗主居然還在, 平日她睜開眼睛醒來的時候這個男人一般都出門去了, 怪不得被褥裡暖乎乎的。
蕭洛蘭見周宗主似乎還在睡,有點不放心,伸手試探的摸了一下男人的額頭,見沒有異常, 才放下了心,許是累了吧,蕭洛蘭猜想著。
周緒將夫人的手拿下來順勢親了一口,眉眼懶懶。
“今天不用忙嗎?”蕭洛蘭透過門簾的縫隙,帳外天光微亮,問道。
“昨晚都已經布置好了, 外麵有施老將軍和二弟他們,山裡的所有人都跑不了,我趁機偷會懶陪夫人睡個早覺。”周緒隔著褻衣摸著夫人的背部,輕輕慢慢的撫著。
蕭洛蘭見他前麵說的還好,後麵又不正經了,輕瞪了一下他,什麼叫陪她睡覺,她又不是什麼幼童,睡覺還需要人陪。
周緒低笑了一聲,難得閒適下來:“時間還早,夫人可以多睡一會。”
蕭洛蘭閉上眼睛,卻又沒了睡意。
“可是睡不著?”周緒撫摸著夫人的臉,見她墨雲般的長發散落在枕上,鴉睫微動,周身幽香沁人心脾。
蕭洛蘭擔心他會做些出格的事,輕聲提醒了一句:“已經天亮了。”太陽說升就升了,又在軍營,蕭洛蘭想想就羞臊的慌,結果這人還真聽話的老實了,蕭洛蘭抬頭看了一眼周宗主,發現他正低頭看著她。
燭火昏黃,周宗主的眼底沉澱著蕭洛蘭看不懂的深沉情緒,狹長的眼型不笑的時候就像刀鋒令人心生寒意,蕭洛蘭就見過幾次笑容淡淡或是不笑時候的周宗主,那是一種一言可定他人生死的上位者眼神,殘酷又無情。
可他看她的時候卻是溫情居多。
周緒將人抱在懷裡,活色生香在懷,被褥裡都是夫人身上的香氣,他平常也沒見夫人用熏香,所以周緒有時覺得這香氣估計是夫人自身自帶的,
詩上所說的冰肌玉膚,透骨生香應該就是這樣吧。
昏暗的羅帳裡,夫人的雪肌好像會發光一般,又如絲綢溫軟細滑,星眸漸漸泛起漣漪春水。
蕭洛蘭蹙眉讓周宗主的手老實一點,臉頰微潮紅,吐氣如蘭。
周緒埋在夫人的脖頸間低笑了一聲,細聽之下,外麵好像下雨了,滴滴答答的落在帳篷頂上,更添了幾分靜謐。
“夫人以前是什麼樣子?”
蕭洛蘭眼睛微大,下意識的緊張起來。
“隻是想了解夫人以前是怎麼生活的,畢竟我們都成親這麼久了,夫人對我的一切都知道,我也想了解夫人的過去。”周緒溫和的說道,一隻手輕輕的撫著夫人的背,低沉渾厚的聲音壓低,略有沙啞,外麵小雨聲淅淅瀝瀝,不大的的羅帳內,就像是一方隻屬於他們的世界。
外麵秋雨淒寒,帳篷內的小火爐發出暖融融的熱度,蕭洛蘭心神被這樣的氣氛安撫著穩定下來,她閉上眼睛,回憶著自己以前的生活,她也不說出格的,聲音輕軟帶著懷念和一點惆悵。
“也沒什麼特彆的,晴雪她經常求學。”說道這,蕭洛蘭看了一眼周宗主,發現他沒什麼反應繼續說道:“隻在休沐的時候回家,平常我便是獨居。”
周緒摸著夫人的長發,手頓了一下:“一個人居住的話,夫人沒有家奴部曲在側萬一遇到流民衝擊怎麼辦?”
“住的地方有保安的,他們分白天黑夜在外麵巡邏。”蕭洛蘭想起她和女兒住的小區,鄰裡之間挺和睦的,小區物業也好,逢年過節的還會送些東西給業主,現在想起以前的生活,再想想這邊的亂世,兩者對比一下,真是恍若隔世:“而且我家那邊很安全,不像這邊。”
周緒聽到保安一詞猜測應該是護衛之類的吧,既然家裡外圍有護衛,哪怕周緒知道不能回到過去也覺得心裡安了些,待聽到夫人涇渭分明的那邊,這邊,周緒想不出來大楚究竟有什麼地方能夠這麼安全。
外麵不太平,前十幾年天災人禍不斷,近些年才好些,他的幽州早年也餓死過很多人,後來他帶著軍隊拿著刀借著拜訪名義拜訪那些糧食微富餘的幽州附近的各州郡縣才籌備到糧食。
他也知道看不慣他早年幾乎是明晃晃搶糧作派的那些人私底下稱呼他是周蠻子,幽蠻子。
蠻,甚無禮粗魯也,但那時又有什麼辦法,人一但吃不飽活不下去了,流民山匪賊盜就會多起來,他們聚在一起,很容易形成地方匪患,周緒不想屠戮那些活不下去的幽州人,隻能四處搶糧讓他們儘量更多的活下來,為此他可以不要任何臉麵,反正他是豪強出身,世家的架子他本來就沒有。
周緒知道夫人不必在這件事上說謊,她也用不著說謊,從周緒看到夫人的第一眼,周緒就知道夫人絕對不是一個平民,在外麵,年景不好的時候,平民和難民幾乎沒什麼差彆,都是皮包骨頭,隻比乾屍多二兩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