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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內一片暗色。
晏玄之自冰冷的水中站起身,他眉頭微蹙,修長的指尖虛虛地掐了個訣,然往日裡靜心凝神的清心咒,現今卻是無半點作用。
那清心咒隻來得及念了小半,他的指尖微微收緊,再念不得半句。
越念,他的心下越亂。
他似是置身於火海之中,渾身發燙,他誕生這麼多年,從未這般狼狽過,他生來百毒不侵,卻沒想也會遇到這般情況。
那壓抑於內心深處無處發泄的渴/望似是繃緊到了極致,在他捏了個清心咒後,稍一鬆懈,反倒越發的來勢洶洶,猶如熾煙席卷而至,他的周身褪去涼意,連呼吸間帶著絲潮濕的水汽。
隻見點點霜雪緩緩地在房內蔓延,眨眼之間,便又化作滿屋消融的雪水,淅淅瀝瀝地落了滿地,一如她那日的淚珠,零星地濺在他的手背之上,灼地他指尖微微蜷縮。
晏玄之擰了擰眉頭,他站起身端著桌上的茶盞,猛地抬起頭灌下一大杯已經冷卻的涼茶,涼意落入腹間,然而隻緩解了片刻間,那股燥熱便再度上湧。
晏玄之的呼吸略有些急促,他倒是沒想到,這相思蠱隻吸了些香氣便有如此威力,甚至於連他都被逼的有些狼狽。
晏玄之喉結滾了滾,眸底爬上了層濃鬱的猩紅之色。
無數陰暗的念頭如潮水般湧入他的識海之中,迅速地生根發芽,那些被他刻意遺忘的畫麵反倒是越發的清晰,她貓眼兒泛紅淚水漣漣的模樣,她咬著殷紅的唇,低低地抽著氣……
房內的空氣無端地有些滯澀,他扯散了衣襟,徑直癱倒在了床榻之上,眉眼緊閉。
落塵看著落在門窗間隱約的寒窗,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卻見房內一片漆黑,周圍的溫度似乎都比平日裡更冷了許多,他敲了敲門低聲詢問道,“玄君,屬下有事要報!
與樓下那片人聲鼎沸相比,房內卻是寂靜地有些詭異。
半晌,都無人回答他的話語,落塵微微皺起了眉頭,他能察覺到房內那股愈發恐怖的氣息,他的心底隱隱生出了絲不妙的預感,就在他忍不住想要直接推門而入之時,卻聽房內傳來道暗啞的聲音,“進來。”
那聲音暗啞不堪,夾雜著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幾乎從未聽過晏玄之有這般明顯的異樣,落塵心下一驚,他的心緒有些雜亂,緩緩推開厚重的木門走進房內,卻驚見滿地皆是純白的寒霜,數道剔透的冰棱爬滿了屋頂,房內略有些潮濕。
他隻做沒看到滿室的異樣,落塵低眉順眼地看著自己的腳尖,神色恭敬道,“玄君,神殿外的禁製可要開啟?”現今各域域主皆已知曉玄君已經蘇醒,正於晏玄之往日居住的神殿外等候。
麵前仍是一片死寂,幾滴冰冷的水珠自房頂滴落,落在了他的額間,落塵連頭都不敢抬,餘光略過年前的床榻,於昏暗的房內,隱隱可見晏玄之身形有些緊繃地躺在在床榻之上。
他忍不住微微斂住呼吸,隻見落在一側的長袍無風自動,其上的銀絲於清冷的月色下光華流轉,修長的指尖有些頹然地搭在床沿,手背青筋起伏,他的呼吸比起往日有些說不出的沉重。
落塵看著他這般模樣,看著滿地的異樣,忍不住低聲詢問道,“玄君,您這是……?”
晏玄之卻隻靜靜地躺在床榻之上,若非他的呼吸愈發的粗重,落塵幾乎察覺不到半點異樣,他大著膽子上前兩步,隨即又猛地低下了頭。
半晌,他方才低聲詢問道,“可要林姑娘過來瞧瞧?”
麵前仍是一片死寂。
落塵見狀,他的目光閃了閃,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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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江綰正瘋狂地翻著古籍,看著突然出現在她房門外的落塵,她有些詫異地抬起頭,“你找我有什麼事兒嗎?”
