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都說,新婚燕爾的小夫妻都是如膠似漆的。可你倒好,你們成婚後,你忙於公務,常常在書房伏案至深夜,明樂雖嘴上沒說什麼,但心裡想必是很不好受的。”蘇沁蘭以一個過來人的口吻道,“如今既封寶了,趁著這段時間,你多陪陪明樂,知道麼?”
被蘇沁蘭盯著,張元修隻得道:“我知道了。”
那廂在北院竹林練刀的祁明樂並不知道此事,一刀練完之後,祁明樂心中的怒氣才消散。幾乎是她剛停下來,雙生子兄妹便齊齊圍了上來,拉著她問長問短的,祁明樂一一答了,末了又指點了會兒張元昱,等到天色擦黑時,她才拎著刀回了院子。
采荷知道祁明樂每次練完刀都要沐浴,便提早將熱水備好了。祁明樂收了刀,舒舒服服沐浴完出來時,見坐在燈下看書的張元修時還愣了愣。
“你的公務忙完了?”祁明樂問。
自從發現張元修不行之後,祁明樂便明白,之前張元修所謂的公務繁忙宿在書房,其實是為了掩蓋他不行之後,祁明樂心裡就有些同情張元修。
而且自那之後,蘇沁蘭問到這事時,祁明樂還會幫張元修打掩護。可她沒想到,張元修今夜竟然主動過來了。
張元修嗯了聲:“如今封寶了,官署已經停止辦公了。”
“昂。”祁明樂應了聲,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便默然坐在妝奩鏡前,任由采荷為她絞發。
采荷見張元修今夜過來了,便以最快的速度為祁明樂絞乾頭發,然後便退下了。
兩個人再度躺在一張床時,祁明樂心裡十分同情張元修。
這樣一個光風霽月的公子,卻偏偏不行。不行也就算了,卻還得為了麵子,不得不過來與她同床共枕裝個正常人,祁明樂都替張元修覺得累。
而躺在祁明樂身側的張元修,則又想起了今日蘇沁蘭說的那番話。
蘇沁蘭與張父成婚的事,很早之前,張元修就聽蘇沁蘭說過了。那時蘇沁蘭已經定親了,但她一次外出時遇見了張父,張父對她一見鐘情,繼而非她不娶。
那時蘇沁蘭並沒有看上張父,她也不願意嫁給張父。奈何偏偏那時他們家中生意出現了問題,需要大筆的銀錢。
而未婚夫家見狀,便尋了個由頭,上門與蘇沁蘭退婚了。
張父在這時趁虛而入來蘇家求娶下聘,他給的聘禮數目,正好能解決蘇家的燃眉之急。蘇沁蘭為了蘇家,隻得不情不願嫁給了張父。
但婚後張父對她關懷備至,溫柔有加。慢慢的,蘇沁蘭便放下心結,與張父好好過日子了。
蘇沁蘭說這番話的緣由,本是想讓張元修平日裡多關心關心祁明樂。可張元修卻不由想到了他與祁明樂如今的境況,與他父母當年如出一轍。
他雖不像他父親那般對祁明樂一見鐘情,但他們如今既已成婚了,張元修還是想與祁明樂好好過。
但這件事的取決權有一半在祁明樂的手中。
所以躺在床上時,張元修猶豫了許久,想著如今他們已經成婚月餘了,他想開誠布公同祁明樂談一次。
可張元修剛轉過頭,正欲開口說話時,就見原本平躺的祁明樂,在他轉過身的那一刻,也狀似無意翻過身麵朝裡了,然後突然開始裝睡了。
張元修:“……”
而此時的祁明樂並不知道張元修想與她好好談一談,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張元修不行,眼下與她同床共枕想必內心十分煎熬。
祁明樂便想著,若是自己‘睡著’了,想必張元修就不必這麼煎熬了,所以她便十分體貼的‘睡著了’。
但祁明樂此舉落在張元修眼裡,卻成了祁明樂裝睡是怕他碰她。
到現在了,她心裡還有衛恕。
張元修眼睫傾垂,沉默須臾後,然後默然翻過身麵朝外去了。
他們兩人睡在一張床上,卻是一個麵朝裡,一個麵朝外,兩人之間遠的還能再睡一個人。
楚河漢界分明,兩人互不打擾。
但這種狀態僅限於祁明樂睡著之前,一旦睡著之後,她整個人瞬間成了麥芽糖,手腳並用黏在張元修身上。
第一次,張元修好脾氣將她撥開了。可沒一會兒,祁明樂又黏了過來,然後張元修再度撥開了。
可沒一會兒,祁明樂又黏過來了。
張元修撥一次,祁明樂就黏一次。如此幾次之後,饒是好脾氣的張元修也有些生氣了——
她心裡放不下衛恕,又這般黏著自己是什麼意思?!
張元修憤然轉過身,就對上了祁明樂近在咫尺的臉。明明祁明樂已經睡著了,可乍然離這麼近,張元修的呼吸還是驟然一滯。
而睡夢中的祁明樂毫無察覺,甚至腿還在張元修的身上蹭了蹭,然後選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了過去。
看著祁明樂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張元修瞬間僵住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將頭朝後挪了挪,拉開原本兩人呼吸相聞的距離之後,這才輕輕舒了一口長氣。
知道祁明樂睡覺不老實,之後張元修也沒再自己找罪受了,隻平躺著放任祁明樂為所欲為了。
祁明樂又是一夜好眠,第一天用過早飯之後,張元修便去前院了,祁明樂一個人在房中擦刀時,外出上街的銀穗突然急匆匆進來,壓低聲音道:“少夫人,我剛才上街時,遇見小侯爺身邊的德榮了。德榮說,小侯爺昨日離京前讓他今日來找您,說小侯爺請了一位看過都說好的大夫,眼下那大夫還未離京,若少夫人您有需要,他可以帶您去見那大夫。”
祁明樂聽到這話,又將賀瀟罵了一頓:“這個大嘴巴,捅了簍子立馬就腳底抹油跑了,怕我把他大卸八塊,他又想用這種辦法來勸我消氣,做他的春秋大夢,等他回京了,看我不剝了他的皮!”
見祁明樂怒氣衝衝的模樣,銀穗當即道:“那我去回絕了。”說著便要走,卻被祁明樂叫住。
祁明樂想了想,壓下火氣,道:“賀瀟既然將人請來了,那我就勉為其難去見見好了。”
雖說祁明樂現在已經接受了張元修不行這個事實,但若是有能治好的機會,祁明樂還是想讓張元修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