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冬也沒強行勸說，他看了她一眼，提醒道：“不要著急做決定，一定要從長計議。”
江大頭又端了一大盆豬下水從廚房出來，兩個人默契地沒再說什麼。
芳夏拿起手機：“我先回，等會兒給你發語音。”
“嗯。”
看著芳夏離去，江大頭來收碗，結果被許冬叫住了。
原來她碗裡還吃剩一塊蹄花，許冬伸筷把蹄花夾到了自己的碗裡……
江大頭認識許冬，知道他是製藥廠的小少爺，他是沒想到有錢人家的孩子，也這麼節儉。
江大頭憨憨笑了一句：“浪費可恥。”
許冬往外指了指，“你說她是吧？”
“不是不是。我沒有說她浪費可恥的意思。我們家蹄花分量大，女孩子吃不完正常。所以這個時候，有男朋友就很重要了。”
江大頭還是會說話，許冬笑道：“給我打包1份蹄花。”
“好的，隻要蹄花嗎？我們家鹵大腸也很不錯。”
“那就各來一份。”許冬打算拿回去給李三爺吃。
*
夏蟲語冰公眾號於21點準時發布“高昊宇車禍調包案”的最終調查報告，標題隻有兩個字，《謀殺》。
文章詳細闡述張某和梁某二人作為財務工作者，侵吞公款被發現後，謀殺返聘老領導的全過程，以及七年後，被另外一個同事發現，東窗事發，為避免侵吞公款被收回，選擇雙雙自殺。
而高昊宇作為肇事司機，在市區街道高速駕駛，撞上了求死的張某，並於事後逃逸，找人調包頂替。
這整件事中，最大的惡是張某和梁某的貪婪與凶殘，最無辜的是老領導，至於高昊宇，也將留待法律製裁。
文章中穿插了兩段處理過的視頻，一段是張建國主動赴死的片段，一段是梁出納的回憶視頻。
全程沒有提及鴝鷹，對於康城也隻是用代稱一筆帶過。
調查結果發布後不久，#高昊宇謀殺#就上了熱搜。
網友紛紛熱議。
【我靠，沒想到反轉又反轉！】
【誰能想到竟然還有案中案！】
【夏蟲語冰，有點東西！】
【跟了夏蟲兩個案子，夏蟲女神YYDS！】
【夏蟲是女的？】
【夏蟲是頂級美女。】
【請不要用膚淺的顏值來評價我女神，請去看高價煙案和北城時報權色交易案，都是夏蟲調查揭發的。】
【這話題，不知道的以為是高昊宇謀殺彆人。】
【所以這是一個車禍調包案引發的貪汙、殺人、自殺案】
【殺人犯的家屬是不是還想從高昊宇家詐騙巨額賠償金？】
【不止賠償金，據說還有保險】
【雖然高昊宇有罪，但我竟然有點同情他！】
【首先我先說醉駕不值得同情，但貪汙、殺人，自殺還不忘碰瓷更可怕！】
【隻能感歎高昊宇非酋！】
緊接著在賀悠悠的運作之下，#高昊宇背鍋俠# #高昊宇非酋# 也紛紛上了熱搜。
“平安南境”在輿論的裹挾下發布公告，聲明“夏蟲語冰”調查結果基本屬實，但最終結論仍需等待警方的調查。
高家想要加快結案以及獲取輿論同情的目的基本達成，賀悠悠當晚就打電話來道謝，並邀請芳夏有時間一起吃飯。
張梁二人串謀殺害芳碧華的視頻在藥研所和青雲街的微信群裡迅速擴散。
當晚就有老街坊氣不過，往張家院門口潑了一通紅色油漆，並在張家院牆外用紅漆寫上大字：張建國殺人犯！
而張家人集體緘默，他們不敢報警怕引起更大的眾怒，隻能私下雇人清洗油漆。
張敏則在網上瘋狂舉報“夏蟲語冰”公眾號違規，報道與事實不符，因她沒辦法提供實質證據，舉報全部失敗。
更讓她暴躁鬱結的是，跟他們父親相關的所有賠償和撫恤金申請流程都被按下了暫停鍵。
