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並沒有看他,而是低下頭似乎在默哀,但他很快就終止了這個動作,抬起眼,卻依舊沒有看向柳鳴溪,而是注視著虛空中的某個地方。
“就像是我剛才介紹的那樣,我是易偵探的助手或者說經紀人,同時也將作為第一代理律師就易淩杉先生的遺產處理方案與作為第一順位繼承人您進行對接。”
“我有一個疑問。”
在A因為一口氣說完這一長串話而喘氣的間隙,坐在他對麵的藍發少年忽然開口。
兩隻金色的眼睛同時盯住了他的臉,由於眼球轉動時速度輕微的前後差距,讓這一幕變得有些驚悚,也讓一種熟悉的恐懼感湧上了A的心頭。
“A先生,這種嚴肅的事情不應該等到雙方驗明正身後再公開嗎?”柳鳴溪語氣平和地問道。
“如果我是個冒牌貨,又或者你隻是個來我家招搖撞騙的家夥該怎麼辦呢?”
“A先生你似乎一直沒有給出過能夠證明自己和那個易淩杉偵探的身份的東西啊。”
緊緊地盯著對麵的男人,柳鳴溪不願意錯過男人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他並沒有完全相信A的說辭。
在他獲得的零碎記憶中,關於父親的記憶非常零散,不要說麵容如何,甚至連那個男人的名字都模糊不清。
而如果他剛才沒有聽錯的話,這父子二人的名字居然都叫易淩杉。
男人抖動了兩下嘴唇,語氣有些吞吞吐吐。
“叫我A就好,不必……不必用……用先生。”
他一隻手很快速地用手帕擦拭了兩下下巴,另一隻手則熟練地伸進手提箱外側的夾層裡取出一本深藍色的證件。
“這是由東土域洲際安全局下屬的第三區警視廳特彆政策應對部門對於我作為偵探助手活動的合法性頒發的證件,非緊急特殊狀態下,在東土域範圍內享有最低等級即一級執法權限。”
像是還擔心柳鳴溪不相信一般,A還補充道:
“這是我此次行動的代碼YA0009JW,你可以撥打報警電話後說出轉接密碼S9236,接入特殊服務路徑對此進行查詢。”
柳鳴溪沒有作聲,也沒有當真打電話詢問,隻是瞟了眼深藍色封皮的證件,又重新注視著A的雙眼,他在等待另一個問題的回答。
“至於我是如何確定您就是易先生遺產的第一順位繼承人的這個問題,我可以很坦然地告訴您,在我進門之前我都對於誰是繼承人一無所知。”
男人平靜地說著。
“按照易淩杉先生的原話,我在到達這裡並活著進門時看見的第一個人就是他的第一順位繼承人,而我今天下午成功進入這間住所看見的第一個人。”
他停頓了片刻,終於看向了柳鳴溪的方向,說道:
“就是你。”
長得和水豚有異曲同工之妙的男人停下了擦汗的動作,敏捷地把自己的證件塞了回去,繼續在那小小的手提箱中摸索起來。
“能夠看見你幾乎是最好的狀況了,天哪。”
“此話怎講?”在A的這些話語說出後柳鳴溪的眉頭就沒有解開過。
從A的話語中不難看出A對於易淩杉可以說是一無所知,他不必在A麵前偽裝太多,況且遭遇如此家庭劇變的孩子的性格無論發生什麼變化都說得通。
“也就是說如果今天這座房子裡沒有人活著有兩個及以上的人,”
“又或是僅有一人但造成我死亡的情況出現,”
“抑或者我在今天晚上五點四十分之前沒有完成交接,遺產都將視作無人繼承,收歸易偵探生前工作部門所有。”
男人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鄭重,他麵頰上產生的汗也更多了,甚至於在他的眉宇間還出現了一絲被飛快地抹去的恐懼。
不過當他接下來終於把要找的東西從手提箱中掏出來的時候,他不僅喘息聲變粗了,就連細聲細氣的說話習慣都被改變了似的。
一把看起來平平無奇鑰匙被展示在他掌心。
用粗製濫造來形容這把在A做了這麼多鋪墊後被展示的鑰匙一點也不過分。
那是一把再常見不過的鑰匙,看起來像是某個量產的櫃子或抽屜的鑰匙,黑色的塑料包裹著它的上端。
“易先生的存款和撫恤金將在一周內陸續轉到您的賬戶中,這棟房產也屬於遺產之一,而剩下的這部分遺產有些特殊。”
“剩下的這些可以分為兩部分,但都需要您前往第三區警視廳特彆政策應對部門才能夠領取,”
“一部分存放在易先生的辦公室中,這間辦公室將在明天被強製報廢。”
“另一部分則需要第三區警視廳特彆政策應對部門的相關人員對您進行說明,尚不在我的權限範圍內。”
來自A的尖細的嗓音解釋著關於遺產的內容。
“這是一道選擇題嗎?”
柳鳴溪用雙手撐住下巴,望向坐在對麵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