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沒有那麼偉大,他最開始隻是想抓住你違法的罪證,然後把你送進監獄,他為了安慰父母做出不在乎的樣子,但那是他的眼睛,他怎麼可能不在乎。”杜尋文悲哀地說,“你的行為嚴重觸犯了微生物安全法,隻要把這個東西交上去,你會被列為高危分子,哪怕不坐牢,也會受到終生觀察。這時候你背後的那股力量又出現了,他們威脅李鶴,威脅我,銷毀實驗數據,將這一切當做沒有發生,但那時候這件事已經驚動了學院高層,能在我們學校做到高層,無一不是業界跺跺腳都會震三震的泰山北鬥,你背後的力量無法同時堵住這麼多人的嘴,最終達成了協議,他們承包學院一百年的研究資金,並單獨給了李鶴一筆錢,再加上同意我們可以隨意使用你的數據,這件事就揭過不提,隻是你需要受到處分。”
“這不可能!”
時寒黎一驚,殷九辭已經尖銳地打斷杜尋文,“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吧?有什麼不敢說出名字的?江家視我為家族的恥辱,連姓氏都不肯給我,他們會出錢保我?”
“如果不是他們,我怎麼會知道這些的呢?除了他們,誰又有如此深厚的財力和底蘊呢?”杜尋文深深地歎了口氣,“也是在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你原來是江家的人,那個神秘又排外的家族,讓你的一切都有了解釋。”
殷九辭冷冷地盯了他一會,說:“江家人讓我承了這麼大的恩情,居然沒有挾恩圖報?這真是不像他們的作風。”
“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沒有告訴你這件事,否則你應該不會因為氣憤離開學校,這是他們的要求。”杜尋文說,“他們要求我們不要告訴你,我們又很珍惜你的一些研究數據,李鶴所在的研究組使用了它們,所以給你造成了這種誤會,隻是沒想到……”
“你們沒想到我記錄下來的數據都是假的,因為所有真正的數據都在我的腦子裡,除了我自己之外,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殷九辭神色冷漠。
杜尋文看向他,“你是真正的天才,任何人都無法比擬的那種,如果當初你留下來的數據是真的,我們也許不會到今天才研究出這點東西,所以末世剛剛發生的時候我試圖聯絡過你,但你沒有回我的消息。”
殷九辭的眼神很冷,眼珠就像兩塊敲碎的冰,“你們一定很可惜吧,如果當初讓我坐了牢,就不用這麼大費周章了。”
杜尋文沉默片刻,說:“有一件事,我必須坦誠讓你知道。當年哪怕是李鶴真正剽竊了你的成果,我也會選擇保下李鶴,他雖然處處都不如你,但你太不穩定,太危險了,你這樣的人存在於人類社會裡,就是一枚不定時的炸/彈,一旦爆炸,會讓人類付出血的代價。”
“所以你們到現在都在懷疑這病毒是我弄出來的,是吧。”殷九辭說,“你鋪墊了這麼久,不就是為了問我這個問題?不是今天問,遲早也會問,你們的小心思,實在是很好猜。”
“之前我的確這麼懷疑,不過……”杜尋文看了時寒黎一眼,“現在我覺得應該不是你。”
殷九辭沒說話。
時寒黎也在沉默,這段糾葛並沒有在書裡體現出來,也許是因為殷九辭作為大反派還沒有死,畢竟按照一般的套路,大反派在死亡的時候才會完成任務般吐露出自己的生平和思想。
不過還有一種可能,原書裡殷九辭那麼沉鬱偏激,心狠手辣,也許並沒有像現實這樣,有機會聽一段陳年的往事,他根本不在乎。
“九辭,我們真的需要你,不管我們有任何的過節,等研究成功之後,要殺要剮都隨你!我求你加入我們。”杜尋文的語氣激動起來,他向前一步,腿一彎就想給殷九辭跪下去,“我知道我們沒有任何吸引你的資本,但是哪怕你想和時閣下好好地活下去,難道一個和平的世界不比如今這樣的世界要好嗎?”
