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時寒黎, 麵對這個要求的時候都沉默一瞬,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倒不是對這群邪/教徒抱有什麼他們會有道德的美好心願,而是她沒有想到, 上島之後受到的第一個阻礙居然這麼……無聊。
一旁的程揚肌肉迅速繃起,然後又反應很快地放鬆下去, 他也機靈, 裝作一副和時寒黎不認識的樣子, 臉上掛著露八齒的微笑在旁邊漫無目的地閒逛, 實則悄悄關注著這邊。
青年有著明顯的次生物特征,瞳孔極小,牙齒尖銳, 這周圍這些看起來像是正常人的不正常人有著顯著區彆, 他顯然對他們的控製和統治非常自信,看到時寒黎“呆呆”地望著他不說話, 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把腦子洗得太乾淨也不是什麼好事, 真的能恢複正常嗎我去。”
然後他一把抓住時寒黎的胳膊, 連拖帶拽地把她往旁邊的樹林裡拽。
程揚:???
耳麥裡的眾人:???
看到這次生物竟然真的打算直接用強的去扒時寒黎的衣服, 線上線下的人都同時震驚了,一時心中五味陳雜, 說不上是個什麼心情。
時寒黎正在想辦法不驚動其他人的情況下進入內圍, 這青年簡直是瞌睡了來送枕頭, 她沒有任何反抗,甚至非常樂意地被他拖走,沒入到就算有監控也難以看清的樹叢之間。
潛艇裡的人能看到時寒黎在做什麼, 程揚可看不到, 他在外麵打了幾個轉, 忍不住小聲問時哥進去多久了?為什麼還沒有出來?他在裡麵乾什麼?
“急什麼, 該擔心的不是那個次生物嗎。”潛艇裡的人可一點都不急,李慕玉回答他,“時哥處理完了,你可以進去了。”
程揚控製著速度,帶著扭曲的微笑晃晃悠悠走進樹林中,一進去就看見時寒黎正在砍下樹枝往死去的青年身上蓋。
為了讓目標不那麼顯眼,時寒黎難得將自己的兩把刀收進了空間裡,現在看到她在用那把聞名遐邇的黑骨刀砍樹枝,進行著毀屍滅跡的工作,程揚眼角抖了一下。
他上來幫忙:“時哥,你也太利索了,這就把他宰了?”
“我試探了他幾個問題,他發現我沒有被洗腦,不過他好像沒懷疑我沒被感染。”時寒黎拿出一個手環給程揚看,“這是從他身上搜出來的,上麵有芯片,應該是某個地方的通行憑證。”
“我以為你會選擇控製他,讓他帶我們進去。”程揚說,“我們還不知道裡麵有什麼。”
“他性格不好,不適合做人質。”時寒黎平靜地說,“不可控的概率太大,殺了更省事。”
程揚看向那位性格不好的死者:“可是我們不知道他是出來做什麼的,就這麼被殺了,會不會被發現?”
“那就被發現。”
時寒黎麵不改色地將手指伸進青年次生物的眼眶中,隨著噗呲一聲,她挖出了對方的整顆眼球。
程揚目光一凝,卻並沒有說什麼,他輔助時寒黎快速偽裝完現場,不管是湊近還是遠離,都隻會以為這裡有一叢沒有來得及清理的草垛,時寒黎轉身向內圍的牆走去。
她沒有摘下口罩,因為她笑不出來那麼標準的八齒微笑,摘下來之後會比現在更顯眼。
“他們對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我裝作被洗腦的樣子向他問了幾個問題,他也回答了幾個。”仗著有口罩遮掩,時寒黎光明正大地麵無表情,“我問他為什麼你和我們不一樣,他說你這個蠢貨難道看不出我是個使徒麼?你們這種低級種現在就老老實實地升級做貢獻,等你教化的人多了,自然會有機會變成我這樣。由此我猜測,他們的確研究出了能使感染者偽裝成正常人類的手段,但他們並不以此為榮,那副非人類的樣子,對他們來說才是尊榮。”
即使時寒黎毫無情緒地重複那個次生物的話有一種微妙的好笑,卻沒有人為她話裡的內容笑得出來。
之前的猜測被印證了,次生物有了將自己隱藏得更深的手段,這種手段影響了感染者的思維,但他們不在乎。
在人死光之前,這個世界最不缺的就是人,一批死去再“教化”一批就是了。
時寒黎想到了這一點,對剿滅這個地方更加勢在必得。
不管是這種研究,還是不知道為什麼導致海域周圍生物全滅的原因,都絕對不能讓它們擴散到人類社會,否則會造成難以預計到危機。
“之前那個男人也提到了使徒,這應該是比所謂的‘下等信徒’高一級的次生物?”程揚說,“剛才那個是一級,是不是所有使徒就是一級次生物。”
“不一定,在他們語境裡,這是一個比較高貴的稱呼,所以也許是有過‘突出貢獻’的一級教徒,才會被命為使徒。”
而對這個邪/教來說的突出貢獻,還能是什麼呢。
程揚要極力控製住難看化的臉色,還要維持標準的八齒微笑,整個臉都有點變形。
時寒黎來到剛才青年出來的門口,上麵果然有著芯片掃描裝置,隻是除了芯片掃描之外,同時還需要瞳孔掃描以確認身份。
