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待靈力恢複些許,林江綰與連橋說了句,便再度回到了方才的林中,連橋見狀連忙跟了上來,“綰綰我同你一起去。”
大雪早已掩埋了先前的痕跡,隻樹枝上還有零星的灰塵,林江綰抬起眼睛,定定地看著樹上的虛影,那些嬰鬼正扯著嘴角聲嘶力竭地哭嚎著,然而她們的肉身已被撕裂,根本發不出半點聲音,他們隨時都有可能灰飛煙滅。
連橋見著她那目光,忍不住有些頭皮發麻,“你在看什麼?”她看來看去,那裡除了雪什麼都沒有。
林江綰對著她露出個森森笑意,“你猜呢。”
連橋當即尖叫一聲,“你彆嚇我啊我靠!”
林江綰深吸了口氣,沒再逗她,她取出彎刀,神色倏地嚴肅起來,她從沒告訴過任何人,她生來便能看到些常人看不到的東西,上能觀雷霆風雨,下可窺幽冥鬼魅。
隨著她的修為漸漲,與她對視者,她則偶爾可探查對方部分記憶,方才,她便看到了渾嬰散人的過往。
林江綰劃破掌心,她雙手掐訣,將那些鮮血彈到嬰鬼所在的方向,於霜雪之中泅出點點血色,那些嬰鬼形態雖千奇百怪,各有各的恐怖,仔細看去,大半部分頭皮上都有著細細密密的針孔,瞧著便令人頭皮發麻。
這便是某些族群的秘法,他們往女孩頭上紮滿剔骨針,她們叫聲越淒厲,日後其他女孩便越不敢投胎他們家中,以此來迎男嬰。
不少女孩為之慘死。
瘋瘋癲癲的渾嬰散人發現此事後,以自身血肉精氣為養分,供他們化作嬰鬼報仇,而他也成了那些村民口中殘害嬰兒的惡徒。
隨著嬰鬼數量日益增多,他已吃不消這般損耗,便尋來秘法想要為那些嬰鬼種植靈草幻化肉身。
卻沒想聞秋秋幾人擅自毀了他種的靈草,方才引得他勃然大怒前來報複。
鮮血淅淅瀝瀝地落了滿地,渾嬰散人被人迫害一生,早已神誌不清,他沒做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卻背了滿身罵名,這些嬰鬼又何其無辜,隻因是個女孩便受儘折磨,不得善終。
連橋聽著她這番話,忍不住沉默了片刻,半晌,她方才咬牙切齒道,“那些人簡直該死。”
她見著林江綰的動作,也學著她割破掌心,將鮮血灑在樹上,“日後你們定要投個好人家,快快樂樂的過一輩子!”
林江綰不知她的血液是否有效,她的能力有限,她不會為這些鬼魂超度,周圍也沒有佛修坐鎮,她隻能以自己的方法助他們一臂之力。
她希望,這些嬰鬼能夠再入輪回,下輩子不再受此等苦楚。
隨著他們二人的離去,喧囂的叢林再度恢複死寂,良久,隻見飄零的大雪緩緩彙聚於暗處,霜雪輕盈地跳躍於枝葉之間,點點光亮明明滅滅。
枯萎的樹木抽出翠綠的嫩芽,小心翼翼地舒展著,朔風呼嘯,純白的霜雪隨著寒風消散於空曠的林中。
那些神色痛苦的嬰鬼似是察覺到什麼,他們麵色呆滯地看向暗處,隨即化作點點流光,隨著大雪緩緩消散於林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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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蕭蕭,白雪皚皚,一行人踏過滿地霜雪步入叢林深處,須臾,他們的痕跡便已再度被大雪掩埋。
有閻時煜與陸堯在,原本遙不可及的幻靈草此刻唾手可得,他們幾乎是橫推整片森林,徑直找到那片藏匿於靈獸身後的幻靈草,嫩黃色的枝葉落於白雪之間,宛若點點星光。
聞秋秋摘下那株幻靈草,對著閻時煜與陸堯露出個甜甜的笑容,頰邊的小酒窩若隱若現。
閻時煜下意識地看向林江綰。
卻見林江綰趁著那群弟子尚未回神之際,和連橋一同挨個將那片靈草拔了個遍,手腳利落地全部塞入儲物袋,身後的傷口沁出點點血色。
她的麵上看不出半點異樣,好似自始至終,隻有他在為二人之間的關係煩心。
閻時煜麵色沉鬱,心底有些說不出的煩躁,一股鬱氣沉寂在他的丹田處,他死死地攥著手中的長劍。
待方恬反應過來之後,看著麵前空蕩蕩的土地鼻子都險些氣歪,“瞧你們那窮酸的小家子氣……”她這輩子就沒見過像林江綰這般不在乎形象,貪財好利的女人。
聞濤亦是皺了皺眉,冷嗤道,“丟人現眼。”他有些嫌惡地移開目光,聞家又沒苛待林江綰,她在外麵做出這副模樣給誰看。
林江綰又飛快地挖了幾坨靈草塞入儲物袋,“那你彆摘!”
方恬翻個白眼,立刻薅了把靈草塞入儲物袋中,誰不摘誰是傻子,可不能讓林江綰白白占了便宜!
許是因為神秘男修殘留的威壓,往日裡隨處可見的邪靈今日都隨之銷聲匿跡,原本警惕的弟子亦放寬了心,他們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小聲地交談著。
林江綰與連橋核對下二人摘到的幻靈草,而後忍不住咧開嘴,若是能將這些草全賣出去,他們接下來半年的靈石都有了,再攢攢說不定還能在宗門周圍買個小院子。
思及此處,林江綰的心情也難得好了一些,她仔細地將儲物袋內的東西收拾好,取出玉牌,隻見宗門內的消息簡直炸開了鍋,林江綰專心地找著那些需要靈草的弟子,挨個問了一遍。
聞秋秋見著與閻時煜同來的弟子已經開始收整,隨時準備離去,她連忙問道,“閻大哥,你等會還要去哪兒嘛?”
閻時煜眉頭緊皺,隨口道,“殺一個邪祟。”
聞秋秋聞言有些失落地垂下頭,須臾,她的眼睛一亮,有些期待地看向閻時煜,“那閻大哥你何時有空呀?上次你幫我抓了靈獸,我還沒來得及好好謝謝你!”
“到時候叫上綰綰,我們一起好不好嘛?”
方恬聞言皺著眉頭地看了林江綰一眼,“叫她乾嘛?”其餘弟子亦是紛紛看向了林江綰,有些期待她接下來的表現,畢竟整個合歡宗都知曉,林江綰對閻時煜圖謀不軌,且她極為嫉妒聞秋秋。
然而,卻見林江綰隻顧著收拾儲物袋,連頭都未曾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