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天使墜河而亡?!”
齊南華猛地抬頭看向跪在下方的親信,手裡的茶杯震蕩幾圈,險些打碎在地, 坐在一旁的安川也看向這個齊家家仆,神情凝重。
家仆頭低的更低了,他一早就被主人派去寶親王府想探查一下為何一夜過去了, 真正的天使大人還沒回來。
“是, 是親王大人親自對我說的, 昨夜親王大人與彭大人一同賞樂聽曲, 酒酣飯飽之後, 彭大人獨自回房,在一處廊橋處意外墜河而亡。”家仆回道。
“天使身邊的那些太監呢?”齊南華臉色更不好了,這話一聽就是假的,唯一真的就是彭暉在寶親王府裡死了, 怎麼死的?也許是墜河而亡, 也許不是…
“親王說太監們護主心切, 也下河去救天使, 但可惜冬季天寒水冷, 俱被凍死在了河中。”家仆聲音發抖。
齊南華狠狠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 他頹然坐下,讓家仆先下去, 客棧內外,現隻剩下他和他從長安帶來的十幾名家仆, 以及安川和他的親信士兵, 他們被隔絕在了此地。
安川皺眉,親王大人為何要殺天使?他原以為彭暉就算要死,也是會被周緒所殺, 沒想到,最後居然死在了親王府。
“齊侍郎,你有何打算?”安川看向齊侍郎。
齊南華起身在屋內走了一圈,沉著臉不說話。
“今天可要去節度使府宣詔?”安川繼續問道。
齊南華深深呼吸一口氣,停下腳步:“不宣,就說我病了,需要修養幾天。”
“可聖上說到了閬歌一切要速事速決,不可拖延。”安川道。
齊南華甩袖坐在首位,在心底冷笑一聲,他可不是愚忠的武人,現在外麵什麼光景,他還能不曉得,各路節度使擁兵自重不聽朝廷中央號召,從先帝就遺留下來的大問題已經成了大楚心腹大患,周幽州這匹被喂飽了的,已經成長起來的惡狼猛虎盤踞在北方虎視眈眈,近些年來其他州郡軍中嘩變之多更是難以想象。
有互相看不順眼的兩個節度使把朝廷勸和的文書當做兒戲,依舊互相攻訐。
有主將委派手下以及下郡民眾聯合上書要求繼續擔任某地主將之職,不聽中央調令,不願離職,更還有荒唐事,西德軍主帥被聖上下令去平叛,平叛成功了,主將惡疾複發死亡,大將之位原是主將嫡子繼承,結果西德軍的副將直接把主將兒子騙出帳外殺了,自己聯合底下軍隊上書要求做西德軍大將軍!
以西德軍全軍為籌碼暗中要挾朝廷,最後朝廷還不是捏著鼻子咽下了這口氣。
不過齊南華心裡也清楚,真正的亂還沒有起來,太原節度使魏延山和幽州節度使周緒,這兩個雄踞一方的兩位節度使一方麵來說確實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但從另一方麵來說,他們也是南北兩方的中流砥柱。
特彆是幽州節度使,幾乎是以一己之力將大楚的半壁江山從突厥那裡奪了回來,然後休養生息,穩固了北方政權,可惜這個政權不是大楚的!而是周緒的。
但南方有太原節度使魏延山做他的對手,兩者勉強平衡,誰也沒動誰,雖然誰都知道這是表明的平靜,終有一天要撕破的。
這也是聖上能容忍放任西德軍換將之事,因為他太需要有自己的軍隊了,隻聽從自己的軍隊,而西德軍的新任將領恰好是個忠君的。
齊南華腦子抽抽的疼,他不能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周幽州百年不發一次的善心上,他要自救!
聖旨是一定要宣的,身邊就是安川,此人也是個榆木腦袋忠君的,他若不宣,等回長安他定會稟告聖上,那他回了長安就是一個死!
可若宣了,依照周幽州對新婦的看重,萬一新婦一惱,或是周幽州自己也不高興了,他回程途中還是難逃一死。
齊南華盯著桌上的茶水,一言不發,心思急轉。
安川見齊侍郎不說話,看向窗外。
灰暗的天色隻有幾隻孤鳥遠飛,樓下倒是熱鬨的,坊肆街道已經人來人往了。
等安將軍走後,齊南華重新召來自己家仆,讓他們坐船速去一趟太煬郡,拿著自己的名刺和大量的重金寶物拜訪太煬新任郡守廉世清,請他到閬歌一趟有事相商。
做完這些,齊南華才喝了一口冷茶。
來閬歌前他就調查過了,比他先來幾個月的新太煬郡守廉世清是個圓滑巨貪的人物,現在他已經成功上任。
他曾經還和這位大貪官打過交道,關係一般,但如今也隻能放希望於他身上了。
所謂病急亂投醫,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另一邊,蕭晴雪等了等,都沒有等到天使再次上門,不由奇怪,難道不宣了。
蕭洛蘭一早就到了女兒這裡,聽到她的話,讓屋裡的人出去,將昨晚在寶親王府發生的事告訴了她。
蕭晴雪喝著銀耳甜羹,眼睛都瞪圓了,拉著阿娘的手臂道:“我就知道你和阿爹瞞著我偷偷去定是有事,下次我也想跟著。”
“哪還有下次,就這一次。”蕭洛蘭坐在女兒身邊,道:“火藥的事等朝廷的人走了我們再弄,你爹他同意了給你一個官當當。”
蕭晴雪頓時高興了:“我去謝謝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