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隨著林江綰的話音落下, 聞濤的臉色瞬間鐵青,他死死地看向林江綰,額頭的青筋凸起, 似是恨不得跳起來直接暴揍她一頓, “林江綰!你敢跟蹤我?!”
他的目光逐漸陰沉,連聲追問道, “你還知道什麼?你說你還看到了什麼?你究竟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的麵色有些扭曲, 他陰惻惻地看了林江綰一眼,低聲警告道,“我警告你,待會識相點,想清楚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若是你敢讓秋秋難過,我定然不放過你!”
林江綰麵色不變, 目不斜視地走向聞家大門。
見著她這般無視的態度,聞濤麵色越發的難堪,他有些惱羞成怒地想要抓住她的胳膊, 便要給她個教訓,卻見林江綰抬起手中的油紙傘便狠狠地砸向他的胳膊, 他隻覺手腕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他隻覺整個胳膊都似是要斷了般,他當即捂著胳膊慘叫了聲, “你他娘的你敢打我!你還敢打我你怎麼敢的?!”
林江綰神色淡淡地收起手中的油紙傘,看著聞濤猙獰的麵色, 她輕嗤了聲,“彆擋道。”
“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到了,你要如何?”
林江綰抬起頭, 目光落在這熟悉的宅院之中,這聞濤果真是記吃不記打,早已在她手中明裡暗裡不知吃了多少次虧,卻仍是自信滿滿地來挑釁她,她都不知究竟該佩服他那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還是嘲笑他的沒腦子……
聞濤看著她麵上的嘲諷之色,當即隻覺一股邪火直衝腦門,他還想再罵,然而他似是想到了什麼,他險些咬爛了滿嘴牙方才勉強壓住心底的怒意,沒有繼續發作。
他陰惻惻地看向林江綰,落在袖中的手猛地收緊,眸底閃過絲殺意。
他不理解,林江綰這個被人拋棄的賤人怎麼敢在這種時候頂撞他的?隻要他說句話,爹娘定不會放過她!
那些侍衛見著他猙獰的神色,識趣地低下了頭,生怕被他們的爭吵波及其中,耳朵卻是悄悄地豎了起來,這聞濤脾氣大為人毒辣斤斤計較,平日裡沒少對他們發脾氣,隻是礙於聞濤的身份他們不敢多言。
現在看著他當眾被林江綰下臉子,他們心底暗自竊喜,隻覺說不出的舒爽!
早有雜役見到林江綰之時,便腳步匆匆地進門稟報,數個暗衛更是不著痕跡地攔在她的身後,防止她心生悔意逃跑。
林江綰隻做沒看到周圍的異樣,她緩步走進朱紅色的大門,臨進門前,她的餘光略過遠處的巨樹,隻見一道高大的玄色身影靜靜地立於斑駁的樹影之中,發間虯結的雙角泛著玉石般的光澤。
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幾點純白的霜雪隨著晚風緩緩地落在她的發間,她微微垂下眼睫,再無半點猶豫。
她順著記憶回到往日的房中,想要將東西全部帶走,隔得遠遠的,她便聽到了陣陣喧嘩聲,往日裡寂靜冷清的一隅,此刻卻熱鬨非凡。
她尚未進門,便見幾個丫鬟抱著箱子走向內院,身形纖細的青衣女修笑吟吟地自房中走了出來,“你們小心些,可莫把東西摔壞了,要不然我饒不了你們!”
須臾,那女修的話音一滯,在看清林江綰的麵容之時她詫異地瞪大了眼睛,麵上的笑容瞬間凝滯,隨即,她有些無措眨了眨清澈的鹿眼,“綰綰?你怎麼突然回來了?你不是,莫耀祖他……”
聞秋秋似是想到了什麼,輕輕咬了咬唇,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小臉上帶上絲慌亂。
林江綰看了她一眼,一段時日沒見,聞秋秋的情況倒是比先前好了許多,她的麵色紅潤,早已沒了先前的失落與悲傷。
林江綰的目光在她的發間停留了片刻,看著她發間眼熟的玉簪與發帶,她有些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
察覺到她的目光,聞秋秋的麵色越發的有些不自在。
林江綰看了眼房間,入目卻是刺目的白。
她目光在聞秋秋身後停留了片刻,隻見她身後卻是跟著個滿頭赤發,背生雙翼,眸色幽綠的年輕男修,他寬鬆的衣袍下露出的並非雙腳,反而是對閃爍著森冷寒光的利爪,此刻那雙幽綠色的眸子正直勾勾地盯著她,眸中是不加掩飾的戒備。
林江綰繞過他們走向房中,隻見往日裡樸素簡陋的房間早已變了個模樣,房內鋪滿了柔軟的白色羽毛,牆壁上掛滿了亮晶晶的寶石,窗間綴著數棵清靈草,而她的東西早已不翼而飛。
見著她這般視若無睹的模樣,丞炎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滿地嗬斥道,“喂,秋秋和你說話呢,沒聽到?”
