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豔陽高照。
周緒斜躺在書房的臨窗榻下,左手枕頭,右手拿著一封軍報看著, 軍報是在壽州的戴成功發來的, 淮右節度使程權海對壽州的攻勢依舊很猛,沒有絲毫退縮之意,壽,廬兩州互助下, 他這邊做為守城之方, 局麵尚可雲雲。
光束灑在他身上,黑色便服上的繡金紋路在日光下閃著光, 腰間深藍色的香囊散發著淡淡的草木清香,周緒看了一會便又拿起一張私人書信。
信是長安的齊南華寫的他的,給他帶來了幾個消息,天下兵馬大元帥一職雖然沒有被魏延山得逞,但是聖上也沒落到什麼好,洛陽是東都, 一向是長安陪都, 現在聖上封了魏延山為洛陽留守, 齊南華覺得聖上隱約有和魏延山共治天下的意思了,順便一提, 他特意與聖上心腹劉洄交好,得知這次名義上的伐幽監軍就是劉洄,又道他已查明在長安的幽州進奏官閔亭收取段宰相的賄賂甚多, 大肆斂財不提, 最近幾日公然與其他大州的節度進奏官聯袂進出, 顯然有背叛之意, 詢問了一下周緒是否要找個由頭彈劾他讓他下台。
齊南華的信足足寫了好幾頁,周緒一張一張看著,幾乎把朝廷大事都寫了遍,其中又道,段守澄見謝氏在先前的伐幽探討中仍然維持著先前的中立態度,私下很是不滿,不出兩日,謝氏謝萬鈞的判度支這個職位擼了下去,換了段宰相一派的人上來。
周緒看到這裡的時候,又從榻旁小幾處拿出謝家的密信,信是朝廷大員吏部尚書謝靈埔的私信,他倒是沒有提家中的謝萬鈞被去了職位,隻是說了段氏一派在朝中隻手遮天,唯有暫避其鋒芒,徐徐圖之,最後感歎了一句徒之奈何。
正當周緒盯著最後的徒之奈何看時,夫人進來了。
周緒放下手中信件:“夫人何事如此高興?”
蕭洛蘭摸了摸自己的臉,將手中的葡萄盤放到小幾旁,彎眸道:“有這麼明顯嗎?”
周緒拉著夫人坐下,望著夫人的韶齒玉容,道:“笑靨如花,晃到我的心了。”
蕭洛蘭忍俊不禁,她看了看小幾上堆積一層的書信軍報,拿出手上的一封:“好巧,慎之也來信了。”
周緒瞥見信封上的母親親啟,笑罵了一句:“這小兔崽子終於想起你了,知道給你寫信問好了。”
自打聖上下旨伐幽,慎之也發過幾封書信,不過大多是公事,太原近有異動,與幽州摩擦時有發生,最近更有神武軍大批調動的跡象,他會籌集大軍做好應對,周緒也公事公辦,就讓他遇事多請教崔什子和一些老將以及他二叔等人。
“乾嘛這麼說慎之,他在閬歌自然有自己的要事要忙。”蕭洛蘭拆開信封,一邊看一邊說道:“信是慎之派雷虎送來的,他還送了些葡萄過來,我洗了洗,你嘗看看好不好吃。”
周緒伸臂取了一串紫紅葡萄串過來,吃了一顆,有點酸。
蕭洛蘭看了一遍道:“慎之說葡萄早就結果了,問我們大約什麼時候回去?”
“時間說不準,不把魏延山那邊打退了,好不容易得來的兩城很有可能會易主,再多等等,讓他不要急,把家守好了就行。”周緒對兒子的催促不在意,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太過謹慎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名字的緣故。
周緒摘下一顆最大最紅的一顆葡萄遞到夫人唇邊,見她齒尖輕輕咬過葡萄,隨後抿唇含住,那雙春水般的眼眸就蕩漾起了碎光,溫溫柔柔,笑意淺淺,眼尾隱約有成熟的痕跡,但周緒一點也不在意,他撫著夫人眼尾,笑眯起眼睛:“好吃嗎?”
“怪不得慎之催我們回去,這樣好吃的葡萄是應該早點享用。”蕭洛蘭道。
“我也想吃。”周緒在榻上坐好。
“你吃啊。”蕭洛蘭指了指洗好的葡萄,有一滿盤,
話音剛落,周緒就用手捧起了夫人的臉,狹長眼眸微眯,慢慢靠近夫人,蕭洛蘭望著近在咫尺的周宗主,仍是有些不習慣這人炙熱的眼神,耳尖微紅。
周緒俯身,吃到了葡萄味的軟唇,心火大盛,蕭洛蘭袖內指尖緊緊抓在一起,香汗濕春衫。
等過了好一會,周緒才嘗完葡萄。
等夫人氣息平穩後又親了親夫人唇角,他低笑了一聲,意味深長道:“好吃。”
蕭洛蘭摸到榻上掉落的團扇,給自己輕輕扇風,擋住自己的羞臊,周緒隻見夫人臉上桃花盛開,暈色正濃,團扇輕隔間,恰好羞卻美人半邊麵。
二人吃完了葡萄以後,周緒擁著夫人坐在榻上,給她看最近的書信往來,蕭洛蘭把慎之寫給她的家書給周宗主。
蕭洛蘭看著齊南華和謝公的書信。
“閔亭不能留了。”周緒壓著眉眼:“等會就寫信讓齊南華搞死他。”又道:“謝老頭特意寫封信向我抱怨段老兒欺負到他家頭上去了,還給我來了一句徒之奈何,他家再縮頭下去就真成一個金包子了。”
蕭洛蘭被周宗主的形容詞逗笑了,金包子,虧他想的出來。
周緒望著信上充滿寂寥無奈的四個字,摸了摸下巴:“果然是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不疼,隻有等傷到他們切實厲害處了,謝家才想起我的用處。”
“朝中哪個大官背後沒有大州節度使的影子,就他們謝家要利要權又要名,我周緒怎麼就見不得人了。”周緒跟著夫人口頭隨意抱怨了一通,對謝家也不是太討厭,當年在長安,謝家對他還是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