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一個指紋不算什麼異常, 但問題就是船上的人都知道這個艙裡沒有東西,怎麼會有人刻意過來碰這把鎖?
這是一個非常小的細節,船上其他人都沒有發現, 但是時寒黎本就注重細節, 她習慣於把自己身處的環境方方麵麵都摸得清楚透徹,以便於她能夠掌控全局, 她的微觀能力令她幾乎能抓住每一點異常。
而現在這個不應該出現的指紋, 就是這艘船上的異常。
時寒黎微微眯了下眼睛,她沒有聲張, 而是仔細地看了看上麵的指紋,記清楚上麵的旋紋走向,然後若無其事地離開了這裡。
來到甲板上,程揚和風棲正在穿潛水服,白元槐已經換完了,正趴在船舷上逗魚,其他人因為身負重量, 都分散在船的各個地方。
“時哥!”程揚的腦袋還沒轉過來, 鼻子就已經聞到了時寒黎的味道。
時寒黎說:“程揚,你留在船上, 我和他們下水。”
她一般定好了計劃就不會輕易打破,三個人都停下動作向這邊望來,時寒黎目光平靜, 三人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程揚自然地把剛穿上的潛水服又脫了下來。
沒有人問時寒黎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 直到她從空間裡拿出三個氧氣瓶,這事情看起來就大條了。
他們幾個進化者隨便下潛個兩三百米都不成問題,換潛水衣就是要奔著五百米以上去了, 要在極度安靜和危險的水下習慣戰鬥,對精神和意誌都是極大的考驗,不過礙於人體的局限性,下潛訓練都不會太久,而現在時寒黎拿出了氧氣瓶……
“時哥,今天看起來是有個大動作啊。”白元槐盯著氧氣瓶,“這底下是不是有什麼遠古遺跡什麼的,需要長時間下水探索一下?要不要告訴慕玉先把船停一下?”
他隻是隨口一說,誰都知道時寒黎不可能耽誤船的速度,她巴不得讓他們徒手遊泳追上動力漁船,這事她又不是沒乾過。
然而聽了白元槐的話,時寒黎居然答應了。
“慕玉,暫時停船,我們去水下看看。”她直接通過耳麥給李慕玉下令。
李慕玉也頗為驚訝,而且在這一刻居然和白元槐對上了腦電波:“時哥,是水下有什麼東西嗎?”
“沒錯,是有點東西。”時寒黎說。
船在蒼茫的海麵上停了下來,時寒黎脫去外衣,隔著一層T恤很快地套上了潛水服,在戴上麵鏡之前回頭看了程揚一眼。
程揚正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對上時寒黎的目光他瞬間懂了什麼,對時寒黎比了個放心的手勢。
其他人也沒再問任何問題,風棲和白元槐在對方的幫忙下裝上氧氣瓶,對時寒黎打了個準備好了的手勢,時寒黎點點頭,直接躍入了水中。
視線立刻一暗,宏大的寂靜感包裹住五感,淺水遊魚成群地遊過,時寒黎穩住身形,隨著又兩聲撲通,風棲和白元槐落在了她的身邊。
時寒黎向深處遊去,兩人毫不猶豫地跟上。
深潛服的麵鏡是可以支持用內置通訊工具進行對話的,三人一直潛伏到六百米左右的位置,時寒黎察覺到時另外兩人已經明顯吃力起來,她才打手勢停了下來。
水下六百米,這裡已經算是深水區,在沒有專業設備的輔助下,哪怕是時寒黎這種身體素質超過四階進化者的人也不敢貿然下來,所以這個距離算得上是防止人類偷聽的安全距離了。
時寒黎將耳麥開啟全頻道:“船上的人不要說話,該做什麼做什麼,明白我的意思麼?”
船上的三人懂了,於是這句話沒有人回複。
風棲說:“阿黎,我們被什麼人跟上了麼?”
特意下到這個深度才說話,時寒黎明顯是在防什麼人,風棲腦子裡轉了一圈,喃喃地說:“不會吧。”
蒼茫大海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除了魚和三級喪屍,連個船都沒有見到,什麼人能在這種環境下跟著他們?
時寒黎側身避過一條魚的行進路線,三人頭頂的潛水手電照亮了那條魚的樣子,看得人一陣惡寒。
在水下沒有光,大家都是隨便長長,但這條魚未免也太醜了,很難說是變異了還是就長這樣。
對水下生物來說人類的味道實在算不上好吃,這條長相醜陋又危險的魚慢悠悠地遠去了,沒有搭理他們。
“我懷疑是之前在墮神黨那裡遇見的男的。”時寒黎直接說出她的猜測,“那個男人不簡單,不知道他是不是有能在水下呼吸之類的特殊能力,必須小心一些。”
白元槐說:“時哥你怎麼知道他跟上來了?他上船了嗎?”
