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登頂之路16(2 / 2)

李慕玉垂下頭,聲音有幾分濕潤:“對不起時哥,我隻是,我隻是……”</p>

時寒黎說:“他的犧牲有重大意義,不要懷疑這一點。”</p>

風棲悵然地歎了口氣,“人果然還是無法和自然抗衡,但是如果一定要靠有人犧牲才能保護其他人,那事情就會變得可怕起來,就像預言裡出現的那個女孩,如果真的發現有這麼個女孩,人們會對她做什麼,又會要求她去做什麼呢?”</p>

他的話揭露出一個血淋淋的問題。</p>

這次蕭子顯是自願犧牲,但是如果下次仍然出現這種情況,需要有一個人這麼去做,誰能保證那個人是真正的自願?</p>

之前那個發瘋的男人有一句話說得太對了,現在這個世界上有誰能審判他?如果連一個人犯錯都無法懲戒,那一群人犯錯呢?整個世界都人都在犯錯呢?</p>

“……還是不要太多愁善感了,大藝術家。”白元槐故意用輕鬆的語氣說,“事情還沒發生的時候,就不要想太多了,這世道能有什麼長遠打算,大家有一天活就算一天,要讓自己開心起來!”</p>

“你這樂觀的心態,真是令人羨慕。”李慕玉搖搖頭,她臉色也有些沉,似乎是想到了更多的東西。</p>

“要不然能怎麼辦,總不能明天就要死了,今天還要愁眉苦臉地度過,那也太可悲了。”白元槐說,“躺平是一門學問,讓躺平變成一件有意義的事可不是誰都能學會的。”</p>

“都躺平了還要什麼意義。”程揚切了一聲,他看向時寒黎,“時哥,既然雪球是這麼厲害的生物,而且它也對你使用它的力量沒什麼排斥的樣子,不然……你試試收了它?”</p>

話題又引到了雪球身上,眾人都變得若有所思起來。</p>

之前在地下城的時候也有人提出這個建議,但那時大家都不確定會發生什麼,時寒黎也選擇暫時不去冒險,而現在小雪球展現出了自己恐怖的力量,還對時寒黎如此親近,那也許收服它是可以考慮的?</p>

時寒黎親口承認了那將大海冰封千裡的力量都是來源於雪球,這讓眾人無法不驚悚,當初托帕的出場那麼震撼人心,不但引發了獸潮暴動,還焚燒了大半個雨林,它還隻是個位於四級到五級之間的生物,而雪球,按照宇文姚迦的說法,應該是妥妥的五級獸。</p>

而且彆忘了,托帕已經是成年體了,而雪球,還隻是一隻不足二十厘米的幼崽!</p>

在這個時候雪球就能輔助時寒黎凍結千裡大海,等它長大之後又能做到什麼?光用想象的都足夠讓人戰栗。</p>

“時爺,也許可行。”謝喬輕聲說,那個吃飽喝足癱在時寒黎腿上的小團子是個能夠毀天滅地的怪獸,她下意識地抱有敬畏,她本來就是行事一板一眼的那種人,很難像其他人一樣在任何情況下都能插科打諢,“當初大姐頭說過,馭獸的最關鍵一點,就是讓獸類不要排斥你,這也是為什麼要擊敗野獸才能將它收服,但是雪球明顯是不排斥你的,如果把它收服,也許在同等情況下,能為你提供更多的力量。”</p>

時寒黎知道他們說的都是真的,他們能想到的,她早就想到了,但是她不想勉強雪球,哪怕馭獸的本質並不是將獸類變成自己的仆從,而是作為並肩作戰的夥伴存在,當收服之後,人和馭獸會心意相通,甚至不必依賴聲音交流,這是比人類和人類更加堅定的同盟和夥伴。</p>

但馭獸終究帶著一個馭字。</p>

締結契約之後,獸類永遠不能反抗契約人類,雖然人類也受著同等的束縛,但人類可不用進入獸類的空間。</p>

不過這個空間總的來說是對契約獸有益處的,當契約獸受傷之後,進入馭獸空間能比它們待在外麵調養得更快,這是契約者在用自己的能量溫養它們,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如此,所有力量的獲得都必須付出代價,馭獸師的代價就是必須保證自己足夠強大,否則就會被空間中的契約獸生生吸乾。</p>

時寒黎倒是不怕被雪球吸乾,她隻是不想讓雪球失去自由。</p>

她纖長的指尖撫摸著雪白柔軟的皮毛,其他人沒再說話,都在等著她做決定。</p>

“不著急,讓雪球來選吧。”時寒黎說,“如果它願意和我締結契約,我就同意。”</p>

就在時寒黎說完這句話之後,她腿上原本翻著肚皮的小狐狸一骨碌爬了起來,它兩條後腿立在時寒黎盤起來的腿上,伸著爪子去扒拉她的手指。</p>

“它看起來……好像比我們急多了。”風棲眨了眨眼睛,“如果我沒有弄錯,雪球好像從一開始就是主動粘上阿黎的,是吧?這種高級生物肯定是有智力的,說不定阿黎身上有什麼從一開始就吸引了它,否則這一路山高路遠,它沒必要緊粘著一個人類。”</p>

