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046 晏玄之(1 / 2)

第四十六章

隨著天色漸亮, 隻見一道瘦小的身影緩緩自暗處走了出來,看著麵前的客棧, 他的掌心翻轉,卻見一隻紙鶴憑空出現於他的掌心,他對紙鶴吹了口氣,那紙鶴便張開翅膀飛速地沒入人群之中。

這幾日莫家主幾乎將所有能用的法子通通試了個遍,往來的醫修換了一批又一批,卻皆對他的傷勢束手無策。

莫耀祖傷的太重,救治的又晚, 哪怕是活死人肉白骨的極品靈丹亦無法完全發揮作用,能愈合他的傷口, 掉落的東西卻再無法長回去。

莫家主氣的幾乎血脈逆流, 恨不得將林江綰與聞家千刀萬剮,然而現在閻時煜還在聞家坐鎮,他若是執意要護著聞家, 他現在動他們不得。

他隻能將全部的恨意全部集中到了林江綰的身上, 每日恨不得將她剝皮抽筋, 看著手中的紙鶴, 莫家主猛地收攏指尖,那紙鶴瞬間化作一攤廢紙!

他今日定要將那個賤人碎屍萬段!

看著莫家主有些猙獰的麵色,莫六沉聲道, “爹, 那個林江綰既然能同時擊敗秤靈鬼與丞炎,她定然有些手段, 我們現在尚未摸清她的底細,不宜貿然前往!”

莫家主麵色沉沉地看著她,直看得其他人都忍不住收回視線, 不敢多言,莫六卻是直勾勾地回視著他,莫家主麵皮子一抽,厲聲嗬斥道,“放肆!”

莫六卻是徑自道,“我們要不要先回去請示祖父再做打算?況且這事是耀祖有錯在先……”

她與莫耀祖乃是一母同胞的雙胎姐弟,可以說,她比莫家任何人都了解莫耀祖,清楚地知道,他是一個多麼惡心的人渣。

她的話音剛落,莫家主便直接一巴掌將她狠狠地打翻在地,他本就是心情暴躁滿心煩悶無處發泄,這會兒莫六觸了他的眉頭,他幾乎是半點都未曾收斂力道,隻眨眼之間,她的臉頰便已高高腫起,鮮血自她的嘴角滴落。

“畜生,我早就知道你心懷不軌,你是不是巴不得你弟弟去死?”

莫家主神色有些猙獰地看向莫六,目光森森,他厲聲嗬斥道,“我告訴你,收起你那些齷齪心思,否則我饒不了你!”

話落,他一甩長袖便徑直離開了房間,“你們給周圍的長老發去消息,立刻便隨我同去。”

莫六抬起頭,目光陰狠地看向莫家主拂袖離去的背影,她咬了咬牙,用力地擦去了嘴角的血跡。

莫二見狀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你呀,你非要頂撞爹做什麼,你也不是不知道他那個脾氣……”

“他是聽不得小弟半點不好,你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莫家主幾乎將他們那個小弟當做眼珠子疼,在爹的心裡,哪怕他們姐妹幾個加起來也比不得莫耀祖一根腳趾頭,平日裡是含在嘴裡都怕化了,容不得旁人說他半點不好,現在莫耀祖受了那麼重的傷,甚至連子孫根都被林江綰給毀了,他哪裡還有半點理智可言!

現在莫六的話無異於火上澆油。

莫六沉默地擦去嘴角的血跡,隻沉聲道,“知道了,姐你先回去吧,我有分寸。”

*****

日頭漸高,城內亦逐漸熱鬨了起來。

小毛球與狗子蹲在窗邊,眼巴巴地向下看著,小白狗則是揣著爪子,懶洋洋地趴在他們的身後,麵上是極為人性化的冷淡。

似是見到了什麼稀奇玩意,小毛球興奮地叫了一聲隨即睜大了眼睛,毛絨絨的大耳朵撲朔個不停。

枉無憂小心翼翼地捏著還沒他手指頭大的梳子,輕輕地替小毛球梳理著身上的毛發,須臾,他微微後退了些許,神色專注地打量了幾眼,一本正經道,“最近崽兒毛好像長了些,個頭倒是沒見長!”

