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襄陽。
周緒皺眉望著手裡的信件, 他要在襄陽這多住一段時日,想讓乖女兒也過來,沒想到晴雪拒絕了, 理由是她要在廣陵好好乾自己的事。
“這真是…”周緒又翻看了一遍, 莫名惆悵。
一旁的賀今朝對周幽州的家事不好說什麼,蕭小娘子不僅送了信來, 許是擔心周幽州會生氣, 還送了許多荔枝, 公羊彥就是此次送荔枝的人, 他按照蕭小娘子的吩咐說了好些好話。
賀今朝在一旁也就聽了個大概,大概就是蕭小娘子在廣陵很忙, 沒有空來陪父親, 便讓人送了些荔枝來,請父親吃荔枝。
賀今朝覺得蕭小娘子一定很得寵很得寵, 內心隱有羨意和失落,父親在時,他在家也很得寵, 他坐上荊州節度使的位置後, 家族裡的人果然鬨了起來,暗諷他認賊為叔父,壞了祖宗基業。
賀今朝隻想冷笑,父親的位置不傳給他, 難道傳給其他人嗎?傳給家族裡那些如狼似虎的貪婪親戚旁支嗎, 等他們一上位,就殺了他和他的阿母阿姐?
若不是那些人暗搞刺殺手段,他的父親也不會亡故,因此, 賀今朝對家族裡心懷不軌的那些人下手極狠。
有周幽州在一旁壓陣,反叛之人被處理的很快。
自然,他也讓出了一些權利。
包括讓幽州的兵入駐襄陽,樊城,江陵等地。
“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了。”周緒收好信件,對賀今朝,和顏悅色道:“今朝,這荔枝尚還新鮮,是嶺南那邊又陸續新送來的一批,你拿兩筐去,給嫂子和小棠嘗嘗。”
“多謝叔父。”賀今朝起身謝道。
“你我之間不用那麼多虛禮。”周緒笑道。
賀今朝還是把禮數給做足了。
公羊彥讓仆人挑著兩筐冰鎮荔枝隨著賀今朝離去,這兩筐荔枝在如今炎熱的六月也算是稀罕物了,這天馬上就要到六月了,旱的不得了,除卻上月下了場下雨,竟是一根雨毛也沒看見。
去年水災後江淮這邊又出現了小股疫情,剛好一點,今年又是大旱,還正逢戰亂打仗,公羊彥暗暗歎了口氣,隨後也知趣的告退了。
胡大力等屋內沒人了,伸出大手薅了一把大將軍桌上的荔枝,吃了一顆,回味了一下:“這就是荔枝啊。”
楊東看不慣胡大力如此粗魯做派,道:“胡校尉,要吃就坐下好好吃,”
“咋就沒好好吃,我還得供著它吃啊?”胡大力反駁了一下,他撓著自己粗糙的胡渣,還是坐了下來。
“行了,這碟你們都分了吧。”周緒推了推桌上一碟滿滿的鮮荔,胡大力高興的拿過來,盤子放在他和楊東的桌椅中間。
楊東倒不是貪嘴,而是上有賜的時候,往往代表著一種自己人的行為,因而板著的嚴肅臉也鬆快了幾分。
“朝廷那邊欲讓賀郎君的大哥做荊州節度使,還大發公文以告天下,暗示賀郎君官位不正。”楊東吃完以後說起了正事:“主公,荊州這邊賀家的族人要不要再敲打一下。”
胡大力煩躁道:“要俺說乾脆把賀家人都殺了算了,反正現在荊襄也在我們手裡了。”他這幾天簡直受夠了某些賀家人隱晦的嘰嘰歪歪。
楊東喝道:“你腦子壞了,病逝的老荊州可是主公的結拜義兄,按你說的做豈不是陷主公於無義。”
雖然現在荊州是他們的,但是還是要對賀家做點麵子。
周緒眼皮一抬,止住了底下人的爭吵:“那些賀家人就讓今朝處理,相信他會處理好的。”
“好吧。”胡大力又吃了一個荔枝。
“去年收成不高,長安,洛陽方向的糧食主要靠水運,崔郎君已經控製住了江淮地區往長安送糧的主要通道。”楊東露出一個笑容:“現在,往長安運輸糧食的次要通道,荊襄也被我們封鎖住了,兩條進入長安的運糧通道封鎖完畢,縱使洛陽有天下聞名的糧倉,也抵不住如此消磨,更何況,一但長安缺糧,還需洛陽救濟。”
他們現在已經中斷了長安的糧食供應,情況好的話,洛陽,長安那邊沒有糧食充饑,持久下去,不戰而潰,楊東如是想著,但也知道這仗還是要打的。
胡大力聽到楊東的這些話,反而沒露出什麼喜色,餓肚子的滋味他是知道的,當初就是因為沒糧吃淪做流乞一路跟著瘸腿義兄到了幽州那,他愁眉苦臉的又吃了一個荔枝,打仗時,最受苦的還是底層百姓。
這仗一打,又得多少人死去,可不打的話,死的就是他們。
周緒看向門外,他的牙將章友恭正帶著一人疾步走來,不用章友恭通報,周緒就知道了他身後衣袍狼狽,雙眼通紅的文官是誰了。
“謝…大人?”楊東站起來,隱約有些不可置信,胡大力瞅著好像來頭不小的文人。
謝萬鈞風塵仆仆,一進來就看向周幽州,咬牙道:“聯手事發,與我謝家姻親的唐家被魏延山處決,齊南華身死!此仇不報,天理難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