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眼神不僅僅能用喜歡來概括,更涉及到一些更深的,觸及到靈魂的東西,然而當時寒黎真的抬起頭來,殷九辭的神態已經恢複了正常。
時寒黎沒有額外關注殷九辭,這是用一次次生死相隨換來的同伴,她相信殷九辭就像相信她自己,她在整理這一戰中獲得的信息,殷九辭的腦子很好用,她想從他那裡獲得一些分析。
然而還沒等她再說話,地麵再次震動起來,在剛剛誕生過君王的現在人人草木皆兵,時寒黎目光一瞬間淩厲起來,殷九辭臉色一變,立刻想要翻身起來,“怎麼回事!”
然而他居然失敗了,他身體酸軟得就像剛剛出鍋的麵條,剛起來就要再次栽倒。
他的身體早就到極限了,之前能一路跑過來全憑執念在支持。
時寒黎一把抓住了他,直接把他往肩上一扛,跳離剛剛出現的裂縫。
她打開耳麥:“蕭晴,防空洞這裡地震了,注意防護!”
“沒事,防空洞的材質能夠預防地震。寒黎,你在外麵嗎!”蕭晴反應也快,“現在情況怎麼樣,我聯係不上太滄基地了!”
“戰爭還沒結束,我在往回趕。”時寒黎說。
她沒有察覺到任何強悍的氣息出現,排除掉君王或者鄭懷遠複生的可能,就隻能是自然界頻繁出現的地震。
這場地震不比不久之前的那場小,時寒黎感覺應該有七到八級,如果不是整個豐城都被炸平了,此時建築物會傾軋坍塌,讓情況變得更加艱難。
蕭晴說:“寒黎你等一下,我們開車去!這裡已經沒有危險了,我留下看護人員,現在太滄基地那邊更需要人手!”
地震隻持續了短短的分鐘,時寒黎停下腳步,同意了這個提議。
“放我下來。”殷九辭說。
時寒黎置若罔聞。
蕭晴他們的車之前也停到了地下,地震一停就迅速行動起來,防空洞大門打開,幾輛軍用皮卡從門內駛出,蕭晴站在最前麵的那一輛的車鬥裡,一眼就看見了狼藉的大地上站著的人。
“寒黎!”
當車行駛到身邊,時寒黎肩上扛著一個人單手一抓車鬥,人就已經進來了,連殘影都沒有,所有人都沒有看清她是什麼動作。
車上除了蕭晴之外還有幾個戰士,那個生澀的醫護兵秦栩也在其中,時寒黎看了他們一眼,側身將殷九辭放下,讓他靠坐下來。
沒有人去關注殷九辭,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時寒黎身上,包括駕駛座上的司機都在不斷地回頭去看,他們的神色充滿敬畏,又充滿仿佛在做夢的不確定性。
他們不了解時寒黎,但他們剛剛知道,是時寒黎殺死了君王。
也許他們不知道君王真正的威能,但他們能直觀地感受到時寒黎身上傳來的壓力,即使時寒黎滿身破爛和重傷,在她上來的那一刻他們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仿佛在她麵前發出聲音都是一種冒犯和褻瀆。
這其實是時寒黎還沒恢複的原因,等她徹底恢複之後,甚至可以完全收斂起氣息,從外表感覺上去會和沒進化的普通人一樣,重劍無鋒,隻有和她同等級或者實力碾壓過她的人才能感知到她真正的實力。
時寒黎看向蕭晴:“裡麵還好麼?”
“……隻是震動,沒有出現塌方。”蕭晴回過神來,她仔細地看著時寒黎,目光中浮現出幾分疼惜,“君王真的死了麼?天,簡直不敢想象你都經曆了什麼。”
從她遇見時寒黎開始,時寒黎就總是在受傷,這些傷還偏偏不是她不得已而為之,而是她站在了太多人的前麵去抵擋危險。
什麼殺神,什麼閻王,許多人所恐懼的存在,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守護了他們一次又一次。
秦栩敬畏地望著她,但他對殷九辭也很在意,他掏出醫藥箱想要為兩人包紮,被他們一起拒絕。
沒幾天就能恢複的傷,不要浪費醫療資源。
而此時太滄基地中,因為接二連的地震,雖然借機坑殺了無數喪屍,但原本堅固的城牆也連綿坍塌,也導致人類這邊更加被動,許多人隨著城牆跌落進了屍潮,也有人被倒塌的牆體直接壓死,和自然的災害比起來,喪屍的進攻都顯得微不足道了,或者說喪屍和他們麵臨的是同一境地,麵對自然的震怒,他們的都隻是渺小的犧牲品。
然而喪屍有一樣人類沒有的能力,它們不會痛,隻要還沒死,它們就能從廢墟中爬起來繼續發動進攻!
