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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江綰抱著小毛球腳步匆匆地跑出房間,房外的涼意瞬間撲麵而來,吹散了她麵上的熱意,林江綰深吸了口氣。
卻見枉無憂提著幾籠糕點從外走了進來,見著林江綰的身影,他齜了齜牙露出個笑容,“快來嘗嘗,聽說他家這糕點好吃,我排了好久的隊買的!”
“你們這裡那些條條道道的可真麻煩!還不能插隊。”
話落,枉無憂向著林江綰身後看了看,總覺得似乎少了些什麼,然而他一時半會又想不起究竟是少了什麼,枉無憂又細細地看了一眼,忽的挑了挑眉,神神秘秘地問道,“對了,總跟你一起的那個女娃子呢,怎麼沒見著她人?”
林江綰給狗子們分了糕點,又連忙小毛球洗洗臉蛋,聞言隨口道,“連橋回去看她娘了,她接下來還有事情要去做,就先走了。”
早在回來那日,連橋接到了她娘的消息,而後與她說了一聲便匆匆回了合歡宗,這幾日她忙的幾乎是腳不沾地,每次隻給她報個平安便又不見了人影。
枉無憂聞言嘖嘖了一聲,看著睡眼惺忪的小毛球,他壓低聲音小聲道,“不過這外麵可真夠邪門的,待會收拾收拾咱們趕緊走,我總覺得這裡不太對勁,渾身都不舒服!”
昨夜來的匆忙,他並未注意到周圍的情況,直到今日出去買糕點之時,就連大大咧咧的枉無憂都察覺到了絲異樣,這城鎮內到處都是活人修士,氣氛卻比九域之內更加死氣沉沉。
球伸出爪爪,她站起身,有些吃力地抱著幾乎比她腦袋還大的果子,嗷嗚一聲便向著那果子啃去。
她現在還未長出牙齒,除了那些蜂蜜靈漿,便隻能舔舔滴落的果汁。
林江綰聞言推開窗子,看向枉無憂來時的路,目之所及卻是片厚重的青煙,那裡與他們所在之地不過千米之遙,那端的氣氛卻是無端地有些壓抑。
隨著她的修為漸漲,哪怕是千裡之外的東西她亦是能看的清清楚楚,隻見幾個老者正蹲在昏暗的巷子裡燒著紙錢,修仙界大多數修士對於鬼神之事向來是敬而遠之,不信,亦不會多加冒犯。
然而那方城鎮卻是隨處可見尚未燃燒殆儘的黃錢紙與冥錢,因著那燒的東西過多,甚至於連那城鎮上方都籠罩著層厚重的青煙,霧靄渺渺,煙灰漫天飛舞。
枉無憂對於人間的祭祀之事也有點了解,他有些納悶地摸了摸下巴,“我來時,發現那邊幾乎家家戶戶門口都在燒紙,這裡怎得死了那麼多人,莫不是這裡才打過架爆發了瘟疫?”
說完,他便又自行否決,他的幾條胳膊有些僵硬地彆在身後,“不應該啊,若死人了怎麼連個棺材也沒見著?”
昨夜他們還未曾察覺到,然而今日天色大亮,那片城鎮內的氛圍卻是驀的一變,無端地有些壓抑。
林江綰細細地看著遠處的景象,卻發現這幾乎是她平生見過最乾淨的城鎮,乾淨到有些詭異的地步。
往日哪怕是在那世家聖地外,她都曾見過停留的怨魂癡鬼,卻唯獨此處,她看了許久,都未曾見過一個遊蕩在外的怨魂。
林江綰有些稀奇地看向周圍的叢林,亦或者是陽光照不到的陰涼之處,卻發現那些地方竟然沒有半個怨魂。
林江綰微微抬頭,亦是有些稀奇,“的確是有些古怪。”
小毛球不知他們所說的意思,她隻緊緊地貼在她的耳邊,有些好奇地看向客棧外來往的人群。
林江綰正納悶之際,卻覺毛絨絨的爪子搭在了她的手背,小白狗拍了拍她的手,將盤子中的糕點推到了她的身前。
林江綰見狀彎了彎眉眼,“謝謝二蛋!”
枉無憂與小白狗嘴角同時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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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已天光大亮,房內卻依舊有些昏暗。
晏玄之麵無表情地看著手中的玉簡,那些字似乎都淩亂了起來,他難得地有些失神,他垂下眸子,神色冷淡地看著窗外來往的人群。
他的思緒有些微妙,一股說不出的情緒伴隨著洶湧的欲/念,逼的他無端地有些煩躁,卻又不知該如何解決,他的身形一閃,便已出現在千裡之外的弱水天河之上。
他卸去周身的靈力,任由自己墜入身後冰冷的弱水天河之中,周圍一片死寂,唯有浪花翻湧,帶起潺潺的流水之音,他試圖借著冰冷的河水驅逐心底的躁意。
往日裡無人能渡,鵝毛不浮的弱水天河,此刻卻宛若尋常河流般,冰冷的水花親昵地於他周身滌蕩起層層水紋,黑色的長袍浮於河麵之上,隨著水流緩緩浮動。
方才的一幕幕浮於他的腦海之中,赤色的眸子黯了黯,他並不是什麼性子溫和之人,與之恰恰相反,他性子陰晴不定,眼底容不得半點沙子。
他生來便不知同情,良善為何物,他需要做的,便是將那些試圖逃脫法則的人直接抹殺。
他亦從未想要過什麼,他自誕生以來,身份便極為特殊,又有著修為傍身,但凡他多看什麼一眼,那些邪靈立刻便會前赴後繼地將那東西送到他的麵前。
況且他沉睡於冰塬多年,早已被那冰雪侵入體內,受冰雪霜寒,本該再不會對這凡塵俗世有半分執念。
然而在麵對林江綰之時,他可以察覺到心底那瘋狂叫囂的貪戀與欲/念。
他本可以不擇手段地將她鎖在身邊,然而,在見到她掙紮之時,他便下意識地放了手,試圖於用人類修士的方式與她相處。
他好像中了詛咒,現今所做的一切都與往日的他背道而馳,偏偏他又生不出半分抗拒之心。
甚至於,他首次試圖去看人臉色,想要知曉她對自己的看法。
他看不出。
高高在上慣了的晏玄之,難得生出了絲這種無法言說的感覺,無關緊要,卻是令人忍不住心生躁意,無處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