其他人都同意了這個說法,不說雪球在沙漠裡的時候有多粘時寒黎,甚至趕都趕不走,光在地下城的那段時間,大家都有目共睹。</p>

時寒黎眼中閃過一絲動搖,她垂下頭,鼻尖湊近雪球的,試探著問:“你想和我締結契約麼?”</p>

雪球毫不猶豫地大力點頭,眼中甚至還有一絲很明顯的急切和不滿,好像在問她你怎麼才問這個問題?</p>

時寒黎有些語塞,在她身旁,程揚噗地笑了出來。</p>

事到如此,時寒黎也不再猶豫,她用一隻手掌托起雪球,就像當時血液融合時一樣,她合上眼,用鼻尖輕輕碰觸上雪球的鼻子。</p>

刹那間,一隻巨大的白狐虛影在她身後浮現,連一秒鐘都沒有,就再次消失了,與此同時,消失的還有時寒黎掌心的雪球。</p>

時寒黎額間紅色的雲紋一閃而逝,她睜開眼,看著緊緊盯著她的大家,輕輕點了下頭。</p>

“雪球沒有排斥,它進入馭獸空間了。”她頓了頓,又說,“它覺得裡麵比外麵舒服,不想出來了。”</p>

事情塵埃落定,大家都發出如釋重負的笑聲,零零散散地說起話來。</p>

關於雪球,關於墮神黨,關於中心基地,直到時寒黎出來歸隊,大家才放心地討論起這些話題。</p>

時寒黎問謝喬和李慕玉:“你們怎麼安排的守夜?”</p>

李慕玉對她講了,時寒黎聽完,說:“我自己一隊,這麼輪換,大概每個人三天才會守一次半夜,不會影響調整休息。”</p>

“今天已經後半夜了,我剛睡醒,先由我開始,你們都去睡覺。”她站起身,把剩下的食物全都收進空間,“現在病毒的潛伏期還沒有過去,睡覺最好不要太死,時刻關注自己的身體情況。”</p>

大家都聽話地應是,然後開始收拾殘局,把吃完的垃圾都收起來,堆入另一個小一些的貨艙。</p>

這艘漁船的規格不算小,應該足夠二十個人的隊伍出海打漁,他們十來個人住綽綽有餘,眾人陸續進船艙睡覺,甲板上漸漸安靜下來。</p>

時寒黎在船頭找了個位置,緊靠著邊緣坐了下來,船艙裡的燈已經關了,隻給她留下了甲板上的那一盞昏黃的燈,看起來莫名給大海籠罩上一層神秘感,仿佛應該有個蒼老的水手正坐在那裡,講述著關於大海的傳說。</p>

除了時寒黎之外,還有一個人沒有離開。</p>

風棲原本就坐在靠近船舷的位置,在幫忙收拾了東西之後他又坐了回來,就這麼撐著下巴望著海麵,和時寒黎各占一邊,互不打擾,也沒有人說話。</p>

他的長發重新被束了起來搭在肩頭,從時寒黎的角度看去,他的側臉立體溫婉,有一種由內而外散發的寧靜。</p>

兩人就這麼默契地坐了許久,風棲動了動,向時寒黎這邊靠近,船頭一沉,坐在了她的旁邊。</p>

他看時寒黎的目光一直盯著下方的海麵,不由好奇地也低頭看去,這一看讓他臉色一變。</p>

一隻喪屍正直挺挺地飄在水麵下,臉被泡得浮腫脫落,一眼都能看見他的頭骨和牙齦,它直勾勾地盯著上麵,似乎很想出水襲擊這新鮮的獵物,但是比低級喪屍稍微強上那麼一點的直覺讓它警惕地不敢動作。</p>

“……你一直在看著這麼沒有美感的東西嗎?”風棲問。</p>

“我收斂了氣息,想試試它會不會上來攻擊我。”時寒黎說,“三級喪屍也沒有智慧,但是它的本能比一二級的要強一些,如果在這裡的是一二級喪屍,也許已經上來了。”</p>

說著,時寒黎抽出黑骨刀,淩厲的刀光閃過,光憑刀風就這麼削斷了三級喪屍的頭。</p>

風棲看著,說:“阿黎,你現在已經比宇文領主更強了吧。”</p>

時寒黎說:“她會給我造成一些麻煩,但最後結果會是我贏。”</p>

輕描淡寫,卻包含著絕對的自信。</p>

風棲知道她從不說大話,她也用不著吹噓自己,他怔了一下,露出溫軟的笑容:“我明白大家為什麼都不想和天才出生在同一個時代了,真的很容易產生嫉妒和無力感,沒想到在末世之後,我倒是體會到了從前一些人恨我的理由。”</p>

時寒黎看向他,風棲將被海風吹亂的發絲攏了攏,很坦然地說:“在以前,很多人提到我的稱謂都是‘那個自命不凡的天才’。”</p>

“你是天才,我不是。”時寒黎說,“如果你們從小經受和我一樣的訓練,未必會比我差。”</p>

風棲笑著搖頭:“哪個天才是憑空蹦出來的?大部分所謂的天才,除了真的有那麼點天分,更多的都是靠資源訓練,名聲營造,起點本就和其他人不一樣,根本沒有什麼好比的。但是吧,很多人想不開,非要用自己的普通經曆去對比彆人為之付出了幾十年的長處,就很容易生出我剛才說的負麵情緒,我之前一直沒想通一個問題,現在我終於明白了。”</p>

時寒黎沒有問他想通了什麼,風棲也沒有說,他們一起坐在船頭,風棲輕輕哼唱起一首優美的歌。</p>

他刻意唱得很輕,很柔,時寒黎感到一陣無形的力量從他身上擴散出去,她明白這是在為入睡的夥伴們梳理精神。</p>

時寒黎靜靜地等他唱完,突然說:“任何能力的使用都不是毫無代價的,你接收了這麼多負麵情緒,自己的精神該怎麼調節?”</p>

她看向有些意外的風棲,“沒有人會永遠開心,你的精神負麵在哪裡?”</p>

風棲說:“那你呢?你經曆過那麼多事,難道你永遠沒有負麵麼?”</p>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