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京墨聽著有些不好意思,“我隻是多會幾個字而已,比不上你們。我下地乾不了活,出門也掙不到幾個錢,實在是羞愧難當。”
也不怪說他在村裡名聲好,本來就是被捧著,可卻沒有驕傲自得,反而是放低身段很平易近人的謙虛,最容易得普通老百姓的好感了。
他這話可將牛車上的村民給順得心裡很美,其中有人就順著話聊到了雲家的改變。
“雲老頭,你家詩晴那丫頭咋變得那麼懂事,孝順還會掙錢,就那個什麼涼皮,唉喲,上回我吃過一次美味塞神仙菜啊,給我們說說唄,好讓我回去也教教。”
本來就是一起窮,而且還是個闖禍精,突然間變得乖巧懂事,還有掙錢能力,怎麼看都覺得怪異呢,他們都是看著雲詩晴長大的,大字不識幾個,還會菜譜了。
雲老頭擺手,話是謙虛可嘴角上揚很得意,“嗐,孩子隨便亂玩的,誰知道就恰好味道不錯呢,拿去賣幾個錢掙點口糧而已。”
見目光重新回到他們身上,雲老太也是很得意的表情,故意露出手裡的銀鐲。
他們中間小孩大聲說,“我姑姑還會做獅子頭,可好吃了!”
“獅子頭原來是詩晴做的,我去鎮裡的時候聽過,說最大的酒樓就賣獅子頭。”
“喲,都能賣到酒樓裡了!雲老頭你們以後就要享福咯”
其他人立馬恭聲祝賀,祝京墨在其中也是順著誇讚幾句,笑眯眯的看著格外善良。
有個人語氣有些尖酸,但也是真不解,“雲老頭,這詩晴咋會做這什麼獅子頭了?我們瞧著,她以前可連灶台都不摸呢。”
一個人十幾年都是一個樣,忽然之間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們會奇怪納悶也是正常不過了,有甚至私底下還猜測是不是被臟東西上身了,但礙於雲家都是極品而且雲家現在得勢,以後少不得有巴結的地方,他們也不會現在就去討人嫌。
雲老太自豪的說,“這孩子生來就像我,下廚天賦好,以前就是孩子心性貪玩不懂事,這忽然腦子開竅的就肯定會了。”
這番話也就偏偏他們自己了,旁人聽著都是撇了撇嘴,覺得不可信,腦子開竅還能什麼都懂不成?有人看向祝京墨問道,“五郎,你說這人開竅真能那麼厲害不?這要咋開竅啊,改回我也讓我家的娃開竅開竅,不求多厲害,能養家就成。”
在他們眼中,雲家隻是掙得錢確實令人眼紅,可士農工商,祝京墨可是個厲害的讀書人,將來要是當官了可不就是大老爺了,他們是帶著敬重的,也覺得讀書人什麼都懂,問祝京墨準沒錯。
雲家人除了還什麼都不懂的那小屁孩外,雲家一老都是頭皮一緊的下意識看向祝京墨,這微妙反應,自然也被祝京墨看到了,他更加確定心中所想,看來這對夫妻有猶豫了,畢竟護著時得到的利益那麼大,由儉入奢容易,由奢入儉太難了,享受過好生活被人追捧後要是落入以前的境地,他們肯定是不願。
但是祝京墨就是要放大這份害怕不安還有糾結,他可忘不了,雲家人盯著他要巴上來的惡心感,已經煩不勝煩。
見話題扯到他身上,祝京墨的表情有些迷茫,後想了想說,“從佛學上來講,當一個人有幸遇到機緣確實有頓悟開竅的機會。就比如精怪,今天早上我和寺裡大師探討關於世界上會不會有精怪變成人的事,若是變成人了怎麼辦會不會傷害人。大師就說,一切都是靠機緣來定,世間萬千變化且人隻能活短短百年,樹就能活千年萬年,滄海桑田裡有什麼躲在人看不見的地方我們也不知道。”