林江綰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攢動的人群,卻聽外麵陡然傳來道尖銳的慘叫聲,伴隨著陣陣激烈的叫罵聲,她瞬間驚醒,隻見枉無憂已經像匹脫韁的野馬駝著小毛球快步衝出了客棧,向著人群所在的地方擠去。

一邪靈一毛球臉上是如出一轍的興奮與激動,“那裡好像有人打架,我先去瞅瞅!”

“嗷嗷!”

林江綰見狀歎了口氣,她摸了摸狗子的腦袋,小聲囑咐道,“乖乖呆著不要亂跑!”她方才出門,便見街道上原本正看著熱鬨的的人瞬間抬起頭,齊刷刷地看向她,眼底神色各異。

哪怕林江綰早已習慣了他人打量的神色,這會兒麵對著四麵八方投來的視線仍是有些不舒服,她神色冷淡地垂下眸子。

林江綰快步走到枉無憂身邊,隻見兩個老婦人正氣勢洶洶地撕扯著對方的頭發,互相辱罵對方的列祖列宗。

林江綰隻匆匆聽了一耳朵,便發現二人已經開始往下三路招呼,枉無憂顧不得小毛球好奇的目光,連忙捂住了她的耳朵,“哎呀這個崽崽不能聽!”

林江綰目光在那老婦人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她方才收回視線,便見個賊目鼠眼的中年男子正直勾勾地盯著她,目光不停地流連在她的臉上與頸間。

見著二人對上了視線,那人當即咧了咧嘴,露出了個輕佻的笑容,興奮地吹了吹口哨,滿臉輕浮。

林江綰神色冷淡地錯開視線,卻見那人仍不死心,不停地向這邊靠近,就在那人佯裝不經意想要撞在她身上之時,她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林江綰抬起腳,直接一腳踹在了他的腹間。

那男子當即慘叫一聲,整個人都不受控製地飛了出去,直撞在身後的牆上時方才堪堪停下,他的神色驟變,麵色瞬間鐵青,“你敢打我?!!你這個婆娘怎麼打人呢?”

林江綰冷笑了聲,“打的就是你這個不要臉的老匹夫!”

許是沒想到林江綰居然還敢反駁,那男子臉色瞬間漲的通紅,察覺到周圍嘲諷的視線,他低聲爆嗬道,“你他娘的!你這個臭娘們!”

那男子抓起地上的棍子便要爬起來打她,林江綰卻是再度一腳將他踹出去許遠,這一腳她並未收著力道,那男子尖銳地慘叫了一聲,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來,半天都沒能爬的起來。

許是這叫聲實在是太過淒厲,周圍原本擁擠的人群瞬間散去,就連那兩個正在吵架的老婦人亦是暫時停下了罵架,踮起腳尖向此處張望著。

枉無憂聽到身後的聲響,一轉頭便見著這般情形,眼見那群人正不懷好意地打量著林江綰,他瞬間眉頭倒豎,徑直擋在了林江綰的身前,對著那群圍觀的人爆嗬道,“看什麼看,再看老子挖了你們的眼睛!”

那群人見著他麵目猙獰的模樣,目光稍稍收斂了些許,卻仍是時不時偷偷地看向林江綰,目光渾濁不堪。

枉無憂麵色有些難看,他看著周圍那群人的神色,亦是察覺到了這城中的異樣,他扯了扯林江綰的袖子,示意她先與他離開,幾個男子卻仍是賊眉鼠眼地跟了上來。

枉無憂看向那群遠遠跟在他們身後,不怕死的人類,眉眼間多了絲凶戾,“這群王八犢子!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居然還敢跟著!”

