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洛蘭摸了摸女兒的頭發。
馬車繼續往前行駛,蕭晴雪推開窗戶,往外一看,周十六騎在馬上,一身黑色的圓領騎服,神色也不再像剛剛那般玩世不恭,反而嚴肅認真,意外的有種靠譜的感覺,不像剛開始認識時候的紈絝子弟。
蕭晴雪剛有這個想法,立刻就推翻了。
周十六勒住□□的馬,他拿著一條馬鞭,看著路邊人群,麵色不愉,陰沉沉的,令她不禁懷疑他下一秒就會用馬鞭抽人,蕭晴雪跟著他的目光看了看,路邊都是人,也沒見幾個出挑的,不知他在看什麼。
“十六,你在看什麼?”蕭晴雪問道。
周十六眉眼下壓,臉上表情不是很好:“沒什麼,走吧。”
策馬揚鞭,馬車繼續行駛。
他顯然在控製著脾氣,這讓蕭晴雪更加好奇了,她再次往路邊人群中望了望,還是沒發現什麼異樣,不過倒是有一個年輕人也一直望著他們。
看他身上的穿著,是個小吏?
蕭晴雪有點不確定,因為她平時見到的官都很大。
“看什麼呢?”蕭洛蘭見女兒一直看著窗外,也看向外麵,發現了餘大郎,餘大郎也看見了她,蕭洛蘭一怔,她還沒反應過來,餘大郎就推開人群走了,很快消失在了蕭洛蘭的視線中。
餘家以前的房子被火波及到了,現在住在新坊,蕭洛蘭是知道的,她還特意選了一個三進宅院給他們,餘大郎仍然是洛陽丞屬吏,負責市集之事,按理來說,他們現在應該過的不差。
蕭洛蘭坐回馬車內。
她怪餘家嗎?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麵對的還是魏延山,他們根本沒有任何的還手之力,可她也沒能大度到忘了餘石頭和苗娘所說的話,有些話聽了是真的傷心。
人無完人。
蕭洛蘭輕輕喚住十六。
“伯母,什麼事?”周十六道。
“你去請他到萬寶樓,就說我想和他敘舊。”蕭洛蘭覺得餘大郎應該是過得好的,可是人群中一瞥,似乎和她想象的不一樣,死氣沉沉。
周十六皺眉,有點不情願,但還是聽伯母的話去了。
“阿娘,你要請誰啊?”蕭晴雪問道,好奇心已經被勾起了。
“是餘家大郎。”蕭洛蘭理了理女兒的頭發。
蕭晴雪臉上表情頓時沒了,她坐在阿娘身邊,心情起伏很大,最後低頭道:“我不喜歡他們,我也不要見他們。”
初次聽見餘家人救了阿娘的時候,蕭晴雪十分感激他們,想過給他們金銀財寶,後來得知餘家做的事,包括欺騙阿娘買賣阿娘身上東西後,她就痛恨他們了。
萬寶樓。
蕭洛蘭選了一個安靜清淨的二樓包廂,餘大郎也是一人進來的。
“你又賭錢了?”蕭洛蘭道。
餘大郎看見幽州王妃,搖頭道:“沒有,我現在已經戒了。”他現在雖然是不入流的小吏,但要以身作則,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出入賭坊。
“我原以為王妃不會見我這種小人。”餘大郎道。
“那時你身不由己,性命都在魏國公一念之間門,我又怎會苛責太多,你想多了。”蕭洛蘭搖頭道。
餘大郎苦笑:“我娘我爹他們以前對王妃出言不遜,現在日夜擔驚受怕,深怕王妃報複,已經病了三五日了。”
“以前的事就讓它過去吧。”蕭洛蘭知道餘大郎想要的是自己一個態度,她沉默了一會,道。
“多謝王妃。”餘大郎彎腰拱手道。
他離去時,蕭洛蘭想起曾經送她一小段自由的小舟以及雪夜破廟裡的被凍的咯咯硬的燒餅,她道:“好好工作,但行好事。”
餘大郎遲緩的腳步頓住,他回頭看王妃。
“你不是想出人頭地嗎?”
餘大郎嘴唇動了動,不知不覺,滿臉淚水,他仍年少,心卻似老者,其實王妃不關注也不打壓,冷待他們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多謝王妃。”餘大郎再次拜道。
走出樓時,稍彎的背挺直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