聽他說話,其他人都是安安靜靜的雖然聽不太懂奧義,可抓捕幾個字眼什麼大師什麼精怪的,聯係起來就是覺得可怕,他們看向雲家人的臉色都是微微變了。
祝京墨反應過來 ,看向雲家一老很是抱歉的解釋,“當然我也不是在說雲姑娘的開竅有問題,還望一老見諒。隻是借此來表示這個問題,人的所謂開竅也是如此,有的人糊塗一輩子,有的人忽然就懂了呢。若真的有開竅也不必驚慌,這是一場難得的機緣造化。”
隻是村民問,他就此解答,若是因為如此就生氣指責,彆說其他人會出聲怨懟,就連剛剛主動提問的也生氣,而且顯得心虛,沒有問題又豈會兩句話就動怒。
雲老頭還會說話,給扯到祖宗積德上來了,“五郎也說了,這是得了天大機緣開竅的好事,又怎會生氣,興許是當下老祖宗保佑,給我們雲家後輩的福報。”
“就是就是,我雲家老祖宗們的保佑誰敢說一個酸字,看我不罵死她。”雲老太同樣出聲,瞥向那剛剛尖酸的同村老婦,兩人可不對付。
那人翻了個白眼,沒想搭理這尾巴翹上天的雲老太,她可不信,人家頓悟起碼還是肚子裡有點墨水,這雲詩晴就是自私自利的蠢貨,這種人還能得機緣開竅怎麼可能,鐵定是什麼精怪變的。
但她現在肯定不敢說啊,等趕集回到村裡,可不得和其他人好好嘮嗑嘮嗑講。
話題敏感就轉移了,村民口中最頻繁聊到的就是莊稼了,沒人再提雲詩晴的變化,可大師,精怪這兩個字烙在雲家一老的心裡,他們這會兒沉默寡言的惶恐不安 。
如果現在著他真是精怪變成他們的親生女兒了,那不就是說,親女已經被精怪吃掉,接下來就會吃了他們?至於精怪會不會害人,他們不會去想這個問題的,因為麵對未知而強大的力量,弱者首要就是害怕和解決這個危險,而不是考慮和平相處。
等到了鎮裡,祝京墨一起下了馬車要去找同路的隊伍前往縣裡,他告彆村裡人後走進人海裡,分散開很快就不見蹤影。
約過過了半個時辰後,祝京墨看見一老行色匆匆的出了鎮裡,雲老太還挎著一個籃子裡麵有東西,兩人朝著上香的方向去,果然是害怕了,擔心有錢沒命花,全家慘死精怪之手的下場啊。
祝京墨勾唇一笑,斜睨了眼站在他身邊一個身穿藍灰色道袍,梳著道人發髻留有一撇胡子,看起來較為偏瘦的中年男子。
“洞陽真人,用你高超的道術去攔住他們,你可是雲遊四方的道長,最喜歡斬妖除魔,幫助弱小人類了。”祝京墨雖然笑著,可垂眸是眼線拉長含著冷光。
洞陽真人捏著胡子,臂彎裡搭著破舊拂塵,他笑起來很是諂媚,卑躬屈膝討好著,“貧道這就去,保證完成您的任務。”
“洞陽真人可是腦子糊塗了,我給你什麼任務了?”祝京墨的口吻驟然變冷。
洞陽真人頭皮發麻,腦子激靈的上道得很,訕笑道,“看我這糊塗腦袋,沒有沒有,祝公子人俊心善,見貧道苦修不進,給貧道指了個可以斬妖除魔的機會好行善積德精進修為,貧道感激不儘啊。”
祝京墨又是一笑,斯文俊秀的臉瞧著很純良,他拍了拍洞陽真人的肩膀似正經囑托,“斬妖除魔是你的己任,還望洞陽真人切記要好好的解煞氣。”
“一定一定。”洞陽真人連連保證,額頭都冒著冷汗了。
“我就靜候佳音了。”祝京墨拍了拍褪白的長跑,肩膀挎著包袱,轉身離開,還真像普通人家要趕考的書生。
洞陽真人大大鬆了口氣,他覺得自己不是什麼好人了,可這對比,反而覺得自己善良得很。
奈何苟住小命要緊,他可不敢得罪死變態。
洞陽真人按了按胡子,熟練的整理好表情,看著有幾分隱世高人的氣質。
他甩了甩拂塵,手裡拿著一個陳舊羅盤,桃木劍放好,眉頭一皺的,很快就追上了年紀大已經走不快的老夫妻。
“一位莫走!”
