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
姍姍來遲的齊南華一到洛陽就被劉洄堵了個正著, 劉洄是專門等他的,他從徐州回洛陽時被幽州叛軍打的極慘, 朝廷給他的兩千精兵隻剩不到一百人。
作為伐幽聯盟名義上的監軍使,他差點死在了大江裡,心裡頭那股以閹人之身指揮千軍萬馬的虛榮感碎的不能再碎,到了洛陽,連挨白眼,韓福一看他突然慘歸, 幾乎是立刻反應過來徐州可能要不好了,連夜與史贄商議支援魏國公。
臨走前,韓福在洛陽轄區州鎮布置了大量兵力, 洛陽各處的關卡隘口防範之嚴從所未有,劉洄哪怕再不知兵也知曉事態不好了。
現在韓福和史贄去江東了,也不知情況如何?
朝廷給他的兵看他的眼神充滿了不好的意味。
讓劉洄時常做噩夢, 那些兵會不會趁他不注意的時候砍下他的腦袋。
現在,齊南華終於來了,劉洄乾瘦的臉頰更瘦了,幾乎像骷髏一般,他等齊南華一下船就緊緊握著他的手:“齊老弟, 這次你可要救我啊。”
在長安時, 他有意交結齊南華,而齊南華也不在意他閹人的身份, 兩人在私下交情極好,故而以兄弟相稱。
劉洄其實心底沒底,深怕齊南華會一甩袍袖,與自己分割,然後再說些不屑與閹人為伍的話, 抬高自己名聲,這事在大楚上並不是沒有發生過。
幸好,齊老弟還是正直的清流,一點沒有眼看他即將失勢就落井下石的小人嘴臉,他皺著眉頭,將披風披到了他身上:“劉兄勿急,你的事我已經知道了,某定會向聖上為你求情。”
“來,我們先進酒樓再說。”齊南華帶人把劉洄引到一處酒樓,準備好好聽聽經過。
當然,他手裡該知道的已經知道的差不多了。
他特意在路上裝病又磨蹭了大半月時間,早就知道了劉洄被幽州兵伏擊一事,還知道了洛陽城裡的史大都督和神武軍掌書記韓福從許昌江口出發,帶著大量水軍去救被困在江東的魏國公,現在還沒回來。
至於他為什麼知道那麼清楚,多虧了謝氏謝萬鈞傳信給他。
謝萬鈞的妹夫是汝州彆駕從事使,汝州也是軍事重地,洛陽方向的調動他一清二楚,謝家與唐家是連襟,兩家關係極好,故而謝萬鈞才知道的那些清楚,齊南華一邊聽劉洄訴苦一邊喝茶,朝廷上站隊周幽州居然是長安謝氏。
真是看不出來,齊南華想到朝廷上被謝氏蒙在鼓裡的那些人,暗覺謝氏藏的真深。
他也是在和周幽州通信之後,周幽州提言禮部尚書是他頭頂上司,沒事可以多接觸接觸,一點一點的心照不宣的聯係後,才真正確認謝氏和周幽州的合作關係。
朝廷上,以魏氏為代表的段黨看不慣不和他們一同討伐周幽州的謝氏,兩黨關係變得極其惡劣,謝萬鈞去年還被撤了職,段黨還不善罷甘休,借著招安的名頭,讓謝萬鈞入了齊南華的隊伍,段黨的人如何想的,齊南華一猜就猜到了。
認為他們招安不成,到時就有名頭除掉謝萬鈞。
可他從始至終就沒想過能招安成功啊。
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奪取徐州罷了。
“…自從回到洛陽,我就好像坐牢一般。”劉洄繼續說道:“韓福,史贄離開後,魏二郎嚴令禁止我離開洛陽,看他樣子,如果魏公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恐怕也活不了。”
“劉兄身上有皇令,回洛陽也是聽聖上的皇命行事,魏二郎如果真對你下手,我立刻就參他一本。”齊南華道。
劉洄也不報希望了:“齊弟若能麵聖,希望替我多多美言幾句。現在護送齊弟的兵衛死的差不多了,齊弟到時如何去金陵?”
“前方雖是龍潭虎穴 ,但吾亦會全力以赴,若真沒人了,到時我與謝公單刀赴會,方不負陛下對我等的聖恩隆寵。”齊南華沉重道。
劉洄敬佩道:“國難當頭,才知棟梁究竟是誰。”
正說話間,齊南華的親信敲門,報:唐家有請。
劉洄起身道:“那我就不打擾齊弟了,我現住在城內的都亭驛,齊弟有事可去那尋我。”
唐五郎站在房門外,等著齊南華,看見太監劉洄從裡麵出來時,有點驚訝,齊使者在長安名聲不錯,唯一一個缺點就是和宦官劉洄走的近了些,可他們也沒看見齊南華從劉洄那裡撈到什麼好處,既沒升官,也沒發財,私底下有人稱呼他們是君子之交。
如今看來,居然是真的?
唐五郎感覺有些荒誕。
他當然不喜歡太監這類人了,若不是謝家二舅強烈要求他去接人,他都不想接齊使者。
不過,接到人之後,唐五郎發現齊使者對他還挺客氣的。
到了唐家,謝萬鈞也沒問齊南華為何來的這麼晚,他將齊南華帶到了唐家書房,唐家主母以及謝青嫵也在裡麵。
齊南華微微驚愕後笑著對謝萬鈞的胞妹以及謝三娘子打了招呼。
“可是有廬江水戰結果了?”齊南華坐在座位上,道。
“徐州已失,廬江小敗,韓掌書記和史都督以及程權海已經護送魏公回洛陽了。”謝萬鈞道。
齊南華心裡一定。
“此次邀請齊使者過來還有一事。”謝萬鈞眉頭皺起:“是有關於幽州王妃的。”
齊南華端茶的手一抖,茶水濺到他的手背上,他放下茶杯,完全沒想到會聽到這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