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到謝喬麵前,聲音不大,卻具有一股穿透力。
“要不要賭一把。”
謝喬馬上轉過臉來,這句話引起了大家相當程度的驚悚,現在所有人一聽到時寒黎說這個字,都快犯創傷後精神緊張性障礙了,畢竟每一次她說完這句話之後,都會乾出一番驚天動地的舉動,雖然按照賭局來說,她往往都是贏家,但中間門的過程豈止是令人心驚肉跳。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在這種時候聽到時寒黎的這個字,又讓人在驚悚的同時,難以抑製地升起一股詭異的安心,因為每當時寒黎說出這個字,就代表她心中起碼有一個瘋狂但有把握的想法。
謝喬看向時寒黎,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向時寒黎,謝喬問:“時爺,你想賭什麼?”
“先不要動用導/彈,給我一把反器材狙/擊/步/槍。”時寒黎說,“用一次機會進行嘗試,賭我能把它打下來。”
一片寂靜。
謝喬的呼吸都停止了一瞬,然後她說:“時爺,剛才我們最優秀的狙擊手試圖這麼做過,但是她失敗了,我們猜除非擊中蛇頭,否則無法給它造成威脅,而這種距離下用大口徑的狙/擊/步/槍瞄準一個高速移動的空中活物,是非常困難的事,我知道你厲害,但剛才我們的多種嘗試不但沒能給它重創,反而更加激怒了它,如果再次失敗,大姐頭可能會非常危險。”
她心中顯然有所顧慮,但她並未像從前那樣不問緣由就冷嘲熱諷,而是認真地解釋了她的顧慮,字字句句真誠而懇切。
她不是不承認時寒黎的實力,隻是一直以來時寒黎都以冷兵器聞名,無論是在圖柳市,還是在沙漠中,都沒有什麼跡象表明過她對槍械的研究。
一行人中,隻有殷九辭和程揚眼眸一亮,尤其是殷九辭。程揚隻是知道時寒黎會用槍,但殷九辭是親眼見到過時寒黎用一把普通的狙/擊槍盲狙中了一隻二級喪屍,將它一槍爆頭。
雖然巨蛇和二級喪屍不是同一級彆的敵人,但普通狙/擊/槍和反器材狙/擊/步/槍也同樣不是一種東西,後者是專門為破壞軍用器材研製的槍,當它出現在戰場上,通常是用來擊落坦克或者戰鬥機,這種東西擁有巨大的殺傷力,同樣也不是一般人能夠使用的。
但是時寒黎不是不懂裝懂的人,她說能賭一把,就說明在她心中這件事能成功的可能性起碼達到七成以上。
“給他。”殷九辭毫不猶豫地說,“你們連最壞的準備都已經做好了,還害怕多這一層危險麼?在無法使用衛星雷達的情況下,你們的導/彈能有多大的準頭?相對而言,賭贏血賺賭輸不虧,沒什麼好猶豫的。”
他的話讓大家都有些意外,不過道理也的確如此,謝喬抿了下唇,命人拿來了時寒黎要的東西。
“時爺。”在武器交接的時候,謝喬深深地望進時寒黎的眼睛,聲音沙啞鄭重,“拜托。”
怎麼可能不抱有希望,時寒黎一旦成功,宇文姚迦就不用再孤軍奮戰,整個雨林也不必毀滅在炮火之下,看著顯然已經有些體力不支的宇文姚迦,謝喬的眼中有著無法掩飾的焦急和期待。
時寒黎隻是簡單地點了下頭,她接過這支槍,一股陌生而熟悉的感覺湧上來,她似乎又回到了從前某一段日子。
作為從訓練場出來的人,她的任務中不一定需要用槍,但她絕不能不會,也許因為是衍生世界,這個世界的槍和她之前的世界大抵相似,隻是有一些微妙的區彆,比如這種型號的槍,在原本的世界中最大的口徑是二十厘米,然而她拿到手中的這把卻有將近三十厘米,這讓它看起來碩大而沉重,如果不是她個子夠高,這把槍壓下來,仿佛都能把人壓彎。
時寒黎穩穩地拿住這把槍,快速地檢查它的子彈和狀態,她的手法迅速而嫻熟,隻是一個動作,就讓人意識到,她絕對是懂槍,並且是經常摸槍的。
謝喬站得最近,此時眼神有些複雜,她無法想象時寒黎之前是過的什麼生活,才讓她擁有極強身手的同時,還能精通熱武器。
時寒黎沒有理會其他人的表情,她確定裡麵填充的是她所要求的高爆子彈,就找了個合適的角度,在地上伏擊起來。
周圍所有人都自覺地關閉了所有聲音,確定屏蔽掉一切能乾擾到時寒黎的因素,然後一雙雙眼睛集中在時寒黎的身上,蘊含著不同的情緒,期待著共同的結果。
時寒黎全神貫注,試圖從準鏡中定位到巨蛇的頭部。
這種步/槍同樣也需要借助雷達的瞄準,否則光憑肉眼,很難定位到上千米之外,還在高速移動的東西,這也正是地下城的狙/擊/手會失敗的原因,她們不弱,但硬件的缺憾無法彌補。
但是時寒黎不同,就在剛才,她已經在瀕死中突破極限,進化到三階了,成為如今全世界也許是唯二的三階進化者,所獲得的提升不是下麵的階級所能體會的。
她不需要借助雷達校準,此時在她的眼中,巨蛇和宇文姚迦的高速移動都被放得很慢,而在絕對理智的效果下,她甚至能分析出他們的移動習慣,比之前的預判更準!