時寒黎掃了一下手環,然後平靜地拿出已經被擦乾淨的眼球。
輕微一聲響,門的鎖扣被打開了。
程揚就知道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有自己的目的,見狀也沒有意外,隻是敏銳地向後掃視一圈,在時寒黎進去之後立刻關上了門。
裡麵的麵積其實很大,一眼望過去,沒有了那群詭異遊蕩的人,看起來就正常了許多,並且有著像模像樣的規劃。島上的地形是環山型,此時是冬天,原本應該茂密青翠的山林有些蕭瑟,凸顯出裡麵一些形態詭異的木雕。
這些木雕每隔幾米就會有一個,唯一不變的是它們臉上狂熱的神色,走進之後時寒黎發現,這些木雕每一個都沒有眼睛。山下則是普通房屋,隻是這些房屋的風格也和外麵不同,外麵的住所隻是由石塊和茅草建成,彆說遮風擋雨,感覺風大一點都容易吹垮,而內圍的則多是低矮的平房,有著明顯的待遇差彆。
一進門兩人就同時壓低氣息,尋找掩體。內圍此時在外麵的人不多,並且明顯不是外麵那種漫無目的失智狀態,人人都行色匆匆,兩人又足夠小心,這邊緣處的聲音並沒有引起注意。
底下的這些一級次生物沒有什麼調查的必要,根據宇文姚迦的情報,幾個最高級的二級次生物都住在山上的房子裡,真正的秘密,應該就隱藏在那裡。
既然已經進來了,時寒黎就打算先不打草驚蛇,她對程揚使了個眼色,埋伏著向山上靠近。
這幫墮神黨顯然沒有地下城那麼充足的裝備,沒法布置上漫山遍野的攝像頭,這給時寒黎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這裡的次生物最高也就是一級,兩人一路上可以說是暢通無阻,如同兩隻矯捷豹子在山林中穿梭,兩個小時過去,順利地來到了山頂。
山頂被開辟出一大片空地,上麵還留著一些被清理得還剩星星點點的紅黑色的東西,本來隨著海報升高,海洋上的死魚味都淡了一些,但是到了這裡,另一股難聞的味道迎麵襲來,時寒黎戴著口罩,程揚被熏得眉頭一皺。
這股味道,竟然十分熟悉。
“蛋白質燃燒的味道。”時寒黎解答了他的疑問,“地上的那些是血和骨灰。”
“……”程揚看向這片空地的眼神不善起來。
不但在作為戰利品的城鎮裡搞祭祀,連在自己家門口都搞,可見這群東西喪心病狂到了什麼地步。
時寒黎一眼就看到了這房子門口的攝像頭,她對程揚比了個手勢,兩人繞到後方,這裡也有一個攝像頭,不過是旋轉的,就在它轉過去的五秒之內,兩人一舉衝到了牆根無法掃到的死角處。
這幢房子一共有五層樓,時寒黎看著近在咫尺的外置管道,對程揚輕輕點頭。
然後兩人悄無聲息地爬到了屋頂。
從整個島最高的地方能夠俯瞰整個島嶼,那些遊離的次生物群和遍布島嶼周圍的死魚尤其觸目驚心,潛艇裡的人看得不是很清楚,真實站在這裡的兩人一時都陷入無言。
“造孽。”程揚低聲說,“他們會遭受天譴的。”
時寒黎沒有搭腔,她環視整個天台,確認了這裡的安全性。
也許是墮神黨們在空中也布置了防禦,沒有想到有人會直接落在自家屋頂,這裡連個監控都沒有,隻有天台的門安靜地鎖著。
正當程揚思索著要不要冒險拿消音槍把鎖轟開,時寒黎取出一根彆針,將鐵絲掰直,探進了鎖孔中。
然後在程揚瞪大的眼睛下,隨著一聲微弱的哢噠聲,鎖就完完整整地被打開了,比用鑰匙都快。
程揚他們已經見識過時寒黎的許多技能,但開鎖這一項還沒有見識過,他緩緩地吸一口氣,對時寒黎豎起了大拇指。
事不遲疑,兩人很快潛了進去,他們兵分兩路,展開橫掃式的搜索。
“二級次生物很危險,要小心。”時寒黎交代。
“放心吧時哥,我很惜命。”程揚說。
程揚搜索五樓和四樓,時寒黎從三樓開始,兩人一直沒有掛斷通訊,房子裡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時哥,一些門進不去,明顯有人生活過的痕跡,但是沒看見人。”程揚輕聲說,“你那邊呢?”
“一樣。”時寒黎搜索三層樓的時間比程揚還快,她站在一樓最大的一個房間中,這裡似乎是一間會客室,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角落華麗的壁爐裡還燃燒著木柴,茶幾上還擺放著兩個杯子,裡麵的液體甚至還沒有變涼,走近之後還能看到微弱的熱氣。
“程揚。”時寒黎說,“到一樓來。”
程揚很快下來,一進來這間房間,他鼻頭就聳動一下,說:“人味還沒有消散,他們離開還沒有十分鐘。”
時寒黎雖然沒有他那麼敏銳的嗅覺,但她通過杯中的細節也推測出了同樣的答案,她仔細地打量這間房間,聽到程揚在喃喃地說:“我們在外麵根本沒有看見有人出來,難道就在我們爬上天台的那幾分鐘裡,他們快速地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