林江綰麵色亦是有些古怪,這離得近了些,她越發覺得整座城鎮都有些死氣沉沉的,街道上隨處可見黃紙灰燼,這城內無半個怨魂,來往的人群頭頂卻皆是頂著絲若有似無的灰氣。

一座破舊的白塔靜靜地佇立在淩亂的山石之間,似是許久未曾有人掃過塔,那白塔周身早已落滿了厚厚的灰塵,其上的窗子亦是損壞大半,破敗不堪,一派的蕭條冷落,與周圍的繁華的城鎮格格不入。

林江綰皺了皺眉頭,她隻覺一股說不出的感覺縈繞在她的心間,她低聲問道,“這裡感覺最是奇怪,你能不能看出點什麼來?”

枉無憂搖了搖頭,他目光警惕地看向四周,甕聲甕氣道,“我對風水占卜那些一竅不通,玄君來了說不定能看出些什麼。”

隻可惜,以玄君的性子,哪怕這個城鎮在他麵前原地爆炸,他都不會多看一眼。

林江綰若有所思地跟在枉無憂身後,正當他們路過個巷子時,卻見個矮小的身影驀的衝了出來,猛地撞在了了枉無憂的身上,而後被那力道撞的直接摔倒在地。

林江綰下意識警惕地後退了半步,隻見那身影在地上趴了半天都沒能站起來。

卻是個身形瘦小的女童。

枉無憂見著那女童並沒什麼危險,方才微微彎下腰將她扶了起來,他齜了齜牙,故意道,“小丫頭路上小心點,下次再撞著我就吃了你!”

那女童站起來都還沒他的腿高,一張臉瘦巴巴的看著極是弱不禁風,見著枉無憂猙獰醜陋的麵容,她有些害怕地退後了幾步。

然而見著枉無憂站起身便要離去,並沒有要吃她的意思,她捏了捏破舊的衣角,有些好奇地看向趴在林江綰肩上的小毛球,小毛球亦是好奇地張望著,她尚未來得及看上兩眼,便已被個中年男子有些粗暴地扯了過去,額頭當即多了道血絲。

那男子低聲咒罵道,“死丫頭快點跟上發什麼呆呢?!我怎麼這麼倒黴攤上你這麼個蠢笨的丫頭!”

林江綰腳步一頓,她微微轉過頭,看著女童有些害怕的神色,忽的後知後覺到,他們來了這裡大半日似乎都未曾見過幾個女童,整個城鎮內連孩子和年輕女人的存在都少得可憐,遇到的幾乎都是些中年男人和老人。

這還是他們見過的第一個女童,林江綰的指尖微微收緊。

那女童顧不得額間的血絲,她怯生生地看了男子一眼,卻沒說話,便被那男子直接扯著離去,她人矮腿也短,幾乎是被那男子提著走,一張臉不由得皺成了一團。

小毛球見狀當即有些急切地嗚咽了兩聲,清澈的眼睛當即睜的溜圓,她有些焦急地扯了扯林江綰垂落地發絲,“嗷嗷嗚!”

林江綰的目光在那女童的麵上停留了片刻,她順著小毛球的目光看去,卻見那女童的褲腳上儘是乾涸的血漬,她並未穿鞋,隻赤著雙腳,細瘦的腳上儘是細小的傷口,仍不停地滲著血。

這般年紀的女童總是胖嘟嘟的,這女童卻是瘦的可憐,整個人都透著絲病態的體弱。

林江綰皺了皺眉頭,她上前兩步攔在了男子的身前,沉聲道,“大叔,你這閨女腳都磨破了,給她買雙鞋吧。”

“或者你找步給她包一下,也比這樣好。”

“一個丫頭片子穿什麼鞋,給她個衣服穿著都算她好命了,哪來的那麼多錢給她買衣服!”那中年男子本就是不耐煩,他翻了個白眼就要張口就罵,然而待他看清林江綰白皙的臉頰時,他當即話音一滯,渾濁的眼睛驟然大睜,眼底燃著絲詭異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