無處發泄怒火的張敏，隻能開小號去夏蟲語冰微博號下麵開麥，怒罵芳夏是資本家的走狗，為了錢弄虛作假，為虎作倀……可惜沒罵兩句，就被登陸“夏蟲語冰”微博號的雨半程丟進了小黑屋。
被拉黑之後，張敏更狂躁了，馬上又開了一個新的小號，私信狂飆，甚至威脅要讓芳夏付出代價最終卻罵了個寂寞，根本沒人理她。
而芳夏因為忙著查閱紅猿山、柬鎮和堪布三地的資料，以及訂購裝備，根本沒時間上微博，表揚她的，罵她的，她統統看不見，在她這裡車禍調包案已經翻篇了。
賀悠悠給她打了多次電話，她都沒接。
後來賀發來微信，說是給她介紹一個大客戶，讓她無論如何找時間見一見。
芳夏想了想，她尋找外婆的這段時間也要給雨半程找些事情做，便答應了去見。
當賀悠悠把見麵地址發過來時，芳夏盯著手機屏幕愣了好幾秒，她回複賀悠悠想要問明情況。
【為什麼在平康醫院見麵？】
【親愛的，他是平康醫院的院長，是去他辦公室聊。】
芳夏不免疑惑問道：【這位客戶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
【微信說不明白，見麵聊吧。你放心，你賀姐介紹的單，酬金絕對不會少。】
芳夏隻好如約去了。
約的是下午，芳夏先去了一趟康複中心看姨婆，到了兩點半，她按照護士的指示，準時往辦公樓走去。經過馬賽克大樓的時候，發現大門緊閉，上麵立了塊水牌。
水牌上寫著：每周二周三休息。
落款：裡希墓園。
真是在大樓裡的墓園！她有點好奇，這墓園究竟長啥樣？是不是一層一層骨灰架，擺放的像圖書館似的，除了能存放骨灰，她想象不到還能做什麼。
繞過馬賽克大樓，應該說在馬賽克大樓的另外一麵，就是醫院辦公大樓的入口。
所以準確地說，裡希墓園和平康醫院的辦公室是在同一棟大樓裡的，隻是各據一麵。
還沒走到大門口，就看見賀悠悠從地麵停車場走來。
賀悠悠一如既往熱情打招呼：“芳小姐！我剛想給你打電話。你怎麼從那邊走過來？”
“剛去看了我姨婆。”
“你姨婆還沒出院啊？”賀悠悠似乎有點不好意思了，可能是沒想到老人家骨頭受傷，恢複要這麼久。
芳夏道：“明天或者後天就能回家了。”
“那就好。走吧，薑院長在等我們了。他辦公室在九樓。”賀悠悠臉上笑眯眯的，她走在前麵去按電梯。
馬賽克大樓整個是黑白雙色，墓園那一麵是深色馬賽克，辦公室這一麵是白色馬賽克，看著特彆的複古工業風。
尤其是電梯，裝的是可以放置病床的醫用電梯，看著應該有些年頭了，轎廂裡有一股濃重的鐵鏽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
賀悠悠知道這辦公室的門麵確實過於簡陋，她神秘一笑，小聲解釋道：“越有錢越低調。”
芳夏禮節性微笑著表示理解。
她盯著電梯按鈕，這是她見過按鍵最少的電梯，除了開關門按鍵外，隻有一樓和九樓兩個按鈕，也就是說電梯隻通往九樓。
抵達九樓後，電梯門打開，迎麵是“平康醫院”四個吸塑大字掛在牆上，而大字旁邊是平康醫院的設計標識LOGO，看見LOGO的瞬間，芳夏內心微微一定，這個LOGO太眼熟了。
手繪的雙手捧著一個陰陽魚圖案，那個陰陽魚跟她外婆身份牌上的圖形幾乎一模一樣。
芳夏可以確定，她進進出出這家醫院這麼多次，還是第一次看到平康醫院的LOGO，在外麵，無論導視係統，還是宣傳資料，幾乎隻寫“平康醫院”四個字，不印LOGO。
這家醫院與有巢人有關係？她又想起之前在醫院體檢大堂遇見紫耳朵人排長隊體檢的情形。
