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落綺閣出來, 步入抄手遊廊,蕭晴雪就看見了廉大人,他正陪在荊州嫡幼子賀郎君的身側, 兩人言談間偶有笑聲傳出。
“蕭小娘子。”賀今朝看見蕭小娘子時,拱手行了行禮。
蕭晴雪也對他回了一個萬福:“賀郎君安好。”她看向廉大人, 道:“廉大人,一早上我怎麼沒看見公羊先生?”
廉大郎連忙道:“公羊兄昨日參加將軍大人的晚宴,喝多了金陵的美酒, 至今未醒。”
蕭晴雪道:“我對嶺南挺有興趣的, 等會你讓他醒了來見我。”
“好。”廉大郎一口應下,同時覺得公羊彥久不在中原,禮儀做派全都忘記了。
賀今朝見他們有事要說, 便尋了個由頭自己賞景去了, 他一走,蕭晴雪道:“嶺南來的荔枝很好吃, 阿爹全給我了,廉大人要不要嘗嘗?”
廉大郎笑道:“廉某榮幸之至。”
蕭晴雪和廉大人一起往泊夢小築走去, 廉博文猜測著蕭小娘子會找他什麼事, 等到了泊夢小築, 蕭晴雪讓夏荷端來荔枝鮮物,廉大郎也沒吃, 見左右無人,便道:“蕭小娘子可有事要我去辦?”
蕭晴雪望著幫過她許多的廉大郎,阿娘當初接收逃難的他們沒有接錯, 有廉大郎在她這邊 ,他的確幫了她不少忙,不管是明麵上還是暗地裡的。
“此次找廉大人過來, 第一是想謝謝你。”蕭晴雪道。
廉大郎忙道:“小娘子言重了。”
“我記得廉大人如今是廣陵的鹽鐵轉運使和廣陵孔目官是嗎?”蕭晴雪道。
廉大郎一聽蕭小娘子提到他的官職更驚了,他坐好身體,字斟句酌道:“廉某才疏學淺,一切皆賴王妃舉薦和王爺抬舉。”
“我想以軍師中郎將的身份進入你的鹽鐵轉運司。”蕭晴雪看著廉大郎。
廉大郎聽了這話,手一抖,小心問道:“我能問問您究竟想乾什麼嗎?”
“我需要你的鐵器冶煉府,我要廣陵冶煉府裡都是我的人。”蕭晴雪眼睛亮的驚人,也冷的驚人,語氣帶著絕無轉圜的堅定:“我要造一個戰爭機器,一個比天罰可怕百倍千倍的天譴,它必須完全屬於我。”
廉大郎望著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蕭小娘子,擦了擦頭上的汗,有些猶豫,戰爭時,鐵有多重要沒有比他更清楚的了。
廉大郎感到壓力山大,不自覺的對蕭小娘子用了官員統稱:“郎官要做的東西可是擔心有人會泄密?這個您大可放心,鐵器冶煉府有軍令,泄密者,全家抄斬,您有什麼計劃可以交給我去做,我保證會為您保密,如果沒有上級的任何調令手諭,鐵器冶煉府其實是嚴格禁止外人出入的,更何況您是想以中郎將的身份進入……”
廉大郎感到很為難,這太難辦了,如果是蕭小娘子一個人,他還能網開一麵,兩麵,反正都好說,但她是以正式的官職進入鐵器冶煉府,她勢必會帶人,還是自己的人,以蕭小娘子話裡的強勢,她是要完全掌控廣陵的鐵器軍需,挪為己用。
這事太大了,廉大郎感覺自己擔不了責。
蕭晴雪攥緊自己的手:“阿爹他近日要去荊南,他知道我要做的事,你把廣陵的鐵器冶煉府給我就行。”
廉大郎聽蕭小娘子說的模糊,更加不敢了:“郎官沒有將軍的調令,廉某實在難辦,如果能弄來一紙蓋印的公文,就好了。”
蕭晴雪如何不知道,可她這次隻想獨吞,她隻想自己一個人掌控她的力量,她不想任何人的介入,阿爹也不行。
她知道她的官職是阿爹給的,她的部曲也是阿爹給的,甚至她的地位權勢都是阿爹給的。
可這次不行。
蕭晴雪隻要想到去年那個可恨的周氏旁支提的那些建議,她心裡的怒火恨意就如同被燃燒起來的火油,燒的不可收拾。
哪怕後來知道那個旁支被阿爹狠狠責罰過了,她還是不能釋懷,從那開始,她的心眼就變小了,阿爹待她很好,他待她阿娘更好,可其他人不是阿爹,她必須擁有自己的力量。
阿爹也不能介入的力量。
誰也奪不走的力量。
隻有她自己知道的力量。
蕭晴雪有時候感覺自己像一個白眼狼,明明她的力量全部來源於她的阿爹,可她現在居然也防備起了阿爹。
她隻是想自保而已,保護她的阿娘。
到了阿爹那邊,她該如何開口呢,說她想要一個規模不小的,完全屬於自己的武器力量,在這個古代,無異於謀反吧。
所以,蕭晴雪不敢說,隻能迂回地從廉大人這邊下手,想悄摸摸的不讓阿爹知道。
“一定要那張紙?”蕭晴雪咬牙。
廉大郎苦口婆心的勸道:“這事關係非同小可,沒有那張紙,名不正,言不順啊,郎官想以官職介入,可有自己的人手?”
“我在閬歌有自己的下屬,幕僚還有技術人員。”蕭晴雪從昨晚聽見阿木願意為自己萬死不辭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怎麼做:“我已經讓阿木回閬歌將人全部帶過來。”
她有自己的班底,隻不過以前沒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