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你真的不上來嗎?”
蕭洛蘭推開窗牗,麵帶憂色的望著馬車旁正在騎毛驢的周十六。
蕭晴雪忽的爆發出笑聲,她倒在阿娘肩膀處, 笑的直發抖, 一邊吃桃子一邊大聲調侃道:“哎呀,阿娘,不要阻止十六堂哥騎驢了, 世外高人,得道高僧都騎驢的, 騎驢多瀟灑, 多有風範, 多有意境呐, 小毛驢趕著,小酒…哎呦!阿娘!”
蕭晴雪額頭被阿娘輕敲了一下,裝疼叫喚了一聲, 鼓起臉頰看向阿娘:“又不是我讓他騎驢的, 他自個非要騎, 結果摔了怪誰呀。”
蕭洛蘭抬起手指揉了揉女兒白皙的額頭:“昨天晚上十六摔得不輕, 我看他今天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你還是不要嘲笑他了。”
“乖啊。”蕭洛蘭輕聲哄著女兒:“你大人有大量, 就不要和十六計較了。”
“好吧。”蕭晴雪頭探出窗外, 發現周十六被自己氣的雙手抱臂倒騎驢背上,隻留下一個後腦勺。
蕭晴雪笑了起來:“喂, 十六,我阿娘喊你上馬車了吃好吃的了,荷葉雞噢,昨晚從懷義郡帶出來的荷葉雞還有奧。”
“再不來要被我和清河表弟吃光光嘍, 一點也不留給你。”
“你敢!”周十六轉頭怒視著蕭晴雪,眼睛冒火。
“你看我敢不敢。”蕭晴雪關起窗牗,聽著外麵動靜偷笑。
周十六氣不過,揮舞小鞭子趕著小毛驢攔停了馬車,在冬雪的攙扶下進去。
鄭魚心在一旁看著,悶聲笑了起來。
金犇牽過這坡腳瘦驢,防止它跑了,昨晚這毛驢犟的很,一定要走小道,結果把周十六帶進溝裡去了,摔的周十六半天沒起來,鬨了好大笑話。
周緒與烏巽並馬而行,烏巽得知周幽州此次陪夫人下江南遊玩,思慮片刻,道:“岱州道一過就靠近淮右諸道了,江淮之地水路暢通八達,群山綿延,美景頗多,的確是個賞景好去處,但雨水泛濫下不宜長途,不知周幽州可有落腳處。”
言下之意,江淮地區若無人內應,這樣堂而皇之的進入江南道,恐會引起坐鎮淮右節度使的紛爭。
那位淮右節度使雖說是廟裡泥塑的菩薩,但他背後的淮右經略使卻是雖無持節之名卻有持節之實的程權海,而程權海是魏國公的妹夫。
“廬州多山水,我心亦向往。”周緒眯眼望著在高空盤旋的烏衣郎,在它落下時取出烏衣郎藏在腿腳銅管處的密信。
烏巽勒馬而停,神情有一瞬古怪。
竟是有淮右襟喉,江南唇齒之稱的廬州道,莫非接應者是聲名鵲起的玉麵將軍盧琮,廬州作為軍事重地,一向有鐵廬州的稱號,無怪乎接手了淮右的程權海也沒打下來。
周緒摸了摸烏衣郎,魏延山那邊養寇自重,沒想到有一天會養出一頭狼崽子吧。
上任淮右節度使死後,聖上快速派人接手了這個位置,新任淮右節度使壓不住淮右諸軍,數月內嘩變頗多,以盧琮為首的泰寧軍為最,迫不得已之下,或者說在特意運作之下,朝廷派來了魏延山所屬派係的程權海,以囊括淮右。
可惜,周緒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
他不信在他的暗中支持下,程權海還能拔掉淮右的這根咽喉之刺嗎?
烏巽不再說話。
馬車內。
蕭洛蘭輕歎了口氣,喚道:“冬雪,你去請李大夫過來一趟。”
“是。”冬雪應聲退下。
“不用了,伯母,我這傷過幾天就好了。”周十六彆扭道,此刻他坐在席上,褲腳被挽起,鞋履也被放置到了一旁,露出了紅腫的腳踝。
蕭晴雪沒想到周十六這麼能忍,他的腳踝都腫的像饅頭似的了,還在嘴硬,手戳了戳他的傷處。
周十六齜牙咧嘴:“你乾什麼?”
蕭晴雪撇嘴:“你在犟什麼啊,讓李大夫看看你的腳嚴不嚴重,再塗藥也不遲。”
周十六臉紅脖子粗:“不過是從驢背上摔下來,能有多嚴重。”
“好好,不嚴重。”蕭晴雪不和周十六爭辯,反正疼的也不是她,丟臉的也不是她。
李繁帶著藥箱進來,一眼就看到了周十六的傷處,檢查一番後道:“腳扭傷了,我先替你正骨。”話畢,不等周十六反應過來,隻聽哢擦一聲,快如閃電的將其扭正。
周十六額頭都是冷汗。
”好了,先用巾帕冷敷晚上就可熱敷,再塗些藥油。”李繁放下一瓶藥油,說了一些注意事項,隨即離開。
“先敷敷吧,這樣舒服一些。”蕭洛蘭將冷帕遞給周十六。
周十六臉臊的通紅,昨晚就在眾人麵前丟了麵子,還讓伯母看到他的不雅之態,喏喏道:“謝謝伯母。”
蕭晴雪聽著周十六小貓叫喚似的聲音,毫無一點囂張,蔫蔫慫慫的,想到這次周十六受傷的罪魁禍首,說道:“下次你買驢帶著我啊,我會看驢,你買的那驢又瘦又老還跛腳,昨晚幸好沒把你帶河裡去。”
周十六將冷帕敷在紅腫的腳踝上,嘶了口氣,冷哼道:“你管我,我就喜歡那驢不行啊。”
“你還嘴硬。”蕭晴雪無語。
蕭洛蘭坐在榻上看書,嘴角含笑。清河是個安靜的孩子,一直在練字,女兒和十六倒像冤家似的,一見麵就吵吵鬨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