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的裝修風格也和剛才的房間很像,冰冷得沒有一絲人味,唯一算是有些顏色的,是角落裡的幾盆綠植。即使對感情淡薄如時寒黎,都覺得在這樣的房子裡住久了,恐怕很容易引發心理問題。
除了聲音傳來的方向,彆的地方都沒有人,時寒黎向聲音靠近,發現說話聲和鋼琴聲是來自於兩個房間,一個在走廊的開頭,一個在走廊的儘頭,所有的房間都關著門,由於有隔音設計,聲音的響度比內容清晰很多,如果時寒黎真的還是完全的普通人,會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但以時寒黎此刻的體質,走過去的時候自然就聽到了。
“我們之前說好的吧,不管你在外麵做什麼,彆捅到媒體那裡,把自己的尾巴處理好,你現在是想違約嗎?”很熟悉的女聲,比起在病房裡時的冷淡疲憊,此時夾雜著明顯的不耐煩。
“這是個意外,我向你道歉,我可以處理好。”男人聲音溫和冷靜,絲毫沒有被指責的氣急敗壞,“報道明天就會消失,這件事我會給你補償,百萬怎麼樣?不過你需要去圈子裡抱怨一下。”
“可以。”許容說,“明天我有一場鑒賞會的邀約,結束之後有我們女士們的茶話會,我會拿出應有的態度,但是絕對不可以超過明天,後天風棲還要去學校,需要有足夠的借口解釋。”
“我知道。”男聲說,“今天和明天不要讓小棲出門。”
許容說:“你自己去和他說,他昨晚就說和同學約好了去打網球,今天我沒讓他去,他應該不想和我說話。”
“在琴房是麼?”
兩人說著往門口走,開門之後徑直向走廊儘頭走去,而在他們頭頂,時寒黎兩條長腿劈開,將自己固定在天花板的角落,她注視著他們,悄無聲息地落下來,身影消失在拐角。
走廊上沒有任何遮蔽物,他們一回身就會被發現,時寒黎將身形隱在一株比人還高的植物後麵,聽到裡麵傳來了開門聲,然後琴聲戛然而止。
“小棲,你和同學約了去打網球麼?”
“嗯。”比時寒黎記憶中稚嫩許多的聲音響起,聽不出什麼情緒。
“約的是什麼時間?”
“今天上午。”
“現在已經快到中午了。”
“我可以改成下午。”
男聲這才說:”這兩天爸爸媽媽有點事要處理,你現在出門會很麻煩的,可能還沒等到俱樂部,就會被媒體圍住,問你各種事情,讓你和你的朋友都不開心,之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這種事,對不對?”
風棲沉默了片刻,聲音漠然地說:“我知道了,我會取消安排。周一我可以去上學麼?”
“乖孩子。”男聲笑著說,“周一你當然可以去上學,到時候事情就處理完了,到時候你母親會告訴你該說什麼。”
“沒事的話就出去吧。”風棲說,“我在練琴。”
“注意保護你的手,十歲左右正是骨骼發育的關鍵期,你這雙手可是上了保險的。”許容說,“如果在這時候讓骨骼長歪了,你就一輩子無法登頂鋼琴殿堂了。”
風棲沒有說話。
兩個大人也沒有說什麼,轉身就離開了琴房,他們一路往客廳走,也在一路說話。
時寒黎聽著,他們之間的交流就像這棟房子一樣,冷冰冰的,沒有任何感情,連許容最開始的不耐煩也隻是因為對方給她添了麻煩,在得知麻煩能夠解決並且有補償之後,她也恢複了優雅和冷靜。
他們比起夫妻,更像是合作者。
時寒黎看著他們在出門之前熟練地挽起對方的胳膊,沉默著走出來,這時空間劇烈地波動一下,猶如有人按下了暫停鍵,窗外的陽光,晃動的綠葉,正要出門的夫婦……一切都靜止了。
時寒黎若有所感地回過頭,成年版的風棲站在過去與當今的交接線上,麵帶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