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虛榮心 我們從來不吵架(2 / 2)

蘇婷跟著她練一下午,自己慢慢的也敢在水裡劃兩下,雖然是原地刨水,但對初學者已經不算差了。

遊完跟著去做美甲,蘇婷選的是比較自然法式白邊,章茹做的黑邊銀甲,一眼看過去跟不鏽鋼似的,跟裝菜的碟子很像。

她們在吃牛腩煲,街邊走鬼檔,圍著鍋坐的那種,牛腩切成很厚實的長條,還有網麵的金錢肚的蘿卜,蘿卜很清甜,掛上牛腩汁又有那陣濃鬱的香。

吃時提到調店的事,章茹抽紙巾轉頭擦鼻涕:“去唄,你又不是乾不了,黃埔雖然偏了點,但新店我看過,辦公室都漂亮好多。”說完看見章雪揚,他一個人打著傘從巷子口走過來。

現在不受他管,章茹看他也順眼很多,覺得這哥們衣品真不錯,翻領皮衣夾克,夠硬朗也夠率性,於是朝他揮揮紙巾:“大佬揚,這邊。”

章雪揚過來坐下,章茹很自覺搬碗去了對麵,問蘇婷:“下周還練遊泳嗎,我最近都有空。”

章雪揚看她:“下周二叔生日,你不回家吃飯?”

“回啊,那不是晚上嗎,又不耽誤我和阿婷中午去遊水。”章茹吃得不夠過癮,跑隔壁檔口要了碟炒牛河,三個人分著吃。

乾炒牛河是永遠吃不膩的,這家河粉的米味很重,烘的時間門應該也久一點,每口都能吃到焦焦的味道,還有豆芽的尖脆口感。

章茹吃爽了,嘴巴一抹問:“聽說徐碧雙這回大禍,年初一給她爸氣進醫院啦?”

章雪揚點點頭:“有這麼回事。”

“哦,大過年的這麼慘。”章茹翹起二郎腿虛偽地歎氣,瓷磚店裡的事還沒擺平,大年夜又被人鬨到家裡,給一眾親戚看到在外麵搞三搞四,她要是徐碧雙的爹也得氣個半死,但女不教父之過,而且論整人還得是範亞豪,從小就是打靶仔,有錢又有閒,可以24小時不睡地盯著搞事。

還算和諧的一餐,章雪揚買完單給章茹推個微信過去:“黃埔一家公司,做寵物醫療器械的,你有空去看看。”

章茹白他一眼,覺得這個人真沒癮:“我不去,我還沒玩夠。”她現在站墳頭都敢指揮鬼了,故意把傘尖戳到章雪揚鞋子上,再假惺惺笑兩聲,很沒心肝地跑路了。

蘇婷盯著章雪揚沾到水的鞋麵,覺得這兄妹兩個可能前世有仇:“不是說不管阿茹嗎,你乾嘛又給她找工作?”

“隻是給她一個備選。”章雪揚也不多說什麼,甩甩鞋子上的水,撐傘帶著蘇婷走出去:“遊泳學得怎麼樣?”

“我今天才剛學。”在下雨,蘇婷跟他在傘下靠得很近,兩個人手牽著手,深一腳淺一腳走去停車場。

開車回到家,蘇婷想把濕掉的泳衣拿去洗,章雪揚在旁邊看了眼:“你就穿這個去遊泳?”

“有問題嗎?”

章雪揚拿到手裡展開,不用看現場也能想象下水會直接升空,裙擺浮在水麵跟印度飛餅一個樣,而且:“加條長褲可以去潛水了。”

就知道他說不出什麼好話,蘇婷把衣服搶回來,塞去洗衣機。

晚上做過一場,蘇婷趴他懷裡提起調店的事:“蘭姐說讓我去新店。”

“你怎麼想?”章雪揚手指在她肩頭擺來擺去,兩個人聲音裡都還有點情適後的餘韻。

蘇婷是動心的,去新團隊新環境,和新的上司同事共事,對她來說是挑戰也是機會,隻是蘭姐雖然沒提到章雪揚,但蘇婷隱約覺得和他有關,還有他曾經提過的職業規劃,她一直記得。

蘇婷不是多主動的人,但機會擺在眼前也不會退:“少東家賞識,我肯定要去的。”她側向麵對章雪揚:“加工資嗎?”

“這麼缺錢?”

蘇婷用力點頭:“真的很缺。”

“那給你一個掙錢的機會怎麼樣?”

