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拿捏 激動得手都顫抖了(1 / 2)

外婆可能還活著的信息, 既然康城知道,那麼其他橋童也應該知道,最起碼許箋元作為橋童大佬是知道的。

按理說,這事芳夏沒必要隱瞞許冬, 但她還是沒跟他說, 太主動地共享信息, 那是要表達一種能互相依賴的信任, 她目前對他還沒有。

而且康城發來的“噓”字很玄妙, 在分不清敵友的情況下,她選擇沉默是最保險的。

畢竟,許冬還躺在她放毒嫌疑人名單裡。

窗外飄進來一些細雨,芳夏把外婆的筆記本和給李三爺寫字的紙筆都收進了包裡。

她岔開話題問:“老魚是誰?”

外婆筆記第一條寫的就是跟老魚意見不同,最終兩人選擇分頭行事,各自主導, 互不乾擾。

李三爺喝了口茶, 道:“這個老魚應該是指橋佬, 也就是許冬爺爺。橋童都有很多名字和外號,有時候我也會弄混。”

跟芳夏猜想的一致, 她外婆和許箋元為了保存橋童的有生力量, 選擇了分道揚鑣。

芳夏和李三爺小聲溝通的時候,許冬沒怎麼搭話,外麵的雨飄進來, 他也無動於衷,思緒遊離於桌麵談話,但單從神情上看,是看不出他分神的。

芳夏完全能猜到許冬現在的精神狀態,他肯定整個思緒都被“消失的橋童可能被關在地下城”給框住了。

他父親失蹤這麼多年, 會不會也在地下城?

有可能的。

聊完之後,他們從樓上下來,李三爺上洗手間去了,許冬走到她邊上,輕聲道:“關於地下城的事,我回去跟爺爺側麵打聽一下。”

芳夏:“彆把我透出去。”

許冬知道芳夏對許箋元的排斥,他如實道:“我爺爺知道我跟你見麵。”

芳夏瞥了他一眼:“他沒攔著?”

“這麼多年過去了,而且你已經知道自己身份,他攔著沒有意義。”

芳夏微微點頭:“也是,可能對他來說,都是不重要的人。”

許冬看著霧蒙蒙的天空,道:“誰都不可能改變誰。不是嗎?”

都不重要。

芳夏沒再接話,兩人站在大門口,這會兒雨勢大了。

幾個來打麻將的大爺大媽把他們擠到了角落,芳夏側身伸手從水桶裡抽出自己的雨傘,跟他說道:“跟三爺說一聲,我先走了。改天再請他吃飯。”

芳夏打開傘,往停車場走去。

許冬看著芳夏離開,有人在旁邊甩雨傘,雨水濺到他臉上,他無奈閉了閉眼,也沒把臉上的雨水拭去。

芳夏上了車,把傘放副駕邊上,馬上打電話給律師。

“周律師,今天溝通得怎樣?”

周律師也才回到律所,他道:“康城不算非常配合,我感覺他有點消極。”

芳夏沒懂:“他沒信心能出來?”

周律師:“不確定。不過他提供了一個信息,他手裡有張建國和梁偉民殺害芳碧華的證據,是梁偉民自拍的視頻,據說視頻裡梁偉民親口供述他和張建國作案的全過程。”

殺害她外婆的全過程?!芳夏心頭還是禁不住微微一顫:“視頻存在哪裡?”

周律師道:“他給了我視頻存儲的網盤賬號和密碼,我正在下載,等會兒發給你。”

“好,你等會兒發過來。我問了北城的朋友,她說如果警方證據不足,他們遲早會放人,她建議我們跟警方耗時間。”

周律師道:“警方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最多拘留嫌疑人37天。現在的問題在於,他們認為自己有部分證據是明確指向康城的,關鍵就看檢察院那邊會不會打回來。檢察院打回來,警方能補充證據,那就繼續耗,警方沒辦法補充證據,那他們才會放人。”

芳夏打開了雨刮器,她靠在椅背上,道:“我知道康城沒有殺人,警方那邊最後也不可能有直接的證據能證明他殺人,所以,我們主要就是耗時間,是嗎?”