“我不確定他現在還在不在船上,但一定有人上過船。”時寒黎肯定地說,“隱藏在暗處手段莫測的敵人對我們威脅太大,必須想辦法引他出來,不管他是誰。”
殷九辭那裡傳來輕輕的咳嗽聲,好像是他剛要開口說話又意識到萬一人在船上就會被他發現,急忙用咳嗽止住衝動,可把他給憋壞了。
白元槐想了想:“我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時哥,不是不相信你的判斷,但是這聽起來太匪夷所思了,不說彆的,就算這不是在大海上,我們這麼多二階以上的進化者在這裡,居然還有人敢盯上我們?這膽子得比熊還大了吧。”
“利益,阿槐。”風棲說,“給人百分之百的利益,就能讓人踐踏世間的一切法律,如果真的是那個男人,我們這些進化者來說,就是利益,風險大,但他一旦成功了,得到的好處對他來說不可估量。”
想到那個男人會吸人能量的詭異能力,在這冰冷漆黑的深海中,白元槐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
“不管是誰,想乾什麼,現在對他來說都是個絕好的機會。”時寒黎說,“他也許會猜測這是一個餌,但如果真是那個人,他會選擇鋌而走險的概率很大,你們三個現在就是靶子,尤其是你,慕玉,要小心。”
想要引出在暗處的敵人,時寒黎必須不在船上,否則那人冒險出手的概率就會大大降低,但是那人狡猾詭異,時寒黎不放心,又特意將程揚留了下來。殷九辭是因為他原本就不在這次下潛的隊伍裡,強行變動人數太多看起來就太假了,現在這種安排無疑就是給那人透出一個信息:時機不算最好,但千載難逢。
和程揚殷九辭兩個三階進化者比起來,李慕玉無疑是一個更容易下手的對象,表麵上看起來,畢竟那人不可能知道李慕玉的實際身份。
李慕玉無法回答,隻能同樣咳嗽了一聲,表示收到。
船上的三人束手束腳,海裡的三人可就隨意多了,風棲盯上了剛剛路過的一群發光的魚,白元槐開始研究珊瑚。
“時哥,你說那家夥什麼時候會憋不住?”白元槐說,“我們之前很少深潛,水下訓練一般要花七八個小時,如果那人已經跟著我們很久了,那他應該能摸清這個規律,趕在這期間就動手吧?”
七八個小時,這個時間對他們來說顯然太久了,潛水氧氣瓶最多夠人在淺水區呼吸兩個小時左右,他們此時在六百米深的水下,氧氣的消耗量隻會更大。
“沒事。”時寒黎平靜地說,“墮神黨留下了很多遺產,我們有的換。”
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讓她說出來莫名有些好笑,這大概就是一貫認真的人突然說出個冷笑話,有了種冷麵笑匠的感覺。
風棲被逗笑了,但還是仔細地考慮了一下這個問題,說:“如果是正常的潛水,我們潛這麼長時間反而會引起懷疑,阿黎,如果一個半小時後他還是沒有動作,我們就開始上浮吧,現在大家都知道了有敵人,會多加小心的,還會有機會。”
時寒黎嗯了一聲,她的確沒有想過要一直在水裡待上七八個小時,現在該感到緊張和糾結的人不是她,當她發現對方蹤跡的時候,獵手和獵物的位置就發生了對調,現在她才是獵手,在黑暗中注視著獵物在難逢的機會下掙紮。
在這種深度的水下再做什麼訓練是不明智的,周圍一片漆黑,一旦走遠不知道會遇見什麼危險的東西,時寒黎就沒有要求兩人做什麼,等待的時間很無聊,他們就開始熱烈地討論起了男人的身份以及特殊能力可能是什麼。
“如果他這樣都能跟上來,我覺得一個水下能力是少不了的,也許是在水裡呼吸,也許是乾脆變成魚!”白元槐興致勃勃地說,“如果是變成魚的話,那我們現在周圍路過的每一條魚可能都是他,哇塞,想想就刺激。”
“既然都往這個方向想了,為什麼不猜他會變成海水本身呢?”風棲腦洞更大,“他連隱身都能做到,如果他能把自己分解成水分子,把自己融入大海,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到目的地之後再把自己合成起來,是不是更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