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登頂之路60 做出選擇。(1 / 2)

地震隻持續了短短幾分鐘的時間, 自然界中的地震總是這樣,用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帶走大量的生命,讓人類幾十上百年的努力毀於一旦, 像極了他們賴以生存的這顆星球對這些渺小生命輕蔑地打了個噴嚏。

在這幾分鐘之內, 周圍的環境已經換了一副地貌,之前時寒黎殺死五級喪屍造成的爆炸已經將這裡變成一片廢墟,而在剛才的地震過後,地麵龜裂出巨大的縫隙,底層的泥土被翻新上來,在暴雨中散發著血和泥土混合的氣息。

然而地震停了,地還在震。

時寒黎維持著方才落地的姿勢,強大的壓力對她壓迫而來, 她渾身肌肉繃緊到了極致 ,維持著這樣的姿勢她抬起頭, 看到那道刺破雨幕的身影。

她在書中見過對兩種君王的描寫,已經對它有了預先的心理準備, 然而當它真正地出現在麵前時,才能讓人體會到現實和文字描述之間的巨大差異。

那是喪屍麼?它打破了大半年末世以來人類對喪屍的所有認知, 它與其說是人形,不如說是一個用兩條腿行走的龐然大物,它每走一步地麵就震顫一下, 當它漸漸走近, 兩人都很清晰地看到了它不似人類的輪廓, 以及大概是心臟位置那一星閃爍的紫色微芒。

“那是……君王?”鄭懷遠顫抖地問, “時寒黎,之前你在圖柳市對付的君王也長這個樣子麼?它保守估計得有十五米高!”

那是明顯不屬於人類的身高和體型,走過來的時候仿佛一座哨塔在自主移動。

“你不是什麼都知道麼?”時寒黎冷淡地說。

“在這個關頭能先彆吵架了嗎?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這個道理難道你沒有聽說過?”鄭懷遠的聲音裡包含著強烈的恐懼和不安,“現在這個東西過來了,你打算怎麼辦?如果你殺了我,就隻能自己去對付它了!”

“敵人不會變成朋友,我不喜歡身後有人捅刀。”時寒黎把刀從地下拔/出來,眼睛始終沒有離開君王走來的方向,但是鄭懷遠能感受到自己也在同時被盯著,但凡他敢逃跑,時寒黎一定會暴起,刀先斬了他的頭顱。

鄭懷遠咬牙:“時寒黎,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也不相信你,但是在這時候我們誰都不能跑,也誰都不能死,否則剩下的另一個誰都對付不了它!你看它長得像是能被人單刷的樣子麼?現在我們隻有唯一一個辦法,就是聯手,然後再來解決我們之間的恩怨,行不行?”

時寒黎沒有說話,鄭懷遠提出這個建議超出了她的計算之外,她在思考。

君王這種東西設計出來當然不是為了讓誰單獨去殺的,在幾百萬字的書裡君王一共就隻出現過兩次,每一次現世都必定導致血流成河,人類死亡不知凡幾,那是物種之間最原始的戰爭,在那種規模的戰爭下,死去的生命,滅掉的基地,失去的土地,就隻是一個個冰冷的數字,不但書裡的角色麻木了,書外的讀者都看得麻木了。

但即使在書裡,到君王出現的時候人類進化的等階也已經普遍來到了三階,再往上的精英更是有進化到四階以及鳳毛麟角的五階,因此人類雖然大範圍死亡,卻還沒有徹底徹底放棄希望,人類本就是生命力比蟑螂還要頑強的物種。

然而現在,不是這樣。

在書裡,人類為了對抗君王三大基地聯手,成千上萬進化者用命去堆,集結了所有人類能用的熱武器,才消滅了一隻君王,而在現實中,人類還各自為政,分散在世界各地,在全無準備的時候迎來了君王的誕生。

所以時寒黎沒有後盾,也沒有戰友,作為人類進化進程走在最前麵的人,她當仁不讓,也孤立無援。

看她沒有說話,而那龐大的身影越來越近,鄭懷遠急切地嘶喊:“時寒黎!”

狡猾如他,也不得不承認時寒黎才是此時唯一的希望。

時寒黎看向他,她微長的發絲被雨水澆透,貼著她的臉頰,那雙眼睛極冷,也極靜,在雨幕中也清亮如斯。

“鄭懷遠,你是想殺死它,還是想趁機吸收它的能量?”

鄭懷遠的表情呆滯了。

“……你的懷疑代表你很了解我,如果我說我不眼饞它,你會相信嗎?”鄭懷遠說,“但是我也知道,這不是我能肖想的東西。時寒黎,你相信我這一次,我真的想殺死它,我必須要殺死它!這裡是太滄基地,下一個大型基地就是中心基地,君王一定會往那邊去,我的女兒還在那裡,我不能讓它過去!”

這個用瘋狂掩飾更瘋狂內心的男人爆發出急切的擔憂,他麵目猙獰,不但沒有逃跑,甚至還向時寒黎所在的位置爬了幾步,他的身後就是越來越近的巨影,如同他心中逐漸擴大的恐懼。

他聲線顫抖:“我也想逃走,時寒黎,如果是彆的時候,我哪怕冒著會死的代價我都會逃,但現在我不能逃,我的小姑娘就在我後麵,她是我活下去的希望,哪怕我能跑,她死了我也活不了了……”

他咬緊牙關,語氣裡有著令人心驚的執念:“如果你一定要在這時候殺了我,我一定會和你死戰到底,結果就是我們兩敗俱傷,我死了你也彆想在它手下活下來!”