周律師道:“對,在沒有直接證據的情況下,接下來就是耗時間。”

“行,我知道了!周律師,我們保持聯係。”

“保持聯係,我這邊有什麼新情況,會及時跟你溝通。哦,視頻下載好了,我發給你,”

很快,周律師把視頻傳過來。

芳夏點開視頻,畫麵裡出現了半邊臉,隨著鏡頭晃動,鏡頭中人調整好位置之後,半邊臉慢慢放大,是梁出納,此時他左眼已經纏上了紗布,顯然是第一次自殺後的事。

他在前方椅子上坐下,攝像畫麵有點歪,但不影響觀看。

梁出納滿臉疲倦地咳嗽了幾聲,坐了大概有十幾秒,才開始不那麼連貫地對著鏡頭說話:“這幾年,我……老的特彆快,經常夢見老所長來找我,夢見她往我身上潑熱油,那個油潑過來,滋滋滋響……”

“不記得哪一年開始,九幾年吧,張主任發現了一個財務漏洞,他來找我,然後我們偷偷搞了差不多七百萬,那時候我就很擔心會被人發現,我們兩個商量好了,搞夠一千萬就收手。結果還沒到一千萬,被老所長發現了。老所長沒找我,她直接找了張主任,讓我們把錢退回去。我們當時就想把老所長也拉進來,大不了三個人分,她拿大頭。張主任把我們的想法告訴了所長,結果……結果碰了釘子,老所長給了我們最後的期限……”

“張主任怕錢還回去隻是個陷阱,老所長那麼正直的人,她可能想要我們坐牢。後來我就提出拋硬幣,正麵自首,反麵逃跑……我們拋了兩次都是正麵。老天要我們去自首!”

梁出納說著搖了搖頭,“當時老所長約我們去她宿舍談,這個事在辦公室聊確實不方便,我們就去了。去的路上,張主任跟我說,他帶了安眠藥,實在談不好,我們自殺算了。最後當然是沒談好,老所長堅持要我們自首退錢,她說再給我們一天時間……老所長每天中午習慣吃降壓藥和補充維生素,每天吃一格子的藥。她當著我們的麵吃完藥,藥盒放在桌上,她杯子裡的水不夠,然後就去廚房倒水,張主任鬼使神差的,偷偷把安眠藥放她藥盒裡了。我當時害怕的呀,你要知道,所長是研究藥的,你換她的藥,不是找死嗎?但張建國已經這麼做了,他是一時衝動,我也不敢攔,怕被發現。”

“那天回來,我一晚上沒睡,很矛盾,怕老所長第一天會吃了那個藥,又怕她不吃。第一天中午我們偷偷跟著老所長,看著她回宿舍,大概半小時後,我給老所長打電話,電話接通了,但沒人說話。然後等了一十分鐘,我再打,就沒人接了。我們偷偷去敲門,沒人應,我就知道壞了,老所長肯定吃了安眠藥,第一通電話她接了,當時她可能是半睡半醒的狀態。但是那個安眠藥的量,張主任是匆忙放進去的,藥分散在幾個格子裡了,量並不多,就怕老所長最後被救回來,她肯定會懷疑是我們兩個給她換藥。”

“當時很巧,隔壁鄰居家門口剛好有一桶汽油,我們乾脆一不做一不休,倒汽油,放了一把火,當我們偷偷離開的時候,發現老所長養的那隻獵鷹,就站在陽台上盯著我們,發出淒慘的鳴叫聲……那聲音,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梁出納重重呼了口氣,昂著頭,像泄了氣的皮球,“終於把憋了這麼多年的秘密說出來了!我和張主任每人分了362萬,我的錢都給老婆買房了。前幾天……前幾天我們去芳家送禮,竟然看到老所長當年養的那隻獵鷹飛回來了,當時我就有種不詳的預感。果然,獵鷹出現的那天晚上張主任就出了意外,他被獵鷹追趕,出車禍死了,獵鷹還叼走他的一隻眼睛!”