“什麼機會?”蘇婷有點警惕,知道他不是不能再來一回所以縮手想往旁邊滾,章雪揚跟過來,用一條腿的絕對力量壓住她,往她耳朵裡吹了口氣:“陪我打球,按鐘計。”

廣州籃球氛圍很強,一到周末,天體全部場地都有人在。

章雪揚喜歡籃球蘇婷是知道的,但看他打球好像還是第一次。她在場邊站著,看他運球跑步,和隊友打配合,看他跳投上籃,最後打贏比賽。

一場球下來流好多汗,蘇婷給章雪揚遞水和毛巾:“累嗎?”

“還好。”章雪揚喝了水但遲遲不接毛巾,蘇婷和他對視幾秒,隻好頂著發熱的臉皮給他擦汗,又在旁邊起哄的聲音裡偷偷笑起來,覺得大概男人都有那麼點虛榮心,章雪揚也逃不過。

他顯擺成這樣,旁邊那麼些人都看在眼裡,換幾年前肯定要吐上一吐的,這會當著姑娘還算給麵子,隻在吃飯的路上罵他騷,範亞豪尤其有得吐嘈,這次終於見到真人也知道沒有點錯相,一遍遍罵章雪揚奸似鬼:“虛偽,你家狗說話都比你可信。”

章雪揚很讚同他:“我家狗確實不錯,lion品行優過你口碑正過你,你要是狗,和它根本沒得比。”

罵戰結束已經是散場到家的時候,章雪揚心情好,給麥麥和lion做了加餐,看它們有點狼吞虎咽的時候,自己忽然犯煙癮。

戒煙不是一兩個月就能叫成功,需要長期堅持,偶爾想得厲害了他會咬著煙頭緩一下,但回頭剛好見蘇婷從二樓下來:“烘乾機是不是壞了?”

“怎麼壞了?”

“今天動得特彆響。”蘇婷走到客廳,想把抱枕套子重新套上去,卻被章雪揚拉到沙發親了好久,最後摸她的臉:“下周跟我去看場比賽?”這種時刻,他聲音格外溫柔。

蘇婷抱著他脖子點點頭:“好。”

CBA廣東主場這一年在東莞,宏遠開場的燈光秀燃炸,頂級音響震著每一個觀眾的耳膜,到這天,蘇婷手裡拿兩隻打擊棒,跟著章雪揚看了一場精彩的現場球賽。

中場的kisscam環節鏡頭掃到他們,蘇婷還沒看清大屏幕,章雪揚已經過來攬住她,在滿場注目中和她深吻起來,吻完知道她害羞,把她往懷裡一摁。

蘇婷眼睛看不見,隻聽到全場沸騰,歡呼聲和口哨聲結合在一起,各種分貝把她淹沒,也聽到章雪揚那陣笑聲,壓不住的朗氣。

那晚他格外亢奮,回程途中把車停在無人經過的路段,主駕的座椅往後打,蘇婷看他從儲物格裡拿出方方正正那麼一盒東西,剛剛在便利店買的,外麵還有一層封膠被他大力扯破,盒子表麵更是直接被他用大拇指摁癟:“怕嗎?”他問蘇婷。

肯定是有一些的,雖然路段偏僻,但頭頂不遠就是高架,時不時有車輛快速飛過,那種感覺讓蘇婷的心一直在晃:“會不會有看到?”天窗還開著,蟲鳴聲也就在耳邊。

“隻有我們兩個,誰還會看到。”知道她不安,章雪揚讓她保持原樣,一直跟她說話,慢慢安撫她的情緒。但其實這種環境下,帶一些緊張才最夠味。

再高檔的皮料都會有皮革味,他車裡這套座椅不刺鼻,卻讓蘇婷覺得有點眩暈:“章雪揚……”

有些東西在沒有束縛的情況下彈起來是一種累贅,章雪揚抓住她的手讓她自己捧著,把她頭發往後撥,用粵語叫她名字,很親昵的一聲婷婷:“鐘唔鐘意?”她不回應他就一直問,直到蘇婷被逼出一句:“鐘意。”

章雪揚笑了下,幫她把兩隻手變成交叉的姿勢。

蘇婷背靠在方向盤,抬頭看到天窗那一片星空,中控台還播著什麼片段,他和她蹭著鼻尖說情話,隻是後來換到方向盤抱太久,蘇婷胸口刻了一個很深的車標,為此在他手背狠狠擰了幾把泄憤。

