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追問她究竟是怎麼回事，孕婦怎麼會讓人害怕？她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隻說害怕。
“毛姐姐，你就告訴大家吧，彆再隱瞞了，你自己說出來，也許大家看在你為基地付出這麼多的份上，會原諒你的。”鬱纖說，“求你了，說吧。”
毛雨抽噎著抬起頭來，一眼望儘了鬱纖在火光下的眼睛。
鬱纖的眼睛很大，也很黑，她的周圍越明亮，反而顯得她的眼睛越深不見底，她長得那麼漂亮，以至於毛雨給她在臉上塗上了灰防止她引起不懷好心的人的注意，連哭起來都姿態纖弱，有一種梨花帶雨的美感，但毛雨卻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在這一刻，她居然對這個她照顧愛護了幾個月的女孩感到了恐懼。
“纖纖……”她喃喃著說。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毛雨身後門窗緊閉的木屋忽然被人撞開，一道身影掠出，直接衝到毛雨身邊，望向眾人。
正如毛雨所說，這是一個孕婦，她的肚子大得非常明顯，甚至看起來都已經快要足月了，但她的動作絲毫不顯得臃腫，甚至剛才出來的身形比在場的絕大多數人都要靈敏迅速。
毛雨驚呆了，她停止了哭，怔怔地望著站在她身邊的人：“你……你不是……”
當那名孕婦轉過臉來，所有人都看清了她的樣子，一陣令人窒息的寂靜，李慕玉反應最快，她衝上前就要把距離最近的鬱纖拉回來，同時大喊：“注意防禦！是次生物！”
被毛雨精心保護著，甚至不惜偷拿基地物資也要救活的孕婦，居然是一隻次生物！
所以這才是鬱纖感到害怕的原因，她早就知道被毛雨藏起來的人其實是一個危險的次生物！
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伴隨著恐懼蔓延開來，人群嘩然散開，杜鬆良臉色極差：“毛雨，你居然，居然……”他氣得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後退！”風棲和白元槐也在儘力控製其他人，“不要驚慌！不要亂跑！”
和其他人不同，他們被時寒黎訓練過，在這名女次生物一出現他們心中就咯噔一聲，判斷出她起碼有三級！
但是這個消息不能大肆宣揚，現在人群已經夠慌亂了，再說隻會讓他們更加像無頭蒼蠅。
沒有進化的人類恐懼驚慌，幾個進化者也麵露驚恐，卻沒有退縮，有人說：“杜哥，不就是一隻次生物，我們一擁而上，殺了她！”
李慕玉已經把鬱纖帶回來了，聞言她猛地扭頭：“彆衝動！”
原本就會些技巧但不太熟練的杜鬆良看向她的眼睛，在她急切的目光中意會到了什麼，臉色蒼白下來。
三級次生物，這對基地來說幾乎是滅頂之災。
“時閣下去了哪裡？”盧何語氣緊迫地問。
“時哥……”
“你不是說，你隻是個沒有進化的次生物嗎？”
毛雨的聲音傳來，這邊一靜，再次望向毛雨。
她仿佛信仰崩塌了，聲音變得孱弱無力，她注視著這個女次生物，顫聲問：“你說你是在逃亡的路上不幸被感染的，求我在你生下孩子之後再把你交出去，原來你一直在騙我嗎？“
女次生物低下頭，安靜地看向毛雨，從出現到現在她還沒有說過一句話，任由他人驚恐逃亡或質問。
“毛雨，你真的很善良，你是我見到的最善良的人。”女次生物說，“隻是一個懷孕的身份，你就對我心生憐惜，我說我沒有任何反抗的力量，隻是一個沒有進化的倒黴普通人，你就對我放下了防備，你太善良了，在這個時代，善良的人都不得好死。”
毛雨就像被抽去了所有的靈魂，她癱軟在地上，淚水洶湧流下：“你答應過我不會感染彆人的，你答應過我的……”
光線太暗，眾人看不清女次生物臉上的神色，隻有毛雨崩潰的聲音，李慕玉幾人渾身緊繃，趁此時間對風棲和白元槐打手勢：撐到時哥回來。
兩人凜然地點頭。
次生物從某方麵來說比喪屍還要難對付，偏偏他們當中的三個三階進化者全都離開了。
風棲拿出他的塤，剛要吹走的時候女次生物抬起頭來，看向他們這邊。
“時寒黎在哪裡？”她問，“既然已經被發現了，那我也沒有必要再在這裡藏下去了，讓他出來，我們該算賬算賬。”
這話一出，所有人同時一怔。