殷九辭一把抓住了他的後領,沒有讓他跪下去。
“不用再拿時寒黎來壓我了,我不是蠢貨。”殷九辭冰冷地說,“我可以繼續你們的研究,不過不是加入你們,而是——”
“領導你們。”
“包括你和李鶴在內,所有人都要聽我的,我讓往東不能往東南,不許有疑問,不許有異議,我需要的是一個絕對服從和高效的研究組,但凡有一個人違反規則,要麼讓他滾,要麼我走,能做到麼?”
杜尋文渾身顫抖起來,他眼睛爆亮,大睜的眼睛裡有淚水流出。
“我答應,給我一下午的時間,明天你看到的,會是一個新的軍隊。”
“很好。”殷九辭鬆開手,“帶我們去低溫無菌室。”
時寒黎知道這是可以給出碎片了,她說:“再準備一個容器,要大一些。”
兩人都看向她,杜尋文驚喜地說:“沙漠那裡的碎片很大嗎?”
時寒黎搖搖頭,隻是讓先準備,杜尋文吩咐下去,然後帶他們去消毒和穿無菌衣。
低溫無菌室是當世儲存實驗樣本最完整的地方,它就是一個巨大的冰窖,地麵上都凝結著一層寒霜,在這裡,從地麵到天花板存儲著各種各樣的樣本,除了細菌病毒之外,還有奇形怪狀的喪屍以及獸類的肢體,比如泡在綠色液體中的大腦。
“這裡有我們遇到的所有種類的喪屍樣本,甚至包括君王。”
杜尋文是唯一的非進化者,他的無菌衣裡麵還有保暖裝置,說出的聲音隔著厚重的裝置有些失真。
他指著一個同樣泡在液體裡,類似蜈蚣觸手,卻比例等同於人類手臂的東西:“這是爬行者的肢體,是變異喪屍的一種,我們又管它叫‘多足’,它就像是大型蜈蚣一樣在地麵上爬行,我們遇到的這隻身體兩側各長著四隻手腳,一共有八足,移動速度極快,毛觸有神經類毒素,被蜇到會讓人陷入暈眩,時閣下有遇到過這種變異喪屍麼?”
時寒黎搖頭,她沒有見過,不過她在書上見過白元槐遇到這種喪屍,是很危險的種類,讓他們陷入了很大的麻煩。
她看向另一個巨大的罐子,這裡麵保存的東西相對完整,那是一條長著人臉的巨蟒,身體足有三十厘米粗,本該是蛇頭的地方長著完整的人類五官。
這種詭異東西,現實和書裡都沒有提到過。
杜尋文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這個我們至今不知道該定義為喪屍還是變異獸,因為它是拚接的,這讓我們感到匪夷所思,人類和動物有著生殖隔離,無論是把人的部分拚接到動物身上,還是把動物的部分憑借到人的身上,免疫排斥反應就足夠殺死他們……”
“彆說這麼幼稚的話,末世這麼久了,你們還沒有從人類至高無上的研究殿堂裡走出來麼?”殷九辭說,“現代科學早就崩盤了,之前所有認知都沒有任何用處,在這種病毒麵前提生殖隔離就像幾百年前人類說蘋果堅決不可能嫁接到梨的樹枝上。”
“……你是對的。”杜尋文苦笑,“要對抗這場災難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先放下身為人類的高傲,無論是智慧上,還是認知上,亦或者是力量上,隻是要打碎自己之前的全部認知再重組,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研究得越多,研究人員瘋的就越多。”
“心理素質不行就趁早做個普通的廢物吧。”殷九辭毫無同情和憐憫,“新的研究組不需要這種人。”
杜尋文歎息著搖頭,他不和殷九辭爭辯這種問題,轉身看向時寒黎。
“閣下,你之前說的容器就在這裡,可以把君王碎片放進來了。”
時寒黎看了眼新的罐子,裡麵已經盛入了綠色的液體。
她先是取出一個精密的箱子,杜尋文的呼吸都凝滯了一瞬,他知道這裡麵裝的就是承載著無數希望的君王碎片。
地下城的研究人員不多,但科技絕對是頂尖,她們的箱子做得很完美,又一直裝在空間裡,沒有受到任何損傷,在確定了這就是碎片之後,另一個罐子裡要裝什麼就值得存疑了。
時寒黎麵色不變,又掏出一大坨軟組織泡進了罐子裡。
“混沌君王的大腦。”她說,“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