林江綰有些拘謹地站起身,這落塵卻是與其他邪靈有些不同,枉無憂長鼻怪幾人看著麵貌醜陋凶狠,不像個好靈,幾人卻都是自來熟的性子,平日裡大大咧咧的對她十分熱情和善。
這落塵與人類修士差不多的模樣,他看著溫和客氣,卻時不時有種皮笑肉不笑,陰陽怪氣的感覺,像極了平日裡拿著筆杆子,言辭犀利罵人的那些言官,還有些像合歡宗那個令人害怕的宗主,林江綰對這種類型的人總有些說不出的忌憚。
落塵扣了扣指尖,看著林江綰白皙的臉頰,他重重地咳嗽了兩聲,哪怕他再不要臉,這會兒對著個姑娘家的也忍不住有些尷尬,他斟酌了下言辭,方才低聲道,“玄君他……現下有些不太舒服,姑娘可過來瞧瞧?”
林江綰聞言有些詫異地看向落塵,想到先前他離開時的模樣,她隻遲疑了片刻,便跟在了落塵身後。
她方才查閱古籍了解了些,這相思蠱並沒什麼毒性,隻會令人對下蠱之人情根深種,帶有些微催情的效用,往日偶爾也會有人用這蠱蟲製香以做閨房中使用,若是不小心中了招,隻需自行解決即可,並無大礙。
至於這解除體內子蠱的法子,古籍之中並沒有記載,她心中存著事,直到麵前厚重的木門緩緩打開,一股濃鬱的寒意撲麵而來,落塵對著她招了招手,小聲道,“玄君就在裡麵。”
林江綰看著滿地的水漬與零星的寒霜,她挑了挑眉,抬腿走進房間。
房內並未點燈,暗的有些駭人,她努力睜大眼睛,卻隻隱隱約約看到了個高大的身影,略有些狼狽地躺在床榻之間,偶有水珠滴落,發出輕微的聲響。
林江綰從儲物袋中取出枚夜明珠,微弱的光芒印亮了房內的景象,似是察覺到她的氣息,晏玄之掀起眼皮,眸色黯淡地看了她一眼,複又神色漠然地移開了視線,“你怎麼來了?”
他身形有些僵硬地坐起身,長發間還滴著水,衣衫儘數被冷水打濕,濕答答地黏在他修長的身體之上,清晰地勾勒出了他結實的肌肉線條,水珠自他的發間滴落,緩緩地沒入他淩亂的衣衫中。
他的手臂緊繃,肌肉起伏,落在膝蓋的手背青筋起伏,麵上透著不正常的潮/紅,整個人都透著絲欲/求不滿。
若她沒猜錯,先前她與那蕭芙與焚魚呆的時間略久了些,粘上了他們的氣息,而晏玄之又湊在她的頸間聞了聞,隻是她沒想到,晏玄之就聞了個味兒,情況便如此嚴重。
林江綰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將那古籍推到了晏玄之的麵前,指了指相關的幾行小字,“玄君,你看看……”
晏玄之微微垂眸,赤色的眸子定定地看向捏著玉簡的小手,她的十指纖纖,指尖泛著層緋色。
他的思緒有片刻的恍惚,他隻覺耳邊的聲音都有些模糊,似是有翻滾的浪花洶湧地落在他的耳際。
林江綰小聲道,“你自己疏解一下就好了呀,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晏玄之死死地看向林江綰,他的眸色比往日裡更為幽深,似是林中古井,深邃幽怨,無端地令人心悸,“怎麼疏解。”
空氣無端地有些滯澀。
林江綰忍不住沉默了片刻,察覺到那落在她身上的視線,頭皮都有些發麻,“你沒有自己……那個過嗎?”
晏玄之看著她撲朔的眼睫,隻覺體內的那股邪火燒的更旺,他麵上難得沒了往日的冷漠不近人情,隻略有些煩躁地扯了扯衣袖,“什麼。”
林江綰抿了抿唇,有些難以啟齒,她斟酌了下用詞,方才小聲道,“就是……那個手/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