也不知道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聯係。
接待她們的是院長助理，那是個斯斯文文、高挑方臉的女孩，叫姚文熙。
姚文熙帶著她們往裡走，走廊燈光明亮，左右兩邊都是行政辦公室和休息室，今天因為是周末，所以上班的人並不多。
進了院長辦公室，薑院長卻不在，姚文熙說院長被急診部叫去了，馬上回來。
姚文熙雖然有禮貌，但似乎對賀悠悠並不怎麼熱情，她出去叫人倒茶，就沒再進來。
賀悠悠對於院長助理的怠慢並不在意，她拉過椅子，招呼芳夏過來坐。
芳夏站在桌前，環視一圈，薑院長辦公室跟這棟大樓的風格如出一轍：簡樸、陳舊、帶著歲月的光暈。
連座椅都是二十年前流行的現狀像螞蟻、坐墊靠背都是硬塑料的椅子。
牆上櫃子裡擺滿了平康醫院多年來獲得的榮譽獎狀和獎杯，而辦公桌上立著的一張全家福照片吸引了芳夏的目光。
一家四口，四十歲左右的父母坐在沙發上，身後站著一男一女兩個十多歲的孩子，妹妹圈著媽媽脖子，哥哥站在一旁靦腆笑著，氣氛祥和幸福。
賀悠悠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那張照片，輕聲道：“一個悲劇的故事，一家四口，就剩下薑院長一人了。”
原來薑院長夫人於三十年前病逝，幾年後，他們大學剛畢業的兒子也出意外沒了。
後來薑院長再婚，但沒再生育。唯一的女兒倒是順利長大，並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人，結婚後生了小女孩，女孩今年剛滿十二歲。
年初，薑院長女兒一家自駕出遊，結果車禍墜江，女兒女婿外孫全沒了。
確實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賀悠悠道：“薑院長一直懷疑女兒墜江不是意外，前兩天他看到你在夏蟲語冰上發布的調查報告，很欽佩你，所以才想通過我，找你幫忙調查他女兒死亡的真相。”
雖然薑院長很可憐，但芳夏並不想接這樣的活兒，讓她揭露社會事件可以，去做偵探算怎麼回事。
“賀姐，你可能誤會了，我隻是記者，不是偵探。”
賀悠悠不理解：“我看都差不多。你現在乾的活跟偵探也沒什麼兩樣。”
“不一樣。記者調查的是社會事件，你說的這個就真的是個案。我不擅長查這類刑事案件，而且是幾個月之前發生的事，現在去還原，難度太大了。”
最重要的是，她沒時間，她要去找外婆，而雨半程一個人搞不定這個案子。
“沒有社會影響就不算社會事件了？難度肯定是有，但我相信，你可以的！你彆著急拒絕，等會兒，你聽薑院長說。”
而此時，走廊儘頭的另外一個房間裡，姚文熙低著頭在跟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說話。
“姑姑，賀悠悠把她帶來了，在姑父辦公室。”
姚文熙的姑母負手站在窗前，她氣色紅潤，頭發一絲不苟地盤在後麵，雖然已經看過照片，但她還是好奇，“跟你姑父長得像嗎？”
姚文熙仔細回想，似乎是有點像，但也隻是一點，並不確定，她道：“看不出來，但很漂亮。姑姑，你確定她是姑父的親孫女？”
“誰知道呢。”
“反正那個賀悠悠就不是什麼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