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慈心難掩複雜,他道:“我想了一夜,始終不明白你們謝氏為什麼要倒向周幽州,在長安時,你推拒掉我組織的任何宴會,也是這個原因嗎?”
謝青嫵沒有說話,她隻是輕輕的撩了撩發絲,勾至耳後,容顏秀美白皙,有什麼好說的呢,魏二郎常不在長安,自然不知段黨在朝廷上隻手遮天,謝氏難以冒頭,就像去年,隻要惹了段黨的人不開心,她三叔就被卸掉了官職,在事情未暴露前,三叔這趟招安之旅也是段黨的人搞出來的,就為了想殺了三叔。
黨羽之爭,向來是你死我活。
她謝氏既然要爭,自然就要爭那天下第一,而不是淪落他人隨意支配擺弄的二流。
“隻要阿爹想,你們做的小動作瞞不過阿爹耳目的。”魏慈心道:“唐家已經沒救了,謝氏早晚會步唐家後塵,此刻你若脫離謝家,還能活命。”
謝青嫵聽到這話,笑道:“青嫵是死是活,不勞魏二郎君的關心。”她施了個萬福,轉身離去。
薑三郎看著魏二郎:“慈心,我看謝家小娘子著實不識好歹,你好言相勸沒用,讓她知道和國公作對是什麼下場,她就知道怕了。”
魏慈心收拾好失落的心情:“不用你做多餘的事,謝家不是普通人家。”
薑三郎有些不甘,還是聽話的和魏二郎離去。
當韓福壓著汝州唐家人回到洛陽時,正是一個陰天,狂風大作,這場推遲了幾月的雨壓在烏雲中,無數農人翹首以盼,當他把唐家人跳落下馬,重重慣到洛陽宮的青石院中時,這場雨終於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
魏延山坐在屋簷下的搖椅上,簷角鐵馬被風吹的作響,音色高厲,刺人耳膜。
直到院內都是唐家人,從牢裡帶出來的謝萬鈞微微閉上眼睛,謝青嫵被壓在地上,臉上都是雨水,忽然,她聽見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震動了石磚,她回頭望去,是兩個全身被盔甲覆蓋的武將。
韓福也望著這兩個武將,是主公麾下的驍將董魂,元書也,董魂就是去年從鳳翔帶兵去灞橋的將領,可惜,國公計劃被反賊打破了,其中一半失誤有無忌郎君的功勞,這也是韓福不喜無忌郎君的原因。
“這就是背叛之人嗎?”董魂粗聲粗氣道,他麵容醜陋,卻力大無窮,二話不說就一刀揮下,人頭落地。
很快,便有甲士拾起頭顱,裝在木盒內,一排排列開。
蕭洛蘭被請來時就看見了滿地的無頭屍首,她踩在血泊裡,大雨傾盆而下,讓她有些看不清到底死了多少人。
“還有一個天子使者。”董魂揪住齊侍郎的衣領,看向魏國公:“國公,要殺嗎?”
齊南華腿有些發抖,已經快被這武將的凶殘嚇死了,他是真怕啊,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來。
魏延山手支著頭,一派閒適。
“天子使者有謝大人一人就夠了,到時這些禮物便由他送給反賊。”
謝萬鈞眼睛發紅,謝青嫵的手被二叔攥的很疼,疼的她幾乎落淚。
齊南華腿徹底軟了,知道死期將近,他望著即將砍下來的大刀,開口道:“慢,慢著。”
“國公,我。”齊南華嗓子眼都在抖:“我自己來。”
董魂看了一眼國公,見他沒有說話,揮刀砍下,沒曾想被他躲過了,老鷹捉小雞似的將他重新逮了過來。
“王妃,可認識齊侍郎?”魏延山看向一堆屍體中的幽州王妃。
蕭洛蘭看向齊南華,齊南華對她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她走過去,手腳冰冷的像是冬日雪人。
“讓王妃看,看笑話了。”齊南華抖著抖著,還是很害怕,但又似乎不太那麼害怕了,他做的事,本就是腦袋彆在褲腰帶上,他能殺彆人,彆人就能殺他,拚的不過是一個扶龍之功,可現在,好像還沒享受到成果就要死了,這一生想,過的好像也就那樣。
不過眨眼之間,齊南華的人頭即將和前幾十人一樣落地,行刑的董魂看見幽州王妃突然伸出的手,不得已將刀砍斜幾分。
齊南華倒在地上,他捂住脖頸,感覺鮮血正從他的指縫裡汩汩流出來,很快將地麵染紅,眼前也越來越模糊。
蕭洛蘭跪在他身邊,大雨滂沱,鮮血濺到了她的臉上。
她抬頭看向魏延山。
雨水落下,似有兩滴觸目驚心的血淚從她眼眶中流出。
魏延山感覺到舌尖傷口又開始劇烈痛了起來,連帶著脖頸處的傷痕,也泛著從骨髓裡陰出來的疼痛,讓他聲音也更加寒冷。
“朝廷內外,若有投周者,這就是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