毛雨猛然反應過來，不可思議地瞪著女次生物：“你是故意藏進基地裡的？你利用我，是因為你想殺那孩子！”
女次生物沒有說話，也沒有低頭看向毛雨，她盯著李慕玉三人，風棲要吹塤的動作僵住，白元槐福至心靈，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你是……張卓君！那幫邪/教的頭子！”
“什麼？”
就算其他人不了解墮神黨的具體細節，但基本誰都知道時寒黎為了消滅一群次生物而炸了一整個島，所以這就是那群次生物的頭？
女次生物陰森地笑了，她的臉作為人類的時候很好看，但此時她瞳孔狹小，一笑就露出滿口銳齒，原本有些接近人類的神色也就被她自己徹底撕毀，露出猙獰的真正麵目。
“原來是你，是你殺死了心姐。”李慕玉把護在自己懷裡的鬱纖往白元槐那一推，站到了最前麵，“你該為心姐償命，該為蕭隊長償命，該為許多無辜的人償命！”
張卓君看向她，笑得更誇張了。
“小丫頭，你們要殺我，也殺光了我的人，我隻是殺了你們一個，就受不了了？”她驀地收回笑，三級的氣勢毫不保留地放出，“我最後再問一遍，時寒黎在哪裡？”
“比起那個，你不覺得你應該先向毛雨道歉麼？”為了拖延時間，白元槐緊張而努力地找著廢話，“不管怎麼樣，她都被你騙了這麼久，說起來你們次生物也會懷孕麼？等等……”
他忽然想起了時寒黎他們在島上的實驗室裡看到的那些“懷孕”的實驗體，露出驚悚的神色。
“你這個懷孕……是真的懷孕嗎？”
“當然是真的懷孕，我們的猜測有兩種方向，一個是和變異獸結合，一個是和我們自己互相結合，究竟誰生出來的才能擁有最強的力量，不都嘗試一下怎麼行呢？”張卓君陰森地說，“隻是其他人不爭氣，除了我之外沒有一個二級以上的女的，所以我隻好自己上了。”
她的言行間絲毫沒有把自己或者同類當成有思想有感情的存在，說起來的時候就像在討論冷冰冰的實驗，這是杜鬆良他們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墮神黨，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白元槐絞儘腦汁：“但是……”
“好了，廢話我已經聽夠了，時寒黎究竟在哪裡？讓他自己出來和我說話。他不是頂天立地為民除害的大英雄麼？為什麼要讓這麼多人來做他的馬前卒？”張卓君不耐煩地伸長手指，每一根指尖上，赫然長出了尖銳的指甲，任何人都知道，隻要被她的指甲劃破皮膚，那個人就可能淪為和她一樣的次生物了。
突然，張卓君感到身後有異動，她猛地回過身，躲過毛雨的攻擊，在其他人注意不到的時候，她甚至稍微將指甲收了一些，否則已經讓毛雨皮開肉綻。
“你瘋了！”她厲聲說，“我不想殺你，快滾一邊去！”
“我犯下彌天大錯，本來就沒有臉再活下去。”毛雨淚流滿麵，“你利用我來殺人，那我就先殺了你！”
說著她再次衝上前去，張卓君皺起眉，殺死毛雨對她來說輕而易舉，但她動作猶豫了一瞬。
這時，無人拉住的鬱纖大喊一聲“毛姐姐！”然後義無反顧地衝向了對麵！
“纖纖！”
李慕玉一驚，距離最近的白元槐已經反應過來，一把抓住了鬱纖，她沒能跑出去。
然而不止是這邊注意到了，另一邊也受到了影響，毛雨在聽到鬱纖的淒厲呼喊後愣了一下，她本來就不是擅長戰鬥人群，剛才在痛苦和愧疚衝擊下爆發的力量驀然消失了。
這樣一來，原本為了擋下剛才毛雨那一擊而做好準備的張卓君就無法收住力道，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的指甲穿透了毛雨的喉嚨。
“毛姐姐——”鬱纖大聲哭喊。
毛雨緩緩地跌倒在地，她的目光望著鬱纖的方向，忽然流露出一絲恐懼，但她已經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在氣息徹底消失之後，一行淚從她眼角流出，融入到泥土當中。
這突如其來的慘劇讓所有人都愣住，一時隻有鬱纖的哭聲。
這時一陣狂風吹過，伴隨著禿鷲尖利的長鳴，一道二三十米長的陰影從眾人頭頂拂過，每個人都抬起頭來，露出截然不同的神色。
“時哥！”白元槐差點喜極而泣，“是時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