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016 他似是弄丟了什麼(2 / 2)

“?”

“???”

落塵的神色有片刻的凝滯,他目瞪口呆地看著玄君指尖閃爍的白玉扳指,隻覺腦袋中一片空白,片刻後,他直接啪啪啪給了自己三個大嘴巴子,他的臉頰迅速腫起,連鼻血流了出來他都沒能在意,直到察覺到麵上的刺痛,他方才確定,方才的一切並不是他的錯覺……

荒謬。

玄君沉睡於此處已有數千年之久,怎麼可能……更難讓他相信的是,玄君那般薄情寡義,挑剔任性之人竟也會與女人歡好。

然而那話中的含義,卻令他忍不住眼睛一亮,激動地全身都在顫抖,他下意識地將那一切都拋到了腦後,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若那女人真的懷孕,那將意味著天道對他們的懲罰已經結束。

況且,那可是玄君的子嗣。

千百年來,這世間僅有的神嗣……

這巨大的驚喜衝擊的他頭腦都有些空白,須臾,他方才如夢初醒般,懸棺之中無一絲動靜,落塵幾人卻是恨不得立刻衝到對麵,他連忙追問。

“喂喂喂能聽到我說話嗎?你在哪裡我馬上去救你啊啊啊你在哪裡快告訴我啊!”幾個邪靈急的像熱鍋上團團轉的螞蟻,抓耳撓腮地盯著那玉扳指,那端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他隻聽到湍急的流水聲,伴隨著不知何人淒厲的慘叫聲。

落塵當即一顆心都提了起來,忍不住拽了拽頭發,“有沒有人回答我啊,你在哪兒啊告訴我,我立刻去救你!”

那端仍是隻有潺潺的水流聲,落塵麵色變了又變,他連忙取出玉牌,對著對麵之人怒吼道,“快去通知外界的邪靈,立刻去找那個女人,立刻馬上!若是她出了什麼事小心我要了他們的腦袋!”

“快去!”

落塵有些焦急地原地轉著圈,他也不敢貿然離開此處,正當他急的團團轉之時,卻聽身後傳來幾道驚恐的吸氣聲。

他若有所覺地轉過身,便見那號稱世間最為堅硬的玄冰懸棺竟從中裂開道小縫,伴隨著細微的碎裂聲,那縫隙如蛛網般飛速地向四處蔓延。

落塵詫異地瞪大了眼睛,隻見一道刺目白光驟然自那縫隙中爆射而出,整個冰塬瞬間亮如白晝。

隻眨眼之間,那異樣便已停息。

巨浪翻滾,如奔騰的巨獸,瞬間將那些弟子狠狠地拍入亂流之中。

林江綰臉色蒼白地抱著身側的樹木,儘力穩在那巨浪之下住她的身形,符紙於水中寸寸燃燒,直到明火舔舐到她的掌心,帶起陣陣刺痛,林江綰仍是不肯鬆手。

海浪帶走了她手中殘留的齏粉,巨浪滔天,然而周圍仍是無一絲異樣,那日的男人並沒有出現。

那並不怎麼粗壯的樹木再受不住海水的衝擊,隻聽一道脆響,那樹木便連同林江綰一起被卷攜著沉入海底,口中冒出連串的泡泡,鹹腥的海水瘋狂地湧入鼻翼。

她猛地嗆了口水,胸口似是被撕裂般,林江綰睜開眼睛,卻發現她離連橋更近了些,她取出彎刀試圖割斷那些枯樹,卻聽水麵傳來道沉悶巨響,伴隨著數道兵戈相撞之聲,麵前的天色瞬間暗了下來,隻見碎裂的巨石破開水域猛地砸向他們所在的方向。

連橋強忍著疼痛猛地將她向外推去,撕心裂肺地喊道,“快走啊不要管我!”

林江綰瞳孔緊縮,鹹腥的海水淹的她眼睛刺痛,她幾乎已經可以察覺到巨石擠壓水流帶起的壓迫,眼見他們就要被那巨石碾成碎肉,連橋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卻聽清脆的青珩碰撞聲突兀地憑空響起,一抹陌生的氣息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她的身後,本就冰冷的海水愈發的寒涼,湍急的水流迅速地攀上層層透明的冰刃。

墜落的巨石有片刻的凝滯,隨即似是不堪重負般瞬間從中炸裂,化作無數齏粉消散於流水之中。

耳邊的喧囂有片刻的凝滯,她恍惚間好似聽到了道清脆的鈴音。

幾點霜雪墜落在她單薄的肩膀之上,隨後緩緩消融,她似是落入了道寬闊的懷抱,結實的胳膊緊緊地攬在她的腰間,林江綰動作一滯,這一刻,她的鼻翼酸澀,險些忍不住掉下淚來,她死死地抓住他寬大的袖袍,“救救連橋,救她……”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隻見那堆樹枝瞬間隨著連橋一同拔地而起,林江綰這才鬆了口氣,便被那人擁入了懷中,不過眨眼之間,她便已出現在了千裡之外,被人托著離了海水。

驟然騰空的感覺令的她忍不住閉上了眼睛,她方才離開水麵,便見那巨蟒的尾巴重重地砸向水麵,無數的沙石落入水中,幾個邪靈尚未來得及躲避,便被砸的頭破血流。

哪怕間隔千裡,林江綰仍是忍不住縮了縮身子,清新的空氣爭先恐後地湧入鼻翼,林江綰咳嗽幾聲,胸膛劇烈地起伏著,險些被嗆的吐了出來。

她睡前挽的丸子頭早已被水衝的七零八落,長發鬆鬆散散地落在她的身後,她的一張小臉白的幾乎沒有任何血色,長長的眼睫黏在薄薄的眼皮上,眼尾一片緋色,像是隻落水的貓,可憐兮兮的。