說著,梁出納抬起手,枯瘦的手放在了左眼紗布上,他佝僂著背,似乎想著什麼。

“醫生讓我住院,我沒有。”

他的手顫顫巍巍一點點撕開眼睛上的紗布——

一個外麵粉白,裡麵紅褐色接近黑的,慘不忍睹,肉糊糊的窟窿展現在鏡頭前。

“我的眼球……也被叼走了。它回來找我報仇。它回來了。老所長養的那隻鳥。”

“我想死,不知道什麼時候死。”梁出納說出最後這兩句話的時候,整個腦袋都歪向一邊,畫麵靜止。

如果這個視頻芳夏早兩天看到,她一定會想要衝進鏡頭裡撕碎梁偉民。

但今天不一樣,她現在滿腦子都是,火災當時,她外婆可能已經被北巢人擄走。接通梁出納打來電話卻沒說話的,應該是北巢人。

而躺在宿舍裡的,是一具北巢人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女屍。

梁出納的這個回憶錄像,主要講述了張梁一人殺她外婆的心路曆程,並不能洗清康城殺張建國的嫌疑,給到警察也不會有太大的幫助,她給周律師發了信息,對於視頻的事,讓他暫時保密。

芳夏看著前方發呆,雨勢很大,幾片樹葉掉在車窗前,下一秒就被雨刮器給刮走了。

突然有種錯覺,好像自己就是那飄零的落葉,無論是雨水還是雨刮器,隨時都可能在意料之外降臨,把她卷入浩浩洪流。

而她卻要倔強地在洪流中,生根發芽,最後枝繁葉茂地開出花來。

回到家,在門口把傘掛在廊下,進了大門卻見王惠係著圍裙,在一樓廚房門口摘菜,她看見芳夏,忙站起身打招呼:“芳夏回來了?”

“嗯。”芳夏虛虛應了一聲,往樓梯口走去。

她爸聽見聲響,穿著一隻拖鞋匆忙從房間裡出來了,“小夏!小夏!”

芳夏停下腳步,回過頭去。

“你王阿姨在鄉下買了一隻土鴨,等會兒準備做你喜歡吃的啤酒燜鴨,今晚一起吃頓飯吧?”李繼才生怕女兒拒絕,哈巴著臉又道:“我跟你媽說過了,她同意的。”

芳夏現在腦子裝了太多的事,不想應酬,而且最近“夏蟲語冰”公眾號在做係列選題,她等會兒還得跟雨半程對稿,九點前要寫出第一篇稿子,她不想打亂計劃。

還有,上次王惠看了她的體檢報告後,總想著跟她套近乎,這很奇怪。她不想跟對方過於接近。

“我晚上有事。”

李繼才失望地看著女兒,他尷尬笑著張了張嘴,道:“沒空啊,那……那……”

他回過頭去看王惠。

王惠已經走過來了,她笑道:“就家常便飯,不會占用你很長時間。”

芳夏略微有些不耐煩:“我確實沒空。”

王惠一時尷尬地接不上話了,最近芳夏對她還挺客氣,讓她誤以為芳夏是有意要接納她了。

沒想到芳夏拒絕地這麼沒有人情味。

李繼才怕芳夏真煩了,忙道:“那下次吧,下次!”

芳夏語氣緩了緩,道:“下次提前約,我請客。”

聽到女兒說要請他吃飯,李繼才又喜笑顏開了,他道:“等會兒鴨子燜好,給你端上去。”

芳夏沒好再拒絕,回到一樓,在樓梯口換鞋子。

她老媽午休剛起床,從房間出來,道:“李繼才讓你去他那兒吃飯,來問我,我說你那麼大的人了,我哪裡管得了你的事。”

芳夏換好拖鞋,褲腳都被雨淋濕了,“我今天沒空,要寫方案。”

說完她去洗手間洗手。

芳母站在洗手間門口,問她:“昨天你們在隔壁搞什麼?還來了那麼多警察。今天看見張敏,我好聲好氣跟她打招呼,她竟然當做沒看見我。”

芳夏擦乾手,她不信她老媽還對付不了張敏,“那你以後也彆搭理她。”

“我是不打算再搭理她。一點禮貌都沒有。”芳母說完,冷不丁又道:“你跟許冬究竟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