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過這裡，很快帶著眾人衝上最頂樓，聯絡室的門虛掩著，被程揚一腳踹開。
咣的一聲，房門差點被程揚踹脫框，巨大的響聲驚動了裡麵的陳文鴻，他愕然扭過脖子，還沒等他看清什麼情況，就被蕭晴反扭住胳膊摁在了台子上。
蕭晴一眼看到屏幕裡顯示的“通話中”字樣，頓時大怒：“每次聯絡時間最多隻有十五分鐘，你居然就這麼在這裡浪費！”
同是一階進化者，陳文鴻卻不是盛怒之下蕭晴的對手，他的臉懟在台子上，憋得眼球暴突，臉漲通紅地怒喝：“你們居然敢硬闖？是想和基地宣戰嗎！”
但是沒人理他，李慕玉快速衝到台前，拿起通訊器急促地說：“太滄基地呼叫中心基地，有人在麼！”
對麵很快就傳來回音：“中心基地收到，請說。”
李慕玉說：“這裡是石英，有能負責的人麼？”
“石英，已經收到你的通訊請求，正在往上通知。”聯絡員的聲音裡忽然有了幾分笑意，“小英，你聽不出來我的聲音了麼？”
李慕玉一愣，聯絡員繼續說：“你不知道我剛才有多驚訝，不過你也太心大了，居然不親自過來說，如果不是我今晚正好過來巡視，接線員可能還真不會理會這種通訊請求。”
李慕玉從這語氣中回憶起了一絲熟悉的氣息，她半驚半喜地說：“羽風哥！天啊，居然是你，很多年沒見了，我都沒聽出來。讓爸爸快一點，有非常重要的事！”
“已經在趕過來了，你不要著急，還好你來得快，不然萬一錯過這次機會，下次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對麵說，“我和叔叔日思夜想，都在等這一通聯絡，下一次你一定要自己過來，你有專門的聯絡線路，讓其他人代聯隻會耽誤時間。”
李慕玉眼神微冷，最初的驚喜之後，她已經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她看向在一旁已經愣住的陳文鴻，冷聲說：“羽風哥，剛才你是讓這邊的人去叫我了麼？”
對麵也聽出來了不對勁，“怎麼回事？剛才的接線員不是我，我進來的時候多問了一句，聽到你的名字之後就馬上讓那邊找你進來親自說話，有什麼不對？”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陳文鴻身上，陳文鴻一臉呆滯，眼裡滿是不可思議，他隻是想先確定一下這女孩的身份，然後再酌情決定讓不讓他們進來，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現在信號非常不穩定，聯絡時間也不穩定，根據太滄基地那邊的衛星運轉速度，下次能取得聯絡的時間不確定，一會你要說什麼儘快。”對麵也知道可能解釋起來不是一兩句話的事，語速飛快地說。
感受著眾人蓬勃上漲的怒氣值，陳文鴻臉色蒼白，即使蕭晴沒有再摁著他了，他也跌坐在一邊，失去了反抗的欲望。
時寒黎掀了下眼皮，將場中的情況儘收眼底。
邢羽風少將，李慕玉小時候的玩伴，稱得上是青梅竹馬，兩人有著深厚的兄妹情誼，在原劇情裡也作為工具人推動過白元槐和李慕玉的感情。
不過現在李慕玉和白元槐隻能稱得上一聲戰友，這個工具人功能應該是用不上了。
時間緊迫，這些話說了很多，但實際隻過去了兩分鐘，連上最開始浪費的五分鐘，七分鐘已經過去了，對麵傳來椅子挪動的聲音，然後一道陌生的聲音傳出來。
“小玉，是你嗎？”
聲音一聽就是老人，有著明顯的趕路後匆忙氣音，卻一點都不顯得無力，有著一股蒼勁之感。
“爸爸，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你那裡監測能量波動的裝置能用麼？”李慕玉單刀直入，“豐城那裡可能有君王誕生，你們查出來它在哪裡，要快！”
君王這個稱呼一出來，對麵霎時陷入一片寂靜，陳文鴻也驀然瞪大了眼睛，神色驚恐起來。
事關君王，沒人敢掉以輕心，對麵也沒有震驚地說什麼“居然有君王這是真的嗎”類似的廢話，蒼勁的聲音沉穩地說：“這個消息肯定不是你要說的，是時寒黎察覺出來的麼？讓他直接和我對話。”
陳文鴻的神色又是一驚，他愕然地看著李慕玉剛想說什麼，那個讓他以為病殃殃的馬上就快死了的殘廢平靜地說“程揚，放我過去”，他的臉色變得和死人一樣慘白。
程揚小心翼翼地把時寒黎放在聯絡台前的椅子上。
時寒黎睜開眼看向幽蘭色的屏幕，語氣和麵容一樣從容，不是麵對麵的話，讓人絲毫察覺不出她正在遭受著什麼。
