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旋轉著往下掉落,江逾的聲音明顯有些尷尬:“抱歉寒黎,我不知道你沒聽說過這裡的事,就沒提前和你打招呼。”
他們都不知道時寒黎壓根不是在整個世界長大,沒有一個人想到她居然不知道祈望山的傳說,不過這對時寒黎來說不是什麼大事,在掉落的過程中她就調整好了方向,在飛機砸到地麵之前她護住烏圖撲出了機艙,在雪中翻滾著落地。
這裡麵除了烏圖之外全是頂尖高手,其他人自然不用她操心,所有人都輕鬆地脫險,彙集到時寒黎身邊。
親身落在了祈望山中,比隔著距離看這座山更加讓人震撼,往上看不見頭,往下看不見底,深邃的雪山在此刻不像是神明了,更像是要吞噬一切生靈的巨獸。
“我們要……”程揚剛開口,就馬上意識到什麼,聲音降低下來,“我們要爬到頂麼?”
在這種體量的雪山下,再強大的進化者都隻是脆弱的生命,如果在這裡引發雪崩,恐怕真的屍體都找不到。
這個時寒黎和江逾也不知道,大家都看向烏圖。
烏圖本來就難受,這麼一震頭更暈,時寒黎扶著他坐下來,他躬身乾嘔幾聲,才臉色蒼白地抬起頭來。
“沒人知道部落的具體位置,為了隱藏蹤跡,每一個出了部落的族人腦中都會自動生成一個精神暗示,會模糊掉具體的位置,但是如果想找入口,應該從頂部更容易一些。”
時寒黎說:“但是你說過,阿依蘇就是離開之後又找回來的,她還能回到部落,是因為她是大巫麼?”
“沒錯,孩子。”烏圖望向她,“大巫是接通天地的人,是最具威能的存在,隻要她想,她甚至能毀了整個族群。”
其他人意識到時寒黎的身份恐怕真的沒有那麼簡單,紛紛沉默下來,夾雜著不敢言說的恐懼,一行人往山上走。
江逾已經儘量往靠近山頂的地方開了,畢竟他們不怕墜機,這才讓他們落在了山上,而不是還沒有靠近就栽落下去。
安靜,這一路上沒有任何聲音,從人聲到鳥獸蟲魚全都沒有,隻有鞋底踩過積雪的輕微咯吱聲,過重的積雪從樹枝上墜落到地麵的聲音,以及呼嘯的風聲。
和塵世的喧囂比起來,這裡寂靜得就像另一個世界,宛如浮在陸地之上的深海,如果不是此刻在這裡的都是心智堅定之輩,很容易讓靈魂溺斃在這無儘的樹木與積雪中。
時寒黎在最前麵,她的敏銳能夠幫助他們規避大部分風險,程揚背著烏圖緊隨其後,殷九辭和江逾在最後麵,一路上沒有人說話,自然讓雪山維持這份靜謐,自然有它的道理,進化者不是一切的主宰,隻能順應規則。
然而意外還是發生了。
時寒黎骨骼輕巧,她小心地走過的路沒有什麼跡象發生,但是當背著烏圖的程揚踩上去,宣軟的雪堆霎時陷落下去,時寒黎反應極快地回手抓住了烏圖的胳膊,那縫隙卻越來越大,甚至整個腳下都在震顫,時寒黎隻感到眼前在晃動,她緊緊地抓著烏圖把他拉上來,他們麵前憑空出現了一道漆黑的裂縫,積雪地下居然是堅固的冰層。
斷裂麵光滑無比,完全不像是能夠讓人抓住的樣子,江逾和殷九辭被隔絕在裂縫的另一麵,江逾急切地上前,剛要從裂縫中望下去,一道身影從下麵躍了上來。
程揚的兩隻手變成了巨大的爪子,指甲尖銳得如同開山鑿,如果不是他反應快加上這爪子得天獨厚,他或許真的會掉下去。
“呼,好險。”程揚驚險地長舒出口氣。
時寒黎上下打量他一下,確定他沒有受傷,輕聲說:“過來,繼續。”
這道裂縫當然攔不住另外兩人,幾人繼續上路,距離山頂越近,風聲越加劇烈,同時伴有著鵝毛大的雪花,視覺路更加艱難。