周身的嘈雜聲似乎都隨之散去,隻餘身後那道淺淺的呼吸聲,若有似無地略過她的耳後。

林江綰忍不住有些頭皮發麻,她縮了縮身子,她幾乎不敢去看身後之人,落在她腰間的手並沒有退去,因常年不曾見光,他的膚色有些蒼白,修長的手指上帶著枚極為眼熟的玉扳指,雪白的長發隨著水流微微蕩漾,似是霜雪堆築而成,不染凡塵。

林江綰的指尖微微收緊,竭力壓低著她的喘/息聲,餘光略過身側,她隻看到片雪白的衣角,其上銀紋繪製著大片的符文,於月色下流轉著璀璨光華。

偌大的海域頃刻間便已安靜了下來,連橋一邊捂著肚子上的傷口哎喲哎喲地慘叫個不停,鮮血四溢,一邊還要梗著腦袋豎著耳朵往這邊看,待她看到男人的白發與發間玉石般的雙角之時,她眼底閃過絲詫異,猛地睜大了眼睛。

她呆呆地張大了嘴,直到鹹腥的海水灌了她一嘴,她方才如夢初醒。

她還欲再看,卻見男人似是察覺到了什麼,微微掀起眼皮,連橋尚未看清他的麵容,便覺麵前飄過濃鬱的霧氣,她兩眼一翻,還沒來得及說話便已直接暈了過去,懶懶地癱倒在地。

林江綰心底一顫,便覺身後人微微用力,抱著她走出了水中,水珠自他的長袍下滴落,於岸邊留下道道濡濕的痕跡,腰間懸著的青珩碰撞,叮叮作響。

林江綰指尖微微收緊,便被那人放在了岸邊的礁石之上,晚風拂水而過,水麵漾起道道漣漪,細碎的水珠零星地落在她的麵上,不知何時,天空已下起蒙蒙細雨。

身前的光線越發的黯淡,高大的身影宛若山巒般,牢牢地遮住了她麵前的光線,林江綰微微掀起眼皮,透過模糊的雨線,隻見白衣男修麵無表情地立於她的麵前。

雪白的長袍清晰地勾粘著他健壯的腰身與肌肉的線條,他的手臂有些緊繃,長發與毛絨絨的耳尖仍滴著水,耳朵上的絨毛濕漉/漉黏在了一起,無端地有些色氣。

林江綰微微抬起頭,便見男修正微微垂眸,赤色的瞳孔空洞而冷漠地看著她,眸中沁著絲涼意,似是看著街邊的螻蟻。

額心的血印隨著月色明明滅滅,森冷的月光落在他的眸底,透著絲不近人情,高高在上的冷淡,他的氣勢太盛,林江綰忍不住微微退後了些許。

她幾乎無法將麵前禁欲,聖潔不可侵犯的人與夢中那個沉淪於欲/念,強勢霸道中的男人聯係在一處。

男人的氣勢太過強勢冷漠,以至於一向能言善辯的她此刻卻不知該說些什麼,說到底,除了夢境中的幾次意外,他們隻是見過一麵的陌生人。

她隻仰著小臉,有些怔怔地看著麵前之人,細密的雨水落在她雪白的頰邊,帶起些微的涼意。

海域中的靈獸似是察覺到了什麼,他們有些驚恐地匍匐於岸邊,低低地哀鳴著。

就在她感覺自己快要喘不上氣之時,卻見麵前之人微微俯身,雪白的長發濕漉漉地擦過她的頰邊,林江綰下意識地想要向後躲去。

卻覺冰涼的指尖緩緩地落在她的頸邊,刺痛襲來,林江綰疼得低呼了一聲,纖細的指尖死死地抓住他腰間懸綴的青珩,她這才發覺,不知何時她脖子上竟多了半指長的劃痕,早已被海水浸泡的發白,仍往外滲著血跡。

她的衣衫早已被樹枝碎石劃爛,露出的肌膚上布滿了細細的血痕。

隨著他的指尖落下,頸上的傷口寸寸愈合,隻眨眼之間,便再無半點痕跡。

隻見晏玄之微微垂眸,雪白的眼睫似是片羽毛,於眼窩處落下圈漂亮的陰影,林江綰眼睫顫了顫,須臾,她方才小聲道,“謝謝……”

晏玄之眸色幽深地覷了她一眼,並未言語,他的大手微微下移,隨即在林江綰有些慌亂的目光中,緩緩地停留在她平坦的小腹之上。

掌下的腰肢細細,不盈一握。

他卻可以感受到,這平坦的小腹中隱隱有著絲異樣的氣息,似是察覺到他的存在,那氣息逐漸活躍起來,這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赤色的眸底暈起些許的波瀾,哪怕喜怒不形於色如他,都忍不住有些無措,他沒想到,他亦會有子嗣,哪怕他沉睡已久都知曉邪靈一族不受天道庇佑,以他的身份,本該是斷子絕孫一生孤獨。

鼻尖暗香湧動,以往,這暗香總有些不真切,他的喉結滾動。

晏玄之掀起眼皮,卻見麵前的小姑娘正睜著雙貓兒眼巴巴地看著他,烏黑的長發濕漉漉地黏在她雪白的頰邊,顯得那張小臉越發的白,纖長的眼睫不安地顫抖著,眸底暈著層瀲灩水光,襯著眼尾的那顆淚痣,看起來倒有些可憐。

她的衣衫淩亂,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膚,與夢境中的那個小姑娘緩緩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