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打開郵件並不安全, 時寒黎暫放在一邊，將地圖放大後查看周圍的地形和城市分布。
她之前不了解這個世界的城市發展程度，以為鎮子的發展不太好, 才會問出之前那種有點沒常識的問題，現在她發現乾豐大陸上的城鎮也比其他大陸上的繁華許多, 甚至可以說是中大型的城市了，那麼它周圍的其他城鎮也值得在意。
天色已經擦黑了, 眾人都知道夜晚沒有蔽體的危險，程揚車開得很快，在撞飛幾隻喪屍之後，來到了風棲等待的地方。
風棲正坐在防空洞上方的空地上, 他臉上沾著幾絲灰燼，坐在最後一縷光線底下無聲而忘我地吹著塤，周圍是破敗而荒草叢生的城市，這一幕有種童話般的唯美, 然後風棲很快發現了他們，從防空洞上跳了下來。
“裡麵應該沒有人，我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門也沒有鎖。”風棲指指一推就開的防空洞門，“像是裡麵的人集體急匆匆撤離導致的, 不過我還沒有下去查看, 裡麵太黑了。”
時寒黎說：“這是對的, 底下的空間不知道多大，我們對這裡不了解，儘量不要落單犯險。”
她向門裡看去，樓梯悠長沒有亮光，此時最後一絲光線也在天邊隱沒了, 城鎮裡開始蠢蠢欲動起來，傳來不明生物的嘶吼。
她抽出刀：“跟在我身後。”
一般防空洞裡都有獨立的緊急發電裝置，時寒黎向下方走去，除了聽著周圍的聲音，就是在找這個裝置。
她沒有擔心後背，她替眾人在前方頂住危險，她的後背也同樣被人牢牢守護。
陰冷的風從下方吹動上來，時寒黎側著耳，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沒有人，沒有喪屍，除了幾聲老鼠的吱吱叫聲之外，也沒有動物。
然而時寒黎卻停下了腳步，她曾在許多艱難的情況下執行任務，這種叫聲顯然不是正常老鼠能發出來的。
對這種防空洞，李慕玉無疑是最了解的一個，她很快就找到開關，輕聲說：“時哥，在這裡。”
時寒黎馬上說：“開燈。”
哢嚓一聲響，嗡鳴聲在周圍傳來，在密閉的空間裡非常響亮，這代表著電力係統被重新啟動，頂端亮起熾白的燈光，將眼前的一切照得猶如白晝。
第一個吸引眾人視線的不是地上那成堆的食物包裝袋，而是埋在裡麵的那些小東西，那是一些仿佛皮被剝了的老鼠，已經沒有了皮毛，露出粉紅色的肉塊組織以及細小的骨頭，正埋在那些發黴的食物殘渣裡埋頭苦吃。
一開始它們並不打算理外來的人類，亮光似乎刺激到了它們，它們抬起頭，尖尖的頭上露出兩隻血紅色的眼睛，對著眾人幽幽閃光。
居然是喪屍鼠！
不等時寒黎動作，一道身影迅猛地撲殺過去，明明體型和老鼠比起來過於巨大，但是那大爪子揮出，總能準確無誤地殺死這些令人頭皮發麻的小東西。
“乾得漂亮！誰說狗拿耗子是多管閒事，沒有貓的時候，還是得靠狗，狗狗，我們永遠的好朋友！”白元槐大聲鼓掌。
喪屍鼠並不多，但誰都知道這東西是群居動物，出來幾個就說明在看不見地方的地方有著一窩，如果想要今晚睡個好覺，最好把它們連窩端了。
時寒黎放心地把這些喪屍鼠交給程揚，讓其他人都去找老鼠洞，路過殷九辭的時候聽到他在喃喃自語。
“即使變異了，人肉對於老鼠的吸引力也不如糧食嗎？這是不是說明在本能過強的動物身上，病毒是壓不過它們本能的？”
時寒黎看過去，發現他一臉純粹的求知欲，眉頭緊鎖地緊盯著那些老鼠，看起來恨不得立刻有個實驗室，讓他能把它們抓起來研究。
她對此不做評價，打量起他們今晚要過夜的地方。
也許是因為湖懷鎮之前人口不少，這個防空洞的麵積也不小，有著非常明顯的居住痕跡，除了地上的食物殘渣以及包裝袋之外，地麵和牆壁上都有著火熏過的跡象，還有一些染血的衣物，繃帶，和棉被之類的東西。
種種跡象表明，之前有人在這裡住過一段不短的時間。
最後老鼠洞還是程揚找到的，他在熟悉了這些老鼠的氣味之後，一路尋著氣味過去，很快就找到了老鼠洞，對付這東西最好的辦法是用水泥封住，但是沒有條件，時寒黎就讓白元槐出去弄一些泥土來。
有了泥土，再讓殷九辭弄出點毒來，就這麼堵在洞口，彆說出來了，裡麵的老鼠都活不過今晚。
簡單開辟出來一塊相對乾淨的地方，忙活完的眾人總算能坐下來休息了。
“時哥，你之前說湖懷鎮的物資都被人搜刮走了？是所有的嗎？”李慕玉拿著一個麵包，想起來這事還是不可思議。
