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感到深深的震撼。
時寒黎堅定地回望自己的母親，點頭。
“即使重來一次，我仍然會選擇回來。”
隻是一句話，勝卻千言萬語。
時寒黎從來不是猶豫矯情的人，她的態度，就是她所想的。
有人眼眶濕潤，又不忍心哭出聲音打擾這一刻的重逢。
阿依蘇含淚微笑。
“這就好啊。”陸恒欣慰地說，“這樣等我們回去，也可以放心進入輪回了——如果我們還能有機會回去的話。”
“你們當然有機會回去。”
“誰？！”
一道對時寒黎十分熟悉，阿依蘇和陸恒有點耳熟，其他人都聞所未聞的聲音從四麵八方響起，方才的感性瞬間消失不見，大家都警惕地向四周望去。
阿依蘇麵露猶豫：“幺幺，這是不是……？”
時寒黎點點頭，在聽到世界的聲音之後她也是驚訝的，但隨即心頭那種凜冽的危機感就鬆了許多。
世界不會害他們，否則它費那麼大勁做的一切都毫無意義，退一步說，如果真是世界要害他們，那也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再退一步，要是世界真想對他們做些什麼，那即使他們全都是全盛時期的狀態，也無濟於事，麵對世界的差距比螞蟻麵對巨龍還要大。
注意到時寒黎的表情，殷九辭輕聲說：“是認識的人？”
時寒黎搖搖頭，然後感覺是個表達不太準確，就說：“不是人。”
眾人：？
“我的確不是人，你們可以叫我世界。”不等他們發問，世界就主動說，“抱歉，江無雙他們剛才非鬨著要過來，好難勸，安撫他們花了點時間……”
時寒黎眉梢一抽，雖然世界用的是“他們”，但她能想到能把世界磨成這樣的也隻有一個江無雙。
聽到這個名字，場中彌散開一股隱秘而微妙的氣氛。
他們都知道時寒黎離開的這三年不是單純的眼睛一睜一閉，人間過了三年，她也實實在在地過了三年，而陪伴她的正是那個江無雙和首領。
時寒黎提起他們的時候神色柔和語氣熟悉，顯然和他們關係很好。
三年，時寒黎和在場的人相處的時間最長的幾個，統共也沒有三年。
失去了風棲的能力，時寒黎對氣氛的感知又變得有些遲鈍，她隻顧詫異：“他們能過來？”
“並不能。”世界說，“這牽扯到了一些規則，不過我答應讓他們能在屏幕裡看到，否則我來得還要更晚一些。”
時寒黎抬頭看了看，這樣的話，江無雙他們現在應該能夠看到她，隻是雙方無法互相傳遞聲音。
“所以，世界？”李慕玉謹慎地說，“你為什麼要把我們都聚在這裡？是想讓我們做什麼？我們進來之後，外麵的世界怎麼樣了？”
“你們進來的時間內，外麵的時間流速是靜止的，出去之後會回到原來的時間點，不會有任何變化。”世界說，“至於為什麼把你們聚到這裡，那也不是我能控製的，我也是受規則操控的產物，你們觸動到了某種規則，所以出現在了這裡。”
不知為什麼，時寒黎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緩緩地看過其他人，用肯定的口吻說：“你說的規則，和我有關？”
眾人都看向她，世界說：“一如既往的聰明，時寒黎。因為世人對你產生的感情太過強烈，再加上你本身的特殊性，觸發了一項千載難遇的規則，隻要你願意，就可以讓大家加深對你的了解。”
加深……對她的了解？
時寒黎雲裡霧裡，眾人也不得其解，世界解釋：“你可以理解成讓大家看到你在上一個世界的生活，這是最簡單的解釋。”
所有人都臉色一變，包括時寒黎自己。
看到前世的生活？其他人不理解怎麼看到，時寒黎對那個神奇的屏幕可是記憶猶新。
不過這算什麼規則？為什麼要看她的前世？那個世界的秘密對這個世界來說毫無用處，被人知道也無所謂，但這件事讓她條件反射地響起了危機預警。
總感覺一旦看了，會發生點什麼難以掌控的事。
眾人的眼神閃爍起來，不想看麼？沒人能說出這種假話，他們每個人剛認識時寒黎開始就對她感到無比的好奇，想知道是什麼樣的經曆才鍛造出這麼一個人，而後來零零碎碎地知道了一些她的經曆，那冰山一角就足夠令人觸目驚心。
作為愛時寒黎的人，誰會不想知道在她身上都發生了什麼，但他們沒人吭聲，他們都會尊重時寒黎的決定。
阿依蘇握著時寒黎的手倏然收緊，她張了張口，又沉默下去。
“姐姐說不願意的話，你會放我們離開的吧？”程揚皺著眉說，“就算我們想多了解姐姐，也不會故意窺探她的隱私。”
“當然。”世界說，“所以這是時寒黎自己決定的事，如果她說不同意，那你們下一刻就會回到各自的身體裡。”
“你是說身體？”江逾說，“這麼說的話，我們現在都是靈魂狀態麼？”
“是。”世界說，“這是你們的本體靈魂，和當初時寒黎來我這裡的肉身靈魂不同，是你們最本質的東西。”
眾人若有所思，這樣一來，所有的事都能解釋得通了。
世界說：“時寒黎，你的決定是什麼？”
時寒黎抬起眼，她有些無奈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父母的神色她不是沒有看到，其他人還好，但她不想讓父母失望和傷心，而無論她同不同意，父母都會在意這件事。
同意了，他們會看到她上一世無趣的生活，不同意，父母心中隻會更惦念。
而人的想象力是沒有上限的，她若是刻意回避，反而不知道他們會腦補些什麼東西。
陸恒說：“幺幺，你不要在意我們，不想回憶的話我們就離開這裡。”
阿依蘇點頭：“看到你現在過得好，我們就可以放心了。”
放心？
時寒黎歎了口氣。
“是全部麼？”她突兀地問。
“不是全部。”世界說，“按照規律，應該會選一些你記憶深刻的場景，也可能會有彆的，當然不會選你的隱私時刻。”
時寒黎試圖回憶讓自己印象深刻的場景，但她記性很好，太多都挺深刻的，她篩選不出來。
她確實有些無奈了：“我同意，放吧。我看看你要放什麼。”
對於她的同意，眾人都有些驚訝。
反而時寒黎已經迅速地調整好了自己，神色恢複了淡定。
“確定麼？”
“確定。”
下一秒空間變化，多出了許多舒適的座椅和沙發，接著一個巨大的屏幕出現，上麵顯示出信號連接的雪花點。
白元槐露出詭異的表情：“天堂也會有信號接觸不良？”
阿依蘇緊挨著時寒黎坐在了一個沙發上，時寒黎另一邊就是陸恒，她被父母夾在中間，即使不用風棲的能力，也很明顯地感覺到眾人的緊張。
那急促的呼吸聲，以及眼珠子一個個的都要戳進屏幕裡了。
時寒黎倒是成了最平淡的那個，畢竟要放的是她自己的事，她都提前經曆過了，不過她顯然還沒意識到即將發生什麼。
宇文姚迦輕聲說：“要開始了。”
屏幕上雪花點消失，一片冰天雪地出現在眾人麵前。
鵝毛大雪下，所有人和物都顯得蒼茫渺小起來，時寒黎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她不記得這裡。
而下一刻她就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裡了。
隻見在垃圾桶的旁邊，躺著一個小小的嬰兒，被凍得臉色發紫，幾乎沒有呼吸，一隻流浪貓蹲在旁邊舔著她的臉，卻換不來孩子的一聲啼哭。