時寒黎戴上防風鏡,一邊走一邊更加謹慎地觀察腳下和四周,目前沒再發生過之前的危險。
繼續往上走了一段,他們遇到了段裂口。
就像剛才程揚踩中的塌陷,隻是這道口子要更寬和更淺,和對麵的山峰形成一段偌大弧形,看起來好像不遠,但實際走起來會比直線多花上很多時間門。
江逾露出一點驚異的眼神,因為之前時寒黎交給他的物品清單上有一樣他沒想到的東西,他也沒想出以他們的實力為什麼還要帶那種東西,但時寒黎要求,他就照樣準備了,而現在看到這種境況,居然沒有比那個東西更合適的應對方式。
於是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時寒黎拿出了……幾個滑雪板。
江逾給的東西,當然是質量頂尖的,這幾個滑雪板全都是之前市售的最好版本,是所有滑雪愛好者趨之若鶩的寶貝,但是不得不說,這東西拿在時寒黎的手裡,和她非常不搭。
時寒黎把滑板分出去,輕聲解釋:“在雪山上,滑雪板無論聲音還是速度都是最優選。你們等一下,我試試實操。”
程揚眼睛晶亮,他想說姐姐你還會這個呢?滑雪可是他最愛的幾種運動之一,他沒想到時寒黎也會,而且一看她的動作就知道是個中好手。
不過他沒有問出來,一方麵是在這裡儘量能不發出聲音就不發出聲音,另一方麵是時寒黎進化之前體術就那麼厲害,她會什麼運動都不奇怪。
時寒黎沒在意他們的眼神,她把滑雪板豎起來在雪地裡磕了磕試探硬度,心裡有數之後就平放在地上,不用借助任何工具,踩上去的瞬間門順著長坡滑了下去。
她穿的還是宇文姚迦給的衣服,隻是在外麵穿了一件衝鋒衣,她往下滑去的時候,寬大褲腿兜風而起,她體態輕盈,細密的風雪在她身後揚起,把她的身形包裹在如霧般的白雪中,讓她看上去像是憑空起飛一般,姿態非常漂亮。
到弧度底部之後她屈腿蓄力,強大的動能讓她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向上滑去,在動能消失之前她腳下一用力,將滑板夾到腋下,然後整個人騰空而起,抓住了對麵的樹枝。
看著時寒黎的動作程揚早就忍不住了,等時寒黎一做手勢,他立刻迫不及待地背著烏圖滑了下去,時寒黎是天生的輕盈,她隻追求效率不追求美感,而程揚的動作則花哨許多,如果不是背著烏圖,他恐怕都能原地翻幾個跟頭。
這情況看得殷九辭翻了個白眼,江逾也啼笑皆非地搖了搖頭。
不過他們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因為從這裡開始,路幾乎就是直上直下了,如果他們不是高階進化者,這路簡直令人聞風喪膽。
但即使是高階進化者,這條路也走得萬分艱難。
烏圖被換到了江逾背上,江逾喘息著低聲問:“到這裡還是什麼都沒有印象麼?”
烏圖隻是焦急而茫然地搖搖頭。
忽然,最前方的時寒黎停住了動作,她的手按在一塊岩石上,眼神凝重。
殷九辭馬上問:“發現什麼了?”
“感覺不對。”
時寒黎慢慢地摸著手下的石塊,她一隻手把自己吊在半空,用牙咬掉另一隻手的手套,繼續撫摸。
她爬過很多雪山,雪山上什麼溫度下岩石應該是什麼手感什麼溫度,她都已經刻進了本能,而現在她感受到了明顯的異樣。
“也許……就在這裡。”
她眸光閃爍,忽然手握成拳,用力擊向看似堅硬的岩石!
還沒等其他人阻止,就見她的胳膊虛虛地穿透了岩石,整個小臂都沒入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