洞陽真人嚴肅的喊著,一老驚得停步回神,看見是一個人老道長,虛驚一場啊,兩人長長舒了口氣,大白天的後背冒汗濕了,精怪一詞在他們心底裡落了根。
“道長,你…叫我們?”雲老太小心翼翼的聞著。
“是。”洞陽真人演起來還真像,他也本就是假道士江湖騙子,可惜栽到祝京墨手裡。
“我觀你一人印堂發黑,周身死氣環繞,不下幾日就有血光之災。你們一人可有碰到什麼邪物?否則如何會是陽氣被吸,早逝之相。”
洞陽真人掐算手指,板著臉很是嚴肅的能夠唬人,“貧道下山修行奉斬妖除魔之道,途徑此地見你一人之相,若有難處儘管說。”
聞言,雲家一老都是臉色一驚,道長都看出來了,莫非那人真是吃人精怪不成?
想到被害的親生女兒,還有一家老小的命,雲老太更是差點熱淚盈眶,“道長英明,還請道長救救老婦的可憐女兒啊——”
雲老頭在旁也是抹淚,小女兒他們是放在掌心裡真心實意寵愛的,今被害死了,都怪他們做父母的沒用啊,更何況準備要被害的還是他們。
“一位莫急,且同我說說是何情況我好解決。”
洞陽真人麵上是動容的憐惜,心裡是滿意,上鉤了。
這裡太陽會曬到,他帶著一老到附近樹蔭下遮涼。
天剛亮就和雲大哥出門,此時已經在山淮書肆學字的雲詩晴心裡忽而有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要發生什麼事一樣。
但也沒有吧,最近家裡都挺好的生意也蒸蒸日上,可能是她太累,開始胡思亂想了。
看著台上授課的虞經師,她知道是叫虞瑤了,雲詩晴是真心喜歡,人美還厲害,放在現代的話,肯定是個女神代表。
虞瑤下山回來後又鑽進書肆裡來打發時間了,授課時過來的人和上次差不多,她也記住了名字,知道了雲詩晴。
本來寫了字讓她們跟著臨摹,虞瑤下來看寫得如何,見雲詩晴對著她在發呆,虞瑤疑惑,“為何這般盯著我看?”
“因為你太好看了。”雲詩晴是脫口而出的話,聽著周旁低聲淺笑,還有虞瑤的笑意,她老臉一紅,這怎麼就嘴巴快了呢。
“謝謝,你也明媚朝氣。”虞瑤莞爾一笑的接受了誇讚,“隻是你這個字寫錯了。”
她指著勾寫的筆畫,雲詩晴低頭一看再對比台上白紙的字,確實給寫錯了。
古人的字筆畫就是多還繁雜,而且這裡還是架空古代,一切自己衍生時更難學了。
雲詩晴真心想,在這裡光是能寫得一手好字就已經是天才了。
“我這就改。”雲詩晴將沙盤推平的又重新寫。
見虞瑤的往前走的背影,她鬼使神差的說,“我叫雲詩晴,我做的燒餅可好吃了,明天帶來給你,就在這裡。”
雲詩晴可不說假話,她做燒餅的手藝確實好,醬和料那是一絕,吃了還想吃。
可她很少會做,現在賣吃的也沒做這個,隻因在她心中,意義是不同的。
“好啊,我也喜歡吃,但可以稍微放重一點口味嗎。”虞瑤有些驚訝,可還是回頭一笑,烏發紅唇眸如春水。
日光透著窗欞進來,稀稀落落照在她身上時太美了,雲詩晴看直了眼。
“可,可以的…”
雲詩晴也是展著大大笑容,開心應下,開始祈禱明天的到來了。
她想,在什麼都不適應古代,其實也有其獨特美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