一階的時候她也能做出預判,但有著實力限製,麵對巨蛇的時候她的預判就毫無作用,然而此刻她已經能夠預判宇文姚迦這個三階進化者的動作,巨蛇她仍然無法預判準確,但她可以進行分析。
時寒黎沒有急著開槍,她冷靜而謹慎,如果有人在此刻看到她的眼睛,會發現這裡麵甚至泯滅了人類的感覺,她此時就是一台精密的機器,她的計算要彌補沒有衛星雷達的缺憾,她必須要比機器更加縝密,更加小心。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極致安靜的三分鐘過去,就在這種強烈的壓迫感讓人忍不住想吐的時候,時寒黎扣下了扳機,連續兩次。
兩顆高爆子彈極速射出,發出響亮的破空聲,在場的都是進化者,立刻跟隨著那顆子彈移動目光,但當他們看清子彈的射擊軌跡之後,忍不住齊齊到抽口氣。
那枚子彈並沒有瞄準著巨蛇頭部的位置,而是射向了它的中部,但是那個位置,是正在躲避烈焰的宇文姚迦!
謝喬忍不住出聲:“時爺!”
她也下了狠心,反正打都打了,不如讓時寒黎將子彈全部打完!
所有人都以為時寒黎會打出第三槍,然而時寒黎不但收起了槍,還站起身來。
就在她站起身來的那一刻,巨蛇忽然一個三百六十度的旋轉大翻身,在空中猶如一個巨大的火輪,它將宇文姚迦高高掀起,然後一口咬向她的方向!
而它咬的地方,和高爆子彈的射擊軌跡完美重合。
就在宇文姚迦以為自己要被吞入蛇腹中,避無可避的時候,一顆高速飛行的子彈破空而至。
砰——
宇文姚迦被拋了起來,但巨蛇沒能咬到她,那顆子彈以驚人的精準度擊中了它的一隻眼睛,高爆子彈二次穿甲,破開它的防禦,然後不等它有所反應,第二顆子彈如期而至,深深地紮進它的眼眶,然後,瞬間門爆炸。
宇文姚迦瞪大了眼睛,她的身形快速下落,一隻禿鷲接住了她,她和地麵的所有人一起怔然地抬起頭,高爆子彈爆炸的火焰和巨蛇外溢的烈焰一起炸開巨大的氣浪,所有的禿鷲都被掀翻,這氣浪甚至影響到了地麵,廣袤的雨林發出悠遠的嗡鳴,巨蛇發出的痛嘶猶如遠古負傷的龍吟。
懸崖邊也一片狼籍,在氣浪襲來的瞬間門時寒黎一把將謝喬拽倒在地,呈臥伏姿勢,因此她們兩個雖然離得最近,卻受到的衝擊越小。
“小心——”
天上傳來宇文姚迦撕心裂肺的呼喊。
時寒黎在氣浪中眯著眼抬頭,隻見龐大的巨龍團在火焰中向地麵墜落,如同天降隕石,宇文姚迦騎著禿鷲追在後麵,似乎試圖阻攔巨龍下落的趨勢,因為巨龍下落的方向正是衝著懸崖這邊!
在這種絕對氣勢的壓迫下,時寒黎是唯一還能行動的人,她扔下手中的槍,雙刀出鞘,向懸崖邊走去。
然而巨大的火球沒有直接砸落下來,在快降落到地麵的時候,它從劇痛中蘇醒,足有上百米的翅膀扇動一下,身形旋轉著掙紮,無數火星撲到懸崖邊緣,燃起新的火焰。
“時爺!再給它一槍!”宇文姚迦追逐而至,禿鷲盤旋,她渾身浴血,滿身淩厲,“再擊中同一個地方,一定會破壞它的大腦,它必死無疑!”
火星掃過時寒黎的麵容,她雙眸熔金,有種近乎金屬感的冷酷。
“怎麼能殺了它。”她低聲,“這可是個好東西,我想起來了。”
說著,她手持雙刀,縱身跳下了懸崖!
“時哥!”
當其他人逆著氣浪撲到崖邊,卻見金色與火焰交織,如一道絢爛的流光,跌在懸崖峭壁之上,憤怒而無力地嘶鳴。
時寒黎立在蛇頭的火焰王冠上,以峭壁借力,悍然展開搏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