雖然喪屍的數量也肉眼可見地變少,但此消彼長,人類方早就已經超越了極限,武器早已耗儘,從幾個小時之前他們就在用肉身去扛,此時他們的抵抗變得微弱,無論將領們再聲嘶力竭地說什麼,士氣跌落,就難以再次爆發出之前抵抗。
這不是光靠幾個高階進化者就能扭轉的戰局,程揚之前為了救從坍塌的城牆上墜落的吳老將軍,以自己做肉墊將他拋了上去,自己卻被壓在了連綿塌陷的城牆最底下,鋼筋骨架紮透了他的胸口,將他釘在了廢墟之中。風棲的精神力乾涸如沙漠,他跪在地上,無法顧及到周圍抓來的喪屍,嘔出內臟的碎塊。李慕玉身先士卒,她很早就在城牆之下了,在牆倒來的時候她也無力閃躲,隻能儘力拖住身邊的戰友撲向一邊,壓住了她的一條腿。
唯一還算幸運的就是白元槐,他雙目赤紅,滿臉滿身都是血,還在堅持戰鬥!
“一整夜了,白天已經來了,難道我們熬過了黑夜卻要死在朝陽底下嗎!我不相信!”白元槐用力地嘶吼,他跳下廢墟,一軍刺戳死迎麵而來的喪屍,用手去挖壓住李慕玉的東西。
李慕玉咳出血來,“去……去救程揚……”
程揚就在這片廢墟裡,她剛才眼睜睜地看見他被紮穿後埋在了裡麵,但是趕不及去救他。
白元槐連滾帶爬地往裡爬,回手用力殺死另一隻喪屍:“滾開!”
他像一隻悲憤的地鼠,雙手速度極快,很快就露出程揚滿是血的臉,他的頭也被砸傷了,頭頂幾乎凹陷進去,但他還沒死,他看到白元槐的臉,還咧開嘴笑了下。
“老白,告訴時哥,我這輩子做得最驕傲的一件事,就是當初死皮賴臉地跟著他出了圖柳市。”
“你自己去說!”白元槐崩潰地大哭,“你給我堅持住小橙子,你想想時哥,時哥受過那麼多那麼重的傷都堅持著活了下來,他連麵對君王都沒死!你不是總說自己是護時大隊的隊長麼?你倒是學學你的偶像啊!”
“嗯,我堅持……”程揚虛弱地說,他的瞳孔已經開始渙散,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堅持……時哥?”
“對!堅持著見到時哥!時哥都說了讓我們等他回來,你怎麼能不聽他的話!”
“不……”程揚渙散的瞳光倏然凝實起來,他直勾勾地看著白元槐的身後,“老白,是時哥,時哥啊……”
白元槐的動作猛地頓住,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卻又生怕這隻是一場幻覺而不敢回頭,連向他頭頂咬來的喪屍都變得不重要了,他大腦霎時間一片空白。
子彈破空聲傳來,輕巧而銳利,伴隨著破開顱骨的聲音,已經到達白元槐頭頂的喪屍倒在了他的身邊。
它的頭上有一個小洞,射穿了它的大腦卻沒有將它爆頭,這是型號罕見的手/槍/彈,在末世裡沒人會用這東西對付喪屍,因為沒有人的射擊準頭能夠精準地用它擊殺高級喪屍。
而在白元槐的認知中,偏偏有個人能達到這種準頭。
他猛地回過頭,一隊皮卡快速駛來,時寒黎站在第一輛的車頂,有風拂起她的發絲,她掃視全場,目光中蘊含著如有實質的威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