農曆正月過去,一天天的,很快到馮寧結婚的日子。

婚禮來了很多人,包括蘇婷父母。

薛茵茵也回到來,跟蘇婷一起穿著伴娘服替馮寧拖著裙擺入場。

馮寧其實也是容易害羞的性格,但今天站到台上對著家人朋友,對著以後要執手一生的男人,她鼓起勇氣唱出鐘嘉欣那首《我結婚了》:我結婚了,紅紅鮮花長長婚紗緩緩出嫁……

剛來章記的時候馮寧完全沒想過會和謝淮有什麼,甚至覺得這麼個人很無趣又有點假模假式的,但有句話說人不是活多少年而是活那麼幾個瞬間門,馮寧覺得用在感情上也是一樣的。

他們都不是很外放的人,平凡的愛情甚至沒有過什麼互訴衷腸的時刻,但她永遠會記得無數個被謝淮打動的瞬間門,比如她妹妹開學,從過關報道到安置,都是他忙前忙後在安排,明明自己對香港不熟也不會說粵語,但他背著一身汗也安排得井井有條,不用她和她家人操什麼心。

歌詞很感人,現場親戚朋友的見證讓這一刻充滿祝福,蘇婷在旁邊紅著眼,章雪揚神出鬼沒的:“彆人結婚你也哭?”說著伸手給她擦過眼淚再摟摟腰,輕輕的一下安慰。

婚禮同天章雪揚和蘇婷父母見了一麵,就在老店,不帶什麼目的也不給小輩壓力,就是兩家人吃餐飯,很輕鬆的氣氛。

吃完後章雪揚帶著蘇婷父母在老店逛過一圈,到要開車回家了,蘇婷爸媽拉著女兒說了很多話,直到車子發動還探出頭來看她。

蘇婷往前,章雪揚也跟著她走一步,伸手把她牽住。

蘇婷看眼父母,在他們帶笑的視線裡扭動手腕,跟他十指相扣,揮手送彆長輩。

“怎麼弄得這麼傷感?”章茹把頭上的墨鏡給蘇婷戴:“沒事啦你又不是今天出嫁,休息的時候再回家就好了。”又問章雪揚:“今年端午你扒龍舟嗎?”

“還早。”

“不早啦,下個月船就要撈起來重新上漆,叔公讓我問問你去不去。”章茹看他一身肌肉:“去秀一秀唄,幫我們老章家爭爭光,也讓我們看看乘風破浪的少東家,是不是阿婷?”章茹拱拱蘇婷,笑得不要太賊。

蘇婷側頭去看章雪揚,透過墨鏡想到第一次見他的場景,大概就是這樣烏漆麻黑的視線,一個奇奇怪怪的人。

她頂著副鏡片傻笑,章雪揚餘光分過去:“笑什麼?”

哭也要問笑也要問,蘇婷學章茹白他一眼:“你管我。”隻是回頭再看老店,和剛才送彆父母一樣,強烈的不舍。

她已經答應調去新店,那就意味著接下來在這裡的每一天,都是倒計時。

隻是情緒擺一邊,該做的工作還是要做,既要給老店招人做交接,也要跟新店那邊對接。

籌備一間門新店真的不容易,硬軟件人力物力都要到位,章雪揚是有野心的,但工作上他並不急進,沒有給新店太高壓,態度是寧願往後推,也不在匆忙狀態下開業。

於是原本定在四月的開業時間門被一推再推,等各方麵進度都差不多,已經接近端午。

蘇婷跟著兩頭忙,幾個月的時間門裡,人都瘦了一圈。

戴玉蘭看著都有些心疼:“阿婷太拚了,休幾天假好好補一下吧,工作再重要也大不過身體。”

蘇婷點點頭:“等過端午我就休。”她把手卡排好序,候場等著一會的生日會。

這是她在老店的最後一天,也是最後一次主持這裡的生日會,明明隻是換一間門店工作而已,卻有種進入人生新階段的感覺。

遊戲,頒獎,節目,環節一輪輪地過,串詞也念得很熟了,但不同的是,這回蘇婷也在壽星名單裡。

念到自己名字的時候戴玉蘭上台說了些話,不是要讓蘇婷當特彆主角,但肯定了她對老店的付出,帶頭給她鼓掌。

任何崗位都有它的價值,隻要用心對待,兢兢業業的身影和態度會被人記住,工作印記也會留下,需要掌聲的時候同樣沒有人會吝嗇。

蘇婷控製自己不要在台上紅眼睛,台下都是不陌生的麵孔,包括荔灣這間門酒樓,每個角落她都已經熟悉又深刻,記得在這裡度過的每一天,記得自己在工作上的摸索,也記得每一步往前走的嘗試和收獲。

這種時刻說再多都不如一句感謝,蘇婷舉著話筒認認真真說了句:“謝謝大家。”

生日會結束已經是深夜,章雪揚來接她,見她跟人依依不舍的:“不然今晚住這裡?”