“嗯，”時寒黎說，“時間有限，更遠的地方我沒有去，但在之前超市的方圓二十公裡內，我找遍了每一家超市，便利店，甚至飯店的後廚，所有具有儲存價值的食物全都被拿走了，剩下的隻有已經腐壞的生肉之類。”
“這的確有些不同尋常，是有組織的掃蕩麼？”李慕玉沉思著說。
時寒黎說：“湖懷山。”
看似答非所問，但是這個名字一出來，眾人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湖懷鎮是以湖懷山為主要地標建立的一所城鎮，湖懷山地勢高峻，物產豐富，時寒黎就算不了解這個山的背景，在看到地圖上占地麵積相當廣闊的山脈之後，腦中浮現出來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易守難攻。
如果之前湖懷鎮有同樣意識到這一點的人，把所有幸存者都遷居到了湖懷山上，形成一個基地，是完全合理的。
“湖懷山是之前有名的野生自然保護區，裡麵自然資源豐富，建個基地也不是不可能。”白元槐說，“但是那是個被保護的野山，能開放作為景區的地方隻占很小的一部分，如果想要住在山上……自身也得有點實力才行。”
時寒黎了然，野生自然保護區，代表著裡麵有著豐富的物種，不隻是植物，動物也包含在內。
在末世的現在，沒有喪屍但有動物的地方也不代表安全，參考之前的雨中坊。
“明天直接上山。”時寒黎打開吊墜，查看最近的路線。
她的話題跳躍得有點大，風棲問：“阿黎，你是擔心後麵也無法找到物資了嗎？”
“很難說。”時寒黎說，“白元槐分析得對，如果一批有實力，也許數量還不少的幸存者在這裡建立了基地，那麼不止湖懷鎮，周圍的城鎮估計也不會有什麼剩下的，所以直接上山能找到食物的可能性更大。”
“說的也是，我們還有很多二級晶核，這東西應該可以用吧，可以用來換食物。”李慕玉說，“希望他們真的囤了不少吃的……咦，時哥你在看什麼？”
她打眼一看，時寒黎麵前的屏幕已經不是地圖了，而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宇文和謝喬的信。”時寒黎說，一邊飛快地看完這些字。
宇文姚迦發的郵件比較多，幾個月過去，累積了十多封，都是在告訴她新得來的各種消息，以及地下城和苔原城的合作進程，每一封信的最後都帶上了一句“望君安，盼回音”。
時寒黎目光微柔，從來沒有過家的她，再一次體會到了遠行有人牽掛的感覺，上一次給她這種感覺的是江逾。
至於謝喬，就隻發來了一封郵件，是彙報追擊墮神黨的後續，時寒黎掃了一眼，剛剛柔和下來的眼神再次冷厲起來。
在她看郵件的時候，所有人都安靜地不去打擾她，現在看到她眼神改變，就坐不住了。
程揚心直口快：“時哥，發生了什麼？”
“謝喬在寧平市找到了剩餘的墮神黨，絕大部分餘孽都她們殺了，包括兩個領頭者之一，但是另一個，被她逃了。”時寒黎說，“逃跑的應該就是這些墮神黨的領頭，女的，長相普通，沒有什麼記憶特點，在逃跑的時候被謝喬擊中了後背。”
李慕玉說：“那兩個不都是二級麼？喬姐她們怎麼會讓她逃跑。”
“不。”時寒黎目光更冷，“他們相遇的時候，那個次生物已經三級了，程心死了。”
“什麼？”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令所有人都怔住了，尤其是程揚，條件反射地發出疑問時嗓音都變了調。
風棲握住他的肩，他怔然地問：“時哥，你說……心姐死了？”
時寒黎直直地望向他，點了下頭。
程心，之前和謝喬一起出來的五個戰士之一，也是在小島上救了程揚一命的人，因為和程揚姓氏相同，在被救之後程揚認了她做姐姐，還說以後如果有機會回地下城，一定會帶她喜歡吃的糯玉米，地下城種不出來這種玉米，還說找不到就沒臉回來見她。
那個姑娘三十來歲，沉默，善良，嫉惡如仇，平時幾乎沒有什麼存在感，卻在大難來臨的時候毫不猶豫地選擇救人，她也參與了之前雨林裡的保衛戰，她沒有死在危險的叢林和荒漠，卻死在了次生物手中。
“草，次生物壞事做儘！”白元槐恨聲說，“小橙子……”
他想要安慰什麼，但是現在所有語言的安慰都是徒勞的，程揚雙目赤紅，雙拳緊握，發出骨骼摩擦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