“是我判斷的，有百分之九十的肯定，你可以在這裡繼續盤問我，以君王的誕生為代價，或者現在馬上告訴我，你們的探查儀器還能不能用。”
君王的孵化誰也不知道需要多少時間，它需要大量的能量作為養料，隻要能量足夠，這個時間可能會壓縮到到很短。核爆之後豐城最不缺的就是能量，他們多耽誤一分鐘，就多一分君王孵化的危險。
沉默被拉得絕望而肅穆，蒼老的聲音說：“我們一直在儘力維持探測儀的運轉，但是現在形勢艱難，它的探測和準確度都大大下降，我們已經在調用目前所有能用的衛星用於探測，這條通訊可能會很快就會斷掉，如果監測到能量異常，會將坐標發送到太滄基地。”
時寒黎從鼻腔裡嗯了一聲，她的身體在逐漸修複，但她的精神正在承受前所未有的折磨，在身體極度虛弱的時候長久而高度地集中精神，讓她眼前仿佛出現眩暈的白光。
“時寒黎，沒想到我們會以這種方式進行第一次交流，在我的預想中，我原本想給你一個更加體麵的會晤。”蒼老的聲音說，“我相信我們都有很多問題想對彼此說，但是現在時間不允許，我隻能先向你求一個保證。”
他用的是求這種字眼，時寒黎簡單地吐字：“說。”
對方說：“你知道我是誰，對麼？小玉是我唯一的孩子，我希望你能將她平安帶回中心基地，你是當今人類最強者，有了你的保證，我也可以安心多了。”
李慕玉霍然抬起眼，時寒黎說：“我以為你想讓我保證處理掉那個潛在的君王。”
“就算我不說，你也一定會這麼去做的，不是嗎？”老人帶著一種仿佛看透一切的語氣，“就像你曾經做的那樣，哪怕以你的命去賭，你也不會讓它成功誕生。”
時寒黎腦子裡嗡的一聲，而她周圍的人瞬間憤怒至極。
“爸爸，時哥隻是一個平民，這不是他的義務。”李慕玉壓低的聲音裡有著濃濃的怒氣，“不管時哥感受到的那個東西是什麼，我們都會儘力去除掉它，但時哥不是你的手下，不要命令他。”
“小玉，我沒有命令他，就算在那裡的人不是他，而是任何一個有能力除掉君王的人，我都會抱有這種希冀。”老人說，“這是全人類的危機，能者多擔，團結一心，才能有種族延續的可能，現在不是自私的時候。”
“哦，我沒想到什麼時候不去主動送死就是自私了，這時代變化得真快。”其他人顧慮著對方是李慕玉父親的身份，就算憤怒也不想說什麼難聽的話，但是殷九辭沒有這個顧慮，他嘲諷氣場全開，“你如果真這麼無私，怎麼不命令自己的女兒用命去阻止君王？如果時寒黎不在這裡，你對誰發表這番深明大義的言論？還是往這裡發射一枚真的核/彈？”
“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回答你的問題。如果慕玉有這個實力，我同樣也會這麼要求她，但事實是根據我的情報，她的實力還遠遠不夠。”老人聲音沉穩，卻透出一股濃濃的肅殺，“至於另一個問題，我回答你，是的，如果時寒黎無法阻止，為了消滅君王，避免造成更大範圍的危害，我會下令發射原/子/彈，將君王扼殺在它的誕生地。”
他直白肅殺的話語令人從脊背上蔓延出冰冷的寒氣。
白元槐：“這裡少說還有一萬平民，以及在上一場災難裡死去的人還沒有安眠的骸骨！你能有權力發射原/子/彈，一定是中心基地的高層，你就這麼對待這些信任你們的人民？”
“就算不發射原/子/彈，一旦君王誕生，他們也會死，而且除了他們，還會有更多人牽連其中，兩害相權取其輕，年輕人，當你坐到我這個位置，你也會做出相同的決定。”
白元槐的喉嚨仿佛突然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每個人都沉默下去，他們的心讓他們想要反對這種冰冷殘忍的唯利益論，因為被他們“取其輕”的都是一條條活生生的命，但是老人說的的確是那個道理，一旦君王真的誕生，影響的就遠遠不隻是幾個基地，而是整個世界。
突然，對麵傳來焦急跑動的聲音，來人貼在老人耳邊，老人沒有屏蔽聲音，這邊也清楚地聽到了那邊的話。
“總司令，的確有超負荷能量波動，規律和上一次君王出現時重合近乎百分之九十，而且比上次波動強了三百倍！”
空氣頓時一片寂靜，不管是因為幾乎肯定君王再次出現的消息，還是那聲石破天驚的“總司令”。
在這種寂靜中，金屬刮過桌麵的聲音堅硬而突兀。
眾人怔愣一瞬，紛紛回頭看向發出聲音的時寒黎。
時寒黎僅剩的左手支撐著額頭，搭在她身上的大衣拉鏈落在桌麵上，她注視著自己的一滴鼻血滴落下來，龐大的意誌消耗拉扯著她的腦神經，她聲音冰冷。
“戴嘉實，坐標發過來，然後在中心基地等著我。”
“我有很多話問你，在我去之前彆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