林江綰放下手中的油紙傘,神色不變,“我的東西呢?”
“啊?”聞秋秋聞言愣怔了片刻,待反應過來後她有些慌亂地揉了揉帕子,她神色緊張道,“綰綰你不要誤會,你的東西被娘收起來了,因為丞炎來的突然,我們還未來得及為他準備房間,剛好你這個院子離我近些……”
“對了,丞炎是我新認識的朋友。”
林江綰聞言嗤笑了聲,隻覺說不出的諷刺,這聞家仰仗先祖庇佑,雖已沒了往日的輝煌,卻仍是占地千裡的大家族,這四處的山脈叢林儘是聞家所有,內裡房間不計其數,怎麼可能缺這丞炎的住處。
無非是聞母故意為之,想要借此對她施壓,她向來是嘴甜心狠,慣會使些令人厭惡的手段。
聞秋秋還想解釋,丞炎卻已不耐煩地將她扯到了身後,滿臉惡劣,“你與她說那麼多乾嘛?不過是個不相乾的人。”
林江綰的目光在他長袍下的利爪上停滯了片刻,她的神色有些古怪,長鼻怪曾將那邪靈族有些名頭的邪靈都與她說過一遍,而其中一人便是住在那地心火中的炎祖鳥所化,他生來擅於操控異火,喜食珠寶,性格暴烈極易傷人。
若她沒猜錯,麵前之人便是那三十六洞鬼王之一。
林江綰看著聞秋秋,複又冷聲問道,“東西呢。”
聞秋秋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怯生生道,“綰綰我實話告訴你,你可彆生氣,你的東西娘讓我們都扔了……”
林江綰倒沒覺得有什麼意外,好在她出門在外,喜歡將大多數東西都帶在身上,留在家中的皆是些不重要的物件。
林江綰隨著那群丫鬟走出了院子。
聞秋秋看著林江綰纖細的身影,落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緊,她不理解,為何林江綰不早不晚非要這個時候回來,莫非是她察覺到了那件事……然而下一秒她便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以林江綰的臭脾氣,一旦她發現那事,她定會直接鬨個天翻地覆,斷不可能像現在這般平靜。
她倒是沒想到,林江綰這麼快便會回來,果真是禍害遺千年,先前那般洶湧的海域都沒能取她性命。
尤其最近莫耀祖上門逼婚,她竟還敢回來。
聞秋秋心底忍不住有些擔憂,她並不在乎林江綰的死活,早在林江綰處處和她爭搶給她難堪之時,她便再沒把她當做家人。
隻是現在閻大哥還在合歡宗並未離去。
他好不容易才擺脫先前的迷惘,從林江綰留給他的陰霾中走出來,開始繼續修煉,著手處理閻家事務,她有些怕林江綰會賊心不死,再去使些手段勾引閻大哥,亂他道心。
聞秋秋輕輕咬了咬唇,暗暗下定決心,她決不能讓林江綰再耽誤閻大哥……
在林江綰路過之時,丞炎似是察覺到了什麼,他鼻子動了動,察覺到那空氣中殘留的一絲淺淡氣息,他皺了皺眉頭,若有所思地看向林江綰,“那個女人也是個侍靈師嗎?”
聞秋秋聞言搖了搖頭,似是有些糾結,她細細斟酌了下言辭方才小聲道,“綰綰並不是侍靈師,先前我曾請來個前輩,那前輩後來因為一些原因幫了綰綰,可能是那時意外沾了些氣息……”
“綰綰她脾氣不太好,你平日裡能讓著便讓著她些好不好,你若是惹了她生氣,爹娘和阿濤該難過了。”
丞炎嗅了嗅鼻子,隻覺渾身的絨毛都微微炸開,那氣息令他格外的不舒服,忍不住生出絲威脅與暴躁來,他有些不耐地皺起眉頭,“憑什麼讓著她?那個女人若是不識好歹,我定不會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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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江綰隨著那群丫鬟走出院子,隻聽數道腳步聲匆匆地自遠處趕來,她尚未見其人,便已聞其聲,“大小姐還知道回來?我還真以為你翅膀硬了看不上我這小門小戶。”
“這回來一趟,還得你爹和我親自來看你。”
垂落的柳枝浮動,隻見數十個婢女簇擁著對夫婦與聞濤快步走進院中,為首的美婦人麵容雍容衣著華貴,此刻麵上卻帶著與之麵容不符的刻薄。
聞父亦是板著張臉,神色冰冷重重地冷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