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州城。
一座高樓內。
“五月枇杷黃似橘, 采摘正當時。”盧琮爽朗的邀請道:“我們廬州枇杷也很有名的,還有晚春的櫻桃,桑果, 王爺,王妃, 快請嘗嘗。”
寬闊的大堂內,周緒坐在左案,身邊就是夫人,他朝對麵道:“多謝盧將軍招待, 想當年我也和盧老將軍把酒言歡過, 沒想到再到廬州已是物是人非,等明日我想去盧老將軍墓地祭拜一下。”
盧琮傷感道:“家父能有王爺您這樣的故友,是他之幸。”
“看你如今已成家立業, 盧老將軍泉下有知, 必是欣慰的。”周緒舉杯:“我與盧老將軍相交莫逆, 就在此托大喚你一聲賢侄。”
盧琮立刻舉杯起身, 打蛇隨棍上,稱呼也隨之一變,深深一拜道:“周世叔抬愛,請受小侄一拜。”
盧琮愧疚道:“因去年廬州公務繁忙, 我無法抽空去幽州親自感謝世叔, 深以為憾,恰好您帶叔母下榻廬州, 這回就在廬州多呆些時日,好讓我儘些地主之誼。”
“這位是我娘子,韓氏,叔母在廬州期間, 可讓我夫人帶您遊覽廬州山水。”盧琮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夫人。
蕭洛蘭坐姿端正,對著梳著婦人發髻的秀麗女子笑道:“那就麻煩韓娘子了。”
“您能來廬州,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哪有麻煩之說,廬州山水眾多,相信您會喜歡的。”韓氏敬笑道。
蕭晴雪背脊挺直的坐在席間,麵前長幾食案上放著金黃的枇杷果,枇杷清香四溢,臉上微笑貞靜優雅,在外麵,她的形象一直保持的很好,不會給阿爹阿娘丟臉的。
周十六趺坐在一旁,手肘撐在食案上,剝了一個枇杷吃了,沒個正形,但也沒有什麼出格之舉。
台上,周緒和盧琮相談甚歡,蕭洛蘭淺淺的飲了一口枇杷露,沒過多時,女婢就呈上了主食。
“這是巢湖銀魚,銀魚細嫩透明,肉密無刺,世叔,叔母您嘗嘗。”盧琮道。
蕭洛蘭用勺子嘗了一口銀魚蛋羹,銀魚應是被提前醃製過,嘗起來鹹鮮滑嫩,兼羹裡調了麻油,香氣撲鼻。
“銀魚果然鮮美。”蕭洛蘭彎眸讚道,發現女兒也喜歡吃,準備離去的時候讓冬雪買些銀魚乾,這樣女兒離開廬州也能吃到了。
周緒嘗了個滋味,覺得也還行吧,他對吃的不挑。
韓氏笑道:“叔母喜歡就好。”
酒過半巡。
盧琮喝了口酒,道:“世叔,小侄聽方校尉說您在半途中遇到了魏國公之子?”
周緒笑道:“是遇到了,俗話說虎父無犬子,我看魏國公的兒子也是英雄膽量,可惜我們這次隻是擦肩而過,下次說不定就能見麵了。”
蕭洛蘭瞅了一眼笑容自若的周宗主,真心覺得周宗主是個會挖苦嘲諷人的,關鍵是你從表麵上聽還真聽不到難聽的話,也不知怎麼練的。
盧琮自然接話道:“我久居江淮一帶,對江南之事頗為了解,如果世叔遇到的是魏國公第二子還好,如果是魏國公的嫡長子,我擔心世叔的江南一行會多添波折。”
蕭洛蘭看向盧琮,這位坐鎮廬州的青年麵貌不俗,有玉麵將軍之稱,不過三兩句話的功夫,這人都已經是自己的外姓侄子了,蕭洛蘭內心撫額。
“願聞其詳。”周緒端起酒杯。
“魏國公的嫡長子乃是先帝備受寵愛的華陰公主所生,一出生就受儘了無上寵愛,直接被先帝封了楚陵王,封地為金陵,這可是開朝以來前所未有的榮耀。”
“可想而知他的身份多麼尊貴,連尋常的皇子都比不得。”
“楚陵小王爺名為魏無忌,做事做人當真是人如其名,萬事無所顧忌。”盧琮降低聲音:“聽說有一年,他在長安不知何事與太子殿下起了矛盾,竟是直接當眾毆打了太子殿下。”
蕭洛蘭微微瞪大眼睛,在古代,還能打太子?!她不禁問道:“後來呢?”
盧琮回道:“後來聖上罰小王爺在王府禁閉三月,不過有小道消息說第二日,小王爺就帶人回金陵了,囂張跋扈,罕見至此。”
“故而那位小王爺也有金陵小霸王的稱號。”盧琮道。
周緒嘖了一聲,怎麼就沒打起來?皇上的忍耐性還真好。
“至於魏國公的第二子魏慈心,素有無塵子的美譽,好認的很,眉心有顆朱砂痣。”盧琮頓了頓繼續說道:“江南佛教盛行,魏二郎也是佛門中人。”
因離得近,蕭洛蘭清晰聽見周宗主嗤笑了一聲。
“照賢侄所說,我遇到的人應該就是小王爺了。”周緒喝酒,順便給夫人剝了一個橘子。
“小王爺一向心高氣盛,此次在世叔您手裡折戟,損失了不少人手。”盧琮道:“我擔心他會報複於您。”
周緒笑道:“多謝賢侄提醒。”
“世叔言重。”盧琮遙舉杯敬向周幽州:“小侄一向敬佩您,哪怕我不說,相信您胸有丘壑,自有決斷,世叔不嫌小侄多嘴就好。”
周十六聽得牙酸,不過剛見一麵,盧小將軍就熟練的喊他大伯為世叔了。
“怎會,賢侄你一片好心,我記在心裡了。”周緒道。
兩人之間和樂融融,根本看不出是第一次見麵,等到宴會臨了,韓氏望著已經有了醉意的夫君,道:“世叔與叔母舟車勞頓的到了廬州,第一天應好好休息,不如明日再敘?”
“小侄再敬世叔一杯。”盧琮再次起身,走到周幽州身前,拜道。
周緒微笑著托起盧小將軍的臂膀,將他手中的酒杯拿下來,一飲而儘,道:“你我既以叔侄相稱,就無需客套,我知你近兩年不好過,剛好我手裡有批甲胄器械,賢侄儘可拿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