“混沌君王。”時寒黎突然說。

“什麼?”

“這種大小,不可能是煉獄君王,來的是混沌。”時寒黎說,“它的智慧比煉獄低,但它的單體危險要甚於煉獄,在它把其他喪屍的肢體拚接到自己身上的時候,會同時融合那隻喪屍的能量,如果是變異喪屍,它也會擁有同類技能。就像你一樣。”

鄭懷遠呼吸粗重,他太了解自己的能力有多麼可怕。

“起來。”時寒黎簡短地說,她抖去刀刃上的血水,做好了麵對這在書中帶來無數恐懼和絕望的怪物的準備。

那抹巨大如塔的身影走進了,它的形貌也漸漸顯露出來,如果不是確定它的身份,讓人難以相信它是一隻喪屍。

鄭懷遠說它保守估計有十五米,走近了發現它大概在十八到十九米之間,它身上多出來了太多本不屬於它的東西,多出來的手,腿,身體,頭……這也是為什麼從遠處看它朦朧的影子甚至不像個人,當他們抬頭望去,幾乎看不見它的臉,再仔細看去,鄭懷遠震驚地倒抽一口冷氣。

它有著不隻一個頭!

在和它身高成比例的頭顱旁邊,有密密麻麻數個普通大小的頭顱同樣長在它的脖子上,每一個頭上的眼睛都在眨動,它們每一個都是活的!

這些頭將混沌原本的頭簇擁在中間,它們統一地撇下眼神,看向地麵上這兩個渺小的生物,隨著它的走近,兩人的皮膚開始潰爛,出現了明顯的輻射反應。

鄭懷遠忍不住後退了一步。他怯弱了,哪怕再有決心,也鮮少有生物能夠戰勝本能的恐懼,當這個怪物走過來,濃濃的絕望侵襲了他,他開始懷疑它是否真的能夠殺死。

時寒黎垂眸看了眼自己不斷潰爛又不斷被修複的手臂,她現在對自我愈合的使用也熟練了許多,再加上血肉修複,她的速度比鄭懷遠要更快一些,也因此更加清楚地感受到身體發生的變化。

輻射毒爆者為基礎孵化出的君王,能夠破開她所有的免疫防線,這之前連那隻五級都沒有做到。

仿若遮天蔽日的身影維持著它自己步調緩緩走近,時寒黎感到自己的心臟也在隨著地麵震動的頻率跳動。混沌君王,這不是她遇到過的體型最大的敵人,但是除了海裡那兩隻遠古生物之外,她從未體會過如此壓迫感。

哪怕是當初在圖柳市誕生的那隻君王。

她對上那些空洞又發散著光芒的眼睛,一股強烈的精神衝擊從腦中炸開,如果不是有絕對理智,她覺得自己的理智會飛速下降,就像此時的鄭懷遠。

鄭懷遠不可控製地發著抖向後退去,他眼神渙散,看起來徘徊在理智崩潰的邊緣,時寒黎一把抓住了他。

“不要看它的眼睛,它一定融合了會使用精神力的高級變異喪屍。你聽好,”時寒黎閉上眼睛,輕若耳語地說,“麵對它,你唯一的優勢是暗影潛行和光學隱身,今晚下雨,這兩個能力能發揮到最大效力,也是你唯一能配合我的資本。”

“它,它真的是能打的東西嗎?你看它根本就不在乎我們……”鄭懷遠顫抖著說,“我們都錯了,人類和次生物都是被這個世界淘汰的東西了,這才是新世界的主宰……它是名副其實的君王!”

那龐大的身影已經走到了他們麵前,那些多出來的肢體在它身上仿佛仍然活著,它們蠕動著,抓撓著,分不清是渴望脫離這具強悍的軀體,還是為成為王的一部分而感到欣悅。它的皮膚在黑暗中閃爍著淡淡的鱗光,那是一層鎧甲一樣堅硬的物質,雨水打落在上麵聲音就像打在金屬做的窗欞上,清脆震耳。但正如鄭懷遠所說,它甚至沒有給予他們過多的注意力,它冷漠地繼續向前,高峻,宏偉,詭異,冷酷,這是第一次從喪屍身上感受到君主般的威嚴,它就像一個真正的高傲的王在巡視自己的國土,而這兩個人類就隻是它國土上苟延殘喘的兩隻螞蟻。

“你清醒一點!”時寒黎低喝,“剛才信誓旦旦說不能讓它去中心基地的不是你麼?如果連直麵它都不敢,還提什麼殺死它!”

“我……我……我做不到。”鄭懷遠緊緊閉上了眼睛,他這一刻甚至忘記了時寒黎也是和他不死不休的敵人,他死死握住她的胳膊,牙齒都在打顫,“我就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公司小職員,我這種人一輩子都在給其他人做分母和螺絲釘,為什麼要強求我去麵對這種不可戰勝的怪物!”

時寒黎沉默。

君王正在走過他們旁邊,鄭懷遠剩下的那隻胳膊死死抱住了時寒黎的,當它走近,仿佛整個世界的聲音都停止了,隻有它威嚴的身影,時寒黎體會到了之前程揚所說的“無”的情緒,那時的君王隻是一個幼繭,而現在的,則是已經孵化的完全體。

時寒黎睜開眼,麵無表情地看向自己的手。

她拿槍持刀從不發抖的手,此時正在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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