“好啊,你跟我一起打地鋪。”蘇婷拿包丟他,自己在前麵走,章雪揚也不追,拎著個女士包慢慢跟在後麵。

廣州城早就到了樹底歎涼的季節,細葉榕下有野貓飛過,蘇婷沿路回到海玥城,打開門時lion和麥麥正在掐架,一見到她,都往這邊跑。

麥麥這回支棱起來了,仗著是自己地盤還絆lion一腳,lion過去得遲,隻能眼巴巴看著蘇婷先抱麥麥,仰頭想叫,被章雪揚指著牆上的鐘問:“幾點了?”

“它哪裡看得懂。”蘇婷脫了鞋去摸lion:“你帶它來的嗎?”

“它自己打的來的。”

蘇婷噗哧笑了下,指著章雪揚教lion:“咬他。”

lion當然不敢咬,在旁邊裝傻充愣,還想跟她進洗手間門,被章雪揚拎著脖子拖走。

明明是隻邊牧卻總有些特彆的喜感,看著還試圖跟章雪揚頂嘴的lion蘇婷忍不住發笑,關上門洗澡。

洗完看到手機有消息,是戴玉蘭發的:『阿婷,店助工作可能瑣碎了點,但我想我們都會記得你,記得這裡有過一位優秀的店助,大家更會記得你幫他們打打銘牌談談心,錄錄指紋什麼的,記得你在他們問問題的時候耐心回答,記得你在台上當主持有多漂亮……你也要記得自己曾經是我們集體的一員,所以以後去新店也彆忘了荔灣,有空常回來看看。』

蘇婷一字字讀過去,再次眼酸:『會的,謝謝蘭姐。』回複完信息後她在鏡子前用水衝臉,穩穩情緒才走出去。

今天已經經曆太多,情緒應該收梢了,但她剛打開洗手間門門,客廳的燈卻忽然滅掉,一片黑暗中,章雪揚端著個插滿蠟燭的蛋糕。

“你怎麼……”蘇婷怔怔地走過去,看眼章雪揚:“你怎麼知道我今天生日?”

“看過你身份證。”章雪揚拉她坐下:“吹蠟燭。”

慶生歌曲循環,蘇婷借燭光看眼章雪揚,慢慢從這場驚喜裡回過神。

他會帶她吃很多東西,會帶她到沒去過的地方慢慢逛,也會在她不設防的情況下突然出現,但原來,他也會玩這手浪漫。

章雪揚提醒她:“再不吹,它們兩個要幫你忙了。”

蘇婷轉頭,lion和麥麥對著生日蠟燭躍躍欲試,章雪揚伸手幫她擋住:“吹吧。”

“哦。”他點的蠟燭真多,蘇婷吸了口氣一根根去吹,等最後那根也被滅掉,客廳暗得隻能看見輪廓。

蘇婷轉頭去看章雪揚,他卻動也不動,她疑惑地碰碰他:“開燈啊?”

“急什麼?”

“麥麥和lion看不見。”

“狗有夜視功能。”他像尊佛,坐在黑暗裡跟她鬥嘴,蘇婷忍不住掐他大腿:“狗有,你沒有。”

章雪揚笑了下,在黑暗裡壓過來親她,捧住她的臉說了句:“年年有今日,我是說我們兩個。”後麵又跟一句:“生日快樂,我愛你。”

是做\愛時都很少說的一句話,章雪揚重重碾她的唇,像球賽那天一樣熱烈,蘇婷從納悶到被帶動,被他的呼吸掃著臉,積攢的情緒也再被點燃,覺得這是自己人生中很特殊的一晚,特殊到她希望能被定格下來。

她在廣州有很多記憶,大都跟老店有關,在那間門酒樓她經曆過一些事,也認識了很多人,給予足夠信任的上司,友愛的同事,有趣的朋友,和一個不那麼溫柔,但又足夠細致的戀人。

呼吸交錯,這刻黑暗裡的貼耳更讓人動\.情,蘇婷輕輕回